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朗听完了每一条。
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身处梦中。毕竟现在是凌晨时分，路灯还大亮着。
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祝明朗打开了电脑，登录自己的券商账号。他看着已经被卖干净的股票，而邮箱疯狂闪烁，提示祝明朗，有许多人一直在找他。
这是一场噩梦。祝明朗这样对自己说。梦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他只是太担心了，最近压力太大了，才会做这样的梦。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祝明朗知道。梦都是反的。
脑子里的想法在疯狂叫嚣，不知道为什么，祝明朗总觉得自己胡子有些长了。他去盥洗室找自己的刮胡刀，却因为不常住这套房子，忘了东西在哪里，所以没有找到。倒是有一副手动的，祝明朗不太会用，但他想了想，觉得应当和电动的也没有太大区别，所以弄上剃须膏之后，他还是用上了。可能因为刀片锋利，或许还有他的技术不太好的缘故，总之，祝明朗没有刮多久，便在自己的脸上割了好几个小口，血将剃须膏染红，祝明朗看了几眼，最终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脸。
他的眼中满是血丝，伤口处隐隐作痛的感觉告诉祝明朗，他没有在做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祝明朗的第一反应，是盘算自己还有多少资产，他开车去了医院，准备把女朋友接回来。不能让她跑了，祝明朗心中就这一个念头。
但冲到病房后，祝明朗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不理会护士的提问，他一把推开浴室的门，然后看见沉在浴缸里的手机。手机因为被砸过，所以浴缸的睡眠还漂浮着一些屏幕的碎片，在灯光下有细腻的亮光。
几个小时之后，王秘书在这个浴室找到了正瘫坐在地上喝酒的祝明朗。闻到酒气，王秘书对祝明朗道：“董事长有事找您。”
祝明朗当然不想去，他像喝了假酒一样越喝越清醒，思考了片刻是否要装疯卖傻避开这次会面，王秘书身后的保镖便将祝明朗抬了起来。
王秘书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董事长有事找您。”
后来两天，为了《夜航船》的发行忙碌的祝长安，得到了祝明朗被祝化麟送到国外，而沈暮最终被判几十年监禁的消息。
祝长安听赵谒给她说起这些时，注意到赵谒的目光，那种尊敬中带着距离的目光。祝长安问：“你很怕我？”
赵谒摇头：“祝总是我最尊敬的人。”他只是感觉到，沈介舟的死像是打开了封印。祝长安曾经的手腕绝没有如此凌厉，如今却如同变了个人一样。赵谒在祝长安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祝化麟的影子，而更加可怕的是，这时的祝长安，比那时的祝化麟还要更加强大。
祝长安其实并不在意赵谒的看法，刚才那个问题她也不过只是提了一嘴，但并未放在心上。
赵谒也知晓这一点，于是开始讲祝长安更感兴趣的正事：“有了《山海卷轴》的提前宣传，《夜航船》的预热非常顺利，各大平台上面，预约要玩《夜航船》的人数都已突破十万，这还只是宣传首天的情况。”
“陆嵇那边，新的vr眼镜对每一款手机都适配，其性能较之前代产品，提升的不止一点半点。眼镜的发布会将在今晚举行，和游戏的发行一同上线。如今游戏有两种模式，普通模式就是传统手游的玩法，在手机电脑上都可以，而切换成vr模式后，配合眼镜，将会有非常极致的体验。今晚发布会的演讲稿已经存到了您的桌面，这是第五版，祝总您得花时间熟悉一下。会场邀请的媒体除了国内知名的数字科技媒体，还有硅谷的很多知名记者。PPT也已经按您上次的意见做好了修改，但是这里有一个疑问，您是否要在最后真的去强调元宇宙概念？”
祝长安看向赵谒：“我的观点是一定要强调。你看上去有忧虑，那你的忧虑是什么？”
知晓祝长安向来是一个懂得听取意见的人，赵谒并未敝帚自珍，他说道：“这个概念太大了，且和游戏有一定脱离，可能不会太引起大家注意。”
祝长安笑笑：“你似乎忘了什么。如果《山海卷轴》是为了宣传《夜航船》而开发的话，那么《夜航船》的推进也是为了彰显公司在vr技术上面所做出的突破，以及世界一流的实力。我们想要的更多，中序现在是一个游戏公司，但不会永远都是一个游戏公司。”
