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手机对面的那个人是小时候依赖过的大哥哥杜千一之后,江念就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就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爸妈之外,就数杜千一和他最亲近了。
江念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杜千一比她大五岁,偏偏和她同一年参加高考,难道是复读了吗?事实上是因为杜千一在跟着卖苦力的养父之后才终于有了学可以上。一直以来,杜千一都是班里年纪最大的孩子。
在给杜千一打完电话之后,江念着急忙慌地把手机拿来充电,她盼着早点把手机的电充好,给杜千一打个电话过去。
在煎熬的等待中,窗户口传来。其他的声音,有哄笑声,挺热闹的。念是个挺爱热闹的女孩,立马就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才刚把头探出去,就赶紧缩回来。小脸变得通红,慌乱地转过身,随后又转过来,手忙脚乱地把窗帘拉上,唯恐被别人看见。
窗户外那些人有一半都是江念的同学,他们是来找江念的。手里拿着气球、鲜花和一些别的花哨的玩意儿。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个高大皮肤,微微有些黑的男孩子,男孩子手里抱着一捧花。
在他的身后,同学们拉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我喜欢你,江念!
如此直接热烈的表白,就像这夏天的暴雨和骄阳。
江念不想淋雨,也不想被暴晒,所以她把自己藏起来,藏在小小的房间里,拉上窗帘。
窗户外的人早就察觉到了江念的动静,冲着窗户喊:“她在那儿!她在家呢!蒋悦,快表白!”
有人催促蒋悦:“站在这里说给谁听?赶紧去她家里!”
江念一听到这话就紧张起来,匆匆跑到门口把门给反锁了,大有防备歹徒一样防备着他们。
蒋悦真听了同学的话,抱着那碰灿烂而新鲜的花跑到了江念的家门口。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江念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活蹦乱跳的劲儿一扫而空,倒像块小木头。
敲门声不绝于耳,江念心中惶恐,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外面的情况。门外蒋悦的脸红扑扑的,带着笑容。
“江念开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江念真怕蒋悦弄出更大的动静,惊扰了邻居。当然,最怕的还是邻居一状告到她爸爸妈妈那里去,那样的话她就解释不清楚了。
江念冲门外的蒋悦说道:“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你。”
江念哆哆嗦嗦、节节巴巴地说出这句拒绝的话,门外的蒋悦迟疑了下,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缓和下语气说道:“江念,你先开开门。”
蒋乐见江念不肯开门,说道:“你要是不开门见我,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蒋亮还真坐下了。
江念为了避免事态发展太大,影响恶劣,无奈之下只好打开门。气鼓鼓地对蒋悦说:“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蒋悦见江念一脸的不高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把手里的鲜花递给江念。见江念不肯收,蒋悦一脸的尴尬,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终于高考结束了,我可以肆无忌惮地表白我的心意了。在高考之前,我不敢影响你,现在你可以大大方方地接受我的爱了。”
江念气不打一处来,“你把这种心思都花在别人身上吧,我犯不着。”
蒋悦见江念是真生气了,心中一慌,赶忙道歉:“对不起,我唐突了,但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江念什么也不想说,转身回家,即将关上房门时,江念的手伸入门内,身体就被门以奇怪的姿势夹住。
“你再这样,我真的报警了!”江念说道。
“那你把花收下好不好?我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你要是不收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太可惜了。”蒋悦说。
江念看着那花,“我不会接受你的心意,自然就不会接受你的花。”
江念把蒋悦推了出去,关上了门。蒋悦不肯走,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紧闭的大门,沉默良久之后,他无奈地转身,离开了前来鼓劲儿、加油的同学们。
