第五十章 昀倾的体贴
吾语吾2025-10-16 10:263,157

冬雪凝着石阶,覆着荷塘。潇潇散散,细密无边。花白的世界露着破壳的绿意,与北方的死寂全然不同。最是那三三两两的傲梅,满溢芬芳。

  临安,果然是个好地方。

  住下几日,我的病情便好转了不少。

  窗外的雪已停,满园的银白我甚是欢喜。我笑嘻嘻地站在院子里伸手去摊雪,只听啪的一声,一柄纸伞撑开,将那头顶的细雪尽数挡去。

  我撇嘴转身一看,昀倾正撑着伞苛责地看着我:“伤还未痊愈,就如此不惜身子的杵在雪地里。”

  我冲他吐了吐舌头,转身一瘸一拐的往外奔去:“你总是把我关在这宅子里不让出,我都闷坏了!”

  说完还一边跑,一边垂头掰着指头数:“一、二、五……”约莫在屋里呆了已有半月,这足不出户的日子里,我只能在门口痴痴的打望外面的光景。

  其实院子里也有很多盆栽,却大都早已枯死,换作野花野草倒是疯般生长。

  昀倾说,这是他以前历劫时住的宅子。至于死去的那些花草倒不是年久失了打理,而是被个莽撞的女子无意间都给弄死了。说罢,他嘴角还泛起抹笑来。

  哼,到底是应了狐狸的那句:龙本多情。于是我私下里很是郁结。

  但令我欣慰的是,自我从昏迷中醒来昀倾待我便似换了一个人,特别小心紧张。

  汤盛在嘴边,他要抢过去亲自尝尝,看烫不烫。第一次下地,他愣是把我上身扶得死死的,我稍一卷腿便可腾空而起。

  过了几日,我的身体又好了些许,他终于得了点闲心看看书。但举着册子也不忘用余光盯着我我,我要是一步踏上门槛,便能听见他幽怨的声音碎碎而来:“阿瑶,收收心,病着切莫贪玩。”

  尤记得昏迷初醒时,秋实说我失血太多,头几天千万别让我睡得太沉,怕一觉就睡过去了。

  昀倾就日日在枕边守着我,隔段时间,就会扯扯我的袖子,叫我醒醒。我喃喃应了声:“什么事。”

  他又笑着摸摸我的头道:“没事,你继续睡。”

  我很是不解,他整夜整夜的不睡,除了满眼的血丝以外,为何不见丝毫的疲倦。

  有时半夜一醒,我会被伤口的疼痛折磨得再也睡不着。他便极有耐心的靠在床檐上跟我讲故事,我想听什么他都会满足。

  我问过他:“以前要吃掉星索的那只螭吻有多大呢?你又是如何救下她的?”

  他难得夸张声色地朝房梁比划着:“这么高,这么长,吻尖得不要不要的。我看他就快要摄起星索来,便一剑刺在他上颚,那螭便哭喊着一路狂奔,我在后头赶都赶不上。”

  我听了嘻嘻然,不一会儿便忘了疼,甜甜地睡过去了。

  有时候伤口实在疼得厉害,这样的故事已经无法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便会问些更尖利的问题。

  譬如:“我听狐狸说,故存若以前待你很好的。后头你们怎就反目了呢?”

  可问题刚问出口我就后悔了,他甚为讨厌此人,此次出行也是为了他。可我却由着性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问题越是刁钻,才愈能证明昀倾对我的的耐心。他看着我化脓的伤口,长吁了口气,似是有一段深深的郁结。

  “以前我们感情是挺好。虽是堂兄弟的关系,却更像是同胞。只是后来重阳之乱,他父亲青却大战重阳,力竭而死。次年他母亲思念青却,又抑郁而终。失去挚爱双亲之痛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在他眼里,是我父亲见死不救,从未出手相援间接害死了青却,于是他日日怀恨在心。终于在我父亲继位之日,他失去理智破口大骂,说我父亲为了帝位,在青却拼死顽抗时冷眼旁观。而就在青却死后一刹,却一掌打破重阳魂魄,抢了功劳也间接除了他父亲,登上天帝宝座。”

  我听得入神,连秋实为我换洗纱布也不觉得疼了:“后来呢?他便记恨天帝,也疏远了你么?”

  昀倾颇为伤神的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其实我父亲并不是不救青却,只是当时他们事先商量的计谋便是如此。青却是我叔父,也是重阳母亲潮辛的胞弟。按理说,青却和我父王都当唤重阳一声侄儿。奈何这个侄儿太厉害,两人连起手来都不是其对手。”

  “于是青却想了个法子,索性孤身奋战,拖得重阳略略吃力。待重阳杀了他时,定会觉得天界大势已去,加之大仇得报,定会心中心智癫狂。只有此时他才会有疏忽,我父王才能趁此机会,一击将他歼灭。奈何故存若并不知晓其中因果,只记得双亲之痛,才结下了这样的梁子。”

