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安为这场发布会准备了很久,许多东西的排练不止一次两次,但当她说出那些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介绍性能参数与销售价格的词句时,祝长安没有她想象中平静。
此刻,她的心跳快得厉害,但越是如此,祝长安就越冷静。她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准备,此刻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顺其自然。
祝化麟通过直播看完了全场发布会,而另一个屏幕上,是中序和易源疯狂上涨的股价。即使大家都知晓,现在这个眼镜实则是新公司中源名下的产品,但奈何中源刚刚成立,离上市还有不短的距离,投资人的热情自然全都宣泄到了已经上市的两家公司上面。
祝化麟看着这疯狂的一幕,对王秘书道:“长安这半年进步很大啊。”
王秘书点头,她自然知晓祝化麟想要听到什么回答,于是回复道:“毕竟是董事长的孩子,虎父无犬女。”
祝化麟笑笑,又问王秘书:“明朗那孩子还闹吗?”
王秘书想起一个小时前送来的消息,有些为难的回答:“闹是没有再闹了,但开始绝食。”
祝化麟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什么想法,听到王秘书的话,他也只是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地道:“没事,饿不死。快要饿死了,他就知道吃饭了。”
非常平淡的语气,却让王秘书觉得脊背发凉。她看着祝化麟,又看了一眼正在开发布会的祝长安。王秘书想,要是之前的股权争夺中,失败的那个人是祝长安的话,她或许会得到和祝明朗同等的待遇。王秘书不知道祝化麟对于自己的骨肉到底是什么态度,但绝非一个父亲的态度。
生在这样的家庭,有这样的父母,的确是祝明朗的不幸。
而祝长安如今被给予了两年的成长空间,真的因为她是祝化麟的孩子,祝化麟才如此手下留情吗?王秘书的直觉告诉她,事情不是这样的。就像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在祝化麟眼中,可能祝长安得强大一些,才能够算得上好玩吧。
毕竟现在,中序的体量和知广相比,还是差得太大了。王秘书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但她从一开始就知晓祝化麟是这样的人,她是一边崇拜他,一边畏惧他。如此复杂的情感交织,导致感情的浓烈远超寻常。
发布会结束后,祝长安与喻兆云一同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到底回答了什么问题祝长安其实已经没有印象了,但还记得,每个人看向她的热烈目光。
这样的目光,祝长安于是知晓。他们成了。
而明日,则是《夜航船》正式发布的日子。祝长安和喻兆云一起坐在汽车的后排,她靠在喻兆云的肩头,他搂着她的腰,彼此的体温都很炽热。
喻兆云轻声问她:“困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祝长安摇头,她眼中满是兴奋,说道:“我们成功了。”
喻兆云内心也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他的语气中也溢满激动:“没错,我们成功了。”
祝长安问:“你困不困?”
喻兆云当然摇头。但看着祝长安明亮而充满兴奋的眼睛,喻兆云还是说道:“你熬了这么久的夜了,今晚必须得休息,知道吗?”
说的句子虽然凶巴巴的,语气却温柔得像是在哄小朋友。祝长安也索性顽皮了一把,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没听到。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祝长安少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刻,以前的喻兆云甚至经常怀疑祝长安是不是从小就像个小大人一样。但看着此刻这样可爱的她,喻兆云已经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伸手捏了捏祝长安的面颊,骂道:“小淘气。”
他的动作很轻,对待祝长安的态度就像对待自己的无价珍宝一样。祝长安其实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她对喻兆云道:“那你今晚也早点休息。”
向来作息规律最近却陪着祝长安熬了一段时间夜的喻兆云自然同意:“遵命,我的陛下。”
祝长安也非常配合地道:“好了,朕这里没什么事了,你跪安吧。”
喻兆云演戏上瘾,回了一个“喳”,之后还有些觉得车子太小有点影响他的发挥空间,喻兆云不无遗憾地道:“下次咱们买个加长版劳斯莱斯吧。”