话中的野心昭然若揭，赵谒却很喜欢这样的祝长安。都是有野心的年轻人，只有这样的祝长安，强大强势如同狼王一般的祝长安，才能够让他顺服。
祝长安和赵谒谈完，想到有些事情要找喻兆云，不过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个几十分钟，想了想，祝长安也不打算干等着，直接走路去了易源。毕竟不过一条马路的距离，几分钟就可以到了。
在路上，祝长安注意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易源和中序在员工之间的往来加深了不少，这可能因为两个公司之间的工卡可以互用了。毕竟中序的食堂出名，而易源的休息区出名，两家公司又近得不得了，彼此系统再一贯通，便俨然成了一家公司。比如不少易源的员工，看到祝长安都会招呼一声“祝总”，这可是祝长安之前从未享受到的待遇。
进入易源之后，一路都没有阻拦，祝长安到了喻兆云的办公室，而喻兆云也在为晚上的发布会做准备。这次vr眼镜的技术革新能够如此顺利，不仅有祝长安这边的技术骨干和专利因素，还有喻兆云那边的生产线购买和前代产品奠基。
他们早在有合作意向的时候，便已经合资成立了一个名为“中源”的新公司，专职做vr研发，还花重金将陆嵇挖过来做了首席技术官（CTO），祝长安则是首席执行官（CEO），而喻兆云则是首席财务官（CFO），股权分配是祝长安占51％，喻兆云49％，如果公司上市，还会再一次引入投资重新分配股权。
这个公司如今还并不被人们知晓，但是今晚，喻兆云想，或许昭示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技术的革新是我们最追求的东西，因为它能够带来生产力的发展，能够改变原有的利益分配格局。
互联网的3.0时代，喻兆云想，会是“中源”的时代。
看到祝长安的到来，正在打电话的喻兆云对祝长安招了招手。这个电话会议是和国外的投资者的，祝长安在一旁听着，丝毫没有听到了机密的意识，而喻兆云对她也是毫无防备。
毕竟，他们如今不仅是利益共同体，更是一对处于热恋中的恋人。
喻兆云打电话的时候，祝长安从旁边的书架上抽了本书来读着，这本书是列夫托尔斯泰的《复活》，祝长安虽然听过它的盛名，却着实没有度过，原本以为是一个大部头，晦涩难懂，没想到对于一个长篇小说而言，《复活》的故事算不得难懂，同时还很流畅精彩。祝长安看得渐渐入了迷，连喻兆云已经坐到她身边都没有察觉到。这本书给祝长安最深的感受，就是那种如同冷静旁观者的抽离感，或许正是这种抽离感，才将书中的那份沉重做了份包裹的程序，让人不至于一开始就被深深击中以至于无法承受。
但是它的后劲却很大，你读的时候或许不会去思索什么，但是待到停下来，某些细节与词句便会涌上心头，让人忍不住回味，然后又被扯回那样的情绪之中。
一口气读了一半，祝长安才发现喻兆云已经打完电话坐到了她身旁，记下页码，祝长安对喻兆云道：“喻总，这本书借给我几天。”
喻兆云抱住祝长安，说道：“不行，除非你先给我借书费。”
祝长安笑笑，在喻兆云的侧颊吻了一下，问他：“够了吗？”
喻兆云却非常无赖：“不够。”
祝长安也不惯着他，看了眼时间便道：“也该吃午饭了。”直接利落的转移话题。
于是他们一同去了中序的食堂，手拉手走着祝长安一开始还不习惯，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但当这样多来了几回之后，祝长安也就佛系了，反正被别人看几眼又不会死，就这样吧。
中午祝长安突发奇想要吃干锅，好在中序食堂应有尽有，满足她的要求是非常简单的事情。虽然是总裁，但祝长安还是好好排队，排队的时候顺道与喻兆云聊着天。
中序的氛围比之前越来越开放自然，这可能得益于易源的影响，但祝长安很喜欢这种感觉。毕竟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高高在上和了不起，又不是封建社会了，员工的态度自然一些祝长安也会感觉舒服不少，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别扭了。
比如现在，祝长安看见他们排队时路过的一桌人，有易源也有中序的员工，看他们吃得很香，祝长安忍不住凑上去问道：“这是在哪个窗口打的啊？”
其中一个员工非常热心的回答了祝长安，还给她指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