看到江念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结果如何了。气氛十分尴尬,没人敢吭声。
蒋悦孤零零的身影,穿过巷子,十分落寞。
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蒋悦的名字。蒋悦失落地回头。简简单单的一个回头,却像是慢镜头一般。
追上来的是篮球队的大胖,一个抱着减肥目的进入篮球队,最后却成功把篮球队拖垮的“英雄人物”。大胖抱着个篮球,不知道是路过还是刚才也参加了亲友团助威呐喊的队伍。
“你那花是不是没用处了?”大胖问。
蒋悦内心崩溃,他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死胖子还盯着他手里的花。
不过,蒋悦还是把手里的花递给了大胖。大胖笑呵呵地谢过,憨憨地说:“正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王丽丽表白,有你这束花,事情就好办了。”
说完,大胖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蒋悦无奈地回头,继续往前走,脚步沉重,像灌了铅一样。而他的身后,大胖却身轻如燕。
蒋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围着江念所在的小区绕了两圈,突然他看到了熟悉的香槟玫瑰,那不正是他买的那一大束花吗?被一个穿着百褶裙的女孩抱着,女孩的身旁就站着大胖,两人有说有笑,十分甜蜜。
眼前的画面有多甜蜜,蒋悦内心的冲击就有多强,他崩溃地蹲在地上,无力地把头埋在膝盖里,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哪一步。
高考之后的假期足足有三个月,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江念一天也没有闲着。她把爸爸妈妈平时看的那些深奥的建筑学书籍,翻出来学习。这是兴趣所致,并不觉得辛苦。
当然,让江念学得如此认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想琢磨一些高深的东西,然后做一份礼物送给杜千一。
江念终于琢磨出一套系统完整的机关盒子,再在机关盒子上配上亭台楼阁,如此一来一座充满机关的院子就呈现出来了。
做好机关盒子江念,按照杜千一给出的地址给他寄了出去。两天后杜千一收到了礼物,同时江念也收到一个包裹,拆开一看,居然也是一个机关盒子。
没想到,两人居然在琢磨同样的东西,这种默契让江念和杜千一都深为震惊。
在一个暖洋洋的午后,江念睡了个午觉,抬眼看着窗外已经变得温柔的夕阳,心里对未来有了无限的畅想。
叮咚一声,手机铃声响起,是杜千一发来的短信:你打算怎么填报志愿?
江念回答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报建筑学,爸爸妈妈都是做建筑学的,我也想像他们一样。
“你呢?”江念发出这条短信之后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等到答案。
江念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了,犹豫再三,忍不住鼓足勇气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却无人接听。
江念把自己发过的短信反复看了无数遍,确定自己没有说错任何一句话,才稍稍放心了些。不过很快又提心吊胆起来,她担心杜千一出事。
杜千一住在这座城市的北方,江念便搭着车去找人了。
按照地址,江念走进了一个幽深的巷子。
巷子两边的建筑已经斑驳老旧,像是80年代留下来的,如今已是危房,断臂残垣,青苔满地。脚下的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脚刚踩上去就沾染了一些散发着臭味的淤泥。实在走不过去的地方,人们便在那里放上两块砖头,勉强搭个脚。
好不容易走完这条崎岖的路,来到了杜千一给出的地址, 23号门。
23号门上,蓝色的号码牌歪歪斜斜地挂在墙上。江念敲了敲门,却无人回应。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等到一个六十出头的阿姨推着个板车路过。
江念问阿姨:“阿姨,你有没有见过住在这里的杜千一?”
阿姨摇头说:“我不知道谁是杜千一。”
江念向阿姨比划了半天,又说了一句:“他的小名叫旺财。”
阿姨马上来了精神,说:“原来你是来找旺财的,他已经回老家了,他们租这里的房子就是为了念高中,如今毕业了,当然走了。”
江念马上问他们去哪儿了,那阿姨说,肯定是回老家了。
那阿姨说完就朝自己的院子里走了,江念马上追了上去,“阿姨你知不知道他们老家在哪儿?”
阿姨说:“来这里住的都是今天来,明天搬走,大家难得打声招呼,我哪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
没错,杜千一的爸爸之所以把杜千一安顿在这个地方,是因为在这里住宿比在学校住宿要便宜两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