祝长安为喻兆云的乾隆式暴发户审美摇头:“买是可以买,只要不让我坐就可以了。”
喻兆云闻言立马改变主意:“算了,那车开起来不方便,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对于喻兆云的想一出是一出,祝长安早已适应了,也没有多说什么。等回到宾馆,他们才感觉到的确是累了。祝长安和喻兆云去各自的房间洗漱,原本想泡泡澡祛乏的,但是深刻感觉到自己的困倦后,祝长安担心自己睡死在浴缸里,于是最终还是只冲了个淋浴。
喻兆云洗澡的速度要快一些,他吹干头发便来到祝长安的房间,等她从浴室出来。洗完澡之后,虽然还是困倦,祝长安却有了一点看实时新闻的力气。
中序和易源的股票疯狂的走势是祝长安早已预料到的,她又翻了翻推特,发现自己关注的科技博主不约而同开始评论起了今晚的发布会,更有人直接感叹:“时代因此而改变。”
祝长安拿着平板浏览社交网络的时候,喻兆云就拿着吹风给祝长安吹头发。这个工作他已经做了好一段时间了,刚刚取得给祝长安吹头发的资格时,喻兆云非常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让祝长安感觉到不舒服了,加上动作不太熟练,喻兆云吹得很慢。
但这几天下来,作为一个动手能力强的聪明人,喻兆云已经无师自通了许多技巧,这项工作再做起来也是驾轻就熟。摸着祝长安的秀发,喻兆云觉得自己最近总有种身处梦境的感觉。
当然不是祝明朗那种如同在恶梦之中,他反而是觉得,生活太美好了,过于厚待他了,所以喻兆云有时会有一种惶恐与虚幻的感觉。就比如现在,喻兆云还记得一年前的祝长安,自己如果碰了她一根头发,估计都会被打断一条腿,怎么如今,他们能够坐在同一张床上,而自己手里还拿着吹风?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喻兆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马虎,他将祝长安的头发吹得干了大半后,便关上了吹风机。这个技巧是喻兆云在网上学的,课程里说,如果把头发完全吹干,很多时候会损坏发质,所以吹到七八成再等它自然干就可以了。
至于你问喻兆云为什么会去网上学习这种课程。别问,问就是因为好学。才不是为了赢得女朋友的欢心呢。他喻兆云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收好吹风,喻兆云看向还在盯着平板的祝长安,问道:“安安,睡了吗?”
祝长安抬头,眼中是明知故问的疑惑:“你不回你的房间?”
喻兆云选择了躺平,并且盖好被子,有些无赖的回答:“这就是我的房间啊。”
说完,喻兆云有些紧张,不知道祝长安会不会直接走,抑或是赶他离开。但祝长安最终只是“哦”了一声,便躺在了喻兆云身边,问道:“你关灯?”
说着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喻兆云:“麻烦放床头柜一下。”
明明她那里也有床头柜,却偏偏要折磨自己。喻兆云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是自己宠出来的,还是只有认了。
于是放好平板电脑,将灯关了,喻兆云闻道祝长安身上一股无法形容的浅淡香味,却离了祝长安几十厘米远。当然,两米的大床他们虽然离得远,也不至于掉到床下去。祝长安伸手,但指尖都没能碰到喻兆云,于是她又开口:“你读过《出埃及记》吗?”
喻兆云不知道祝长安为何这么问,却还是回答:“读过。”
祝长安接着道:“我觉得摩西当时使用法力将大海分开,从而有可以行走的道路。当时分开的距离应该就是现在咱们离得这么远,我们中间都可以再睡两个人了。”
喻兆云:……女朋友有文化就是不一样,说话引经据典让他无法反驳。
于是喻兆云离祝长安近了一些,不然没办法,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
祝长安却没有消停的意思:“我头发还没干。”
喻兆云这才想起自己的确没有给祝长安吹干头发,于是在心中暗骂自己这似乎只有十五秒的金鱼般记忆,起身打算开灯。
祝长安却拉住了他,说道:“没关系,我枕你手臂上就可以了。”说完这句话,祝长安感觉到喻兆云的身体都僵硬了。
她也没等喻兆云的回复,便枕着喻兆云的手臂,睡在了他怀里。感受着喻兆云浑身僵硬的肌肉,祝长安问:“你很紧张?”
喻兆云嗓子都哑了,回道:“没有。”
觉得自己选择的枕头挺合适的,祝长安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催促道:“那睡觉吧,明天还有工作呢。”
喻兆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祝长安身上的香味总从一侧传来,他的安安此刻正躺在他怀里,喻兆云已经成了一根木头,动都动不了,也根本不敢动。
他都忘了自己这一晚究竟睡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