  秋实把纱布嚯得一扯,我疼得直吸凉气,手脚一阵扑腾。昀倾连忙按住我的身子,继续转移我的注意力:“再后来,我父亲对故存若半年以来的任性颇为不满。觉得不能再对他温言细语了,便是当着众仙驳的他面红耳赤。自此以后,他就变得郁郁寡言,看见我亦不若从前那般。接着就是疏远……过了几百年,我们就闹到这副田地了。”

  “啊好痛,秋实你往我腿上撒得什么?”昀倾的故事一讲完,腿上一股钻心的痛蔓延上来,我牙齿疼得咯咯响,怒问了秋实一句。

  “止痛散。”秋实只淡淡的一声,笑得我和昀倾前仰后合。

  窗外的冬雪又落了下来,茫茫的白色把院子打扮得甚是可爱。

  我偷偷探出门来,往宅子外面一瘸一拐的跑,生怕被昀倾抓住,谁知后头他一个健步揪住我,把伞斜向我一撑:“腿瘸了还跑这么快,当真闷得发慌了?”

  我小鸡啄米似得的点点头。

  昀倾摸摸我的脑袋道:“那我们先去买件貂裘,天寒地冻的,免得又着凉。”说罢便伸手来搀过我,两个人一路磕磕绊绊地到了浣衣街。

  临安真是个繁华之地,整条街都是琳琅满目的衣裳,看得我都花了眼。

  走着走着,我瞟到一件雪白雪白的狐裘,脚就像生在地上一般,怎么都挪不动了。

  “昀倾,我想试试那件狐裘,你身上带的银子够么?”我很是期盼的望着他。

  昀倾微笑着点点头,抬头一看坊名却木得愣了愣,我随他的眼神看去——“成衣间”。昀倾握着我的手:“我看那狐裘不是很好,去别家转转吧。”

  怎么不好,我就是要把着狐裘买下来,等伤好了穿给狐狸看看,吓吓她。

  心里坏笑着没有理昀倾,撒开他的手一瘸一拐的往里面去。老板娘见我进来,笑得眼眯一块去:“哟,姑娘你是想做衣裳还是买衣裳。”

  我转头看了看昀倾,笑着把狐裘一指:“买。”

  老板娘一看指的是贵货,心里乐呵呵得把昀倾也迎了进来:“公子,你家娘子真是好眼力,一眼便看中本店最好的货。”

  娘子?我脸颊浮起两朵粉云,羞赧地看向昀倾。昀倾拍拍肩头的雪屑,收伞进了坊来。

  老板娘还欲寒暄,细瞅了昀倾两眼竟是一脸不可置信,结结巴巴的说:“公子这般面相竟是好生面熟……敢问……敢问公子有没有在小坊做过一件衣裳?”

  昀倾笑容豁地凝在嘴边,见我正看着他立刻又平复如常:“有么?你许是你认错人了。”

  老板娘又转身仔细辩了辩我:“嘶……你们可不就是许久前来做衣服的那一对么?那时姑娘……姑娘不穿这样,所以我才一时没认得出来。”

  我惊讶的望向昀倾。昀倾却闭口不谈。

  倒是老板娘热情不已的从柜子下头翻出一件春天的裙衫,是红樱的花布:“来过!肯定来过,我不会记错的。你看这就是你们要做的裙子,总共五十两银子,定钱先给了三十两,还余二十两,您看……”

  “三十两定钱?!”我眼睛瞪得忒大。怨不得这老板娘还记得,薄薄一层衫,出手就是三十两的订钱,再加上昀倾这副相貌,搁谁心里都是难忘!

  我转头定定的望着昀倾:“可真有此事?”

  昀倾不答,从怀里掏出钱袋往老板娘手里一扣:“多谢老板娘提醒。不然那三十两的定钱也算是白交了,你数数看剩下的钱,够不够拿那件狐裘的。”

  老板娘解开袋子来,眼睛睁着像铜铃:“公子说笑了,我这就叫人把狐裘取了给你们。”

  昀倾接过狐裘亲手替我披在身上,搀着我出了门:“这下满意了?接下来想去哪玩?”

  我总觉得他眼神游离不定,甚至连伞都忘了撑开。

  他在隐瞒什么么?当时我到底是如何与昀倾相识,如何能和一只应龙扯上关系?之前的记忆模模糊糊想不真切,让我好奇不已,遂试探他说:“我想去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昀倾看了我一眼,晃过我肩头的细雪,这才想起把伞撑开:“好。”

  他反常举动叫我心头难安:“昀倾,你历劫的时候在人间是做什么的,怎么出手就是三十两银子。变点假东西来糊弄百姓可不是什么神仙所为。”

  昀倾神情颇不自在,口齿倒还流利道:“以前除妖,报酬丰厚。”

  说罢,看了看我受伤的腿道:“我们初识之地远在郊外,你这腿脚不便当真要去么?”

  “要的,我倒是想看看,是哪个倒霉地方让我偏生遇见了你!”说罢撇撇嘴即刻又是止不住的笑意。

继续阅读:第五十一章 重游相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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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劫:养花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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