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找到杜千一,看着他忙出了一身汗,心疼得不行,在心里把爸爸江吾责备了一遍。
“对了,我爸说你明天可以继续在他那儿做事。”
杜千一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说:“我感觉江老师他不是很喜欢我,如果继续留在他那儿做事,我怕把他气出病来。”
江念急忙道,“我爸他亲口说的,让你明天继续去。”
第二天,杜千一像往常一样在上课之前就早早地跑到江吾的办公室,给他整理资料。刚整理几分钟,江吾就握着一个水杯走进了办公室,在看到杜千一时,依旧像往常那样跟杜千一打招呼。
杜千一把昨天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把江吾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反复想了很多遍,心里又委屈又难过。但好像江吾并不在意,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仍旧把水杯递给杜千一,“给我倒杯热水。”
杜千一接过水杯去倒水。
杜千一把水杯递给江吾说道:“江老师事情多,工作也忙,琐碎的小事自己处理起来会很棘手,所以我打算在江老师找到接手的人之前,依旧为江老师做事。”
“那行,你就继续做吧。”江吾很随意地回了一句
随后又说道:“对了,昨天你煮的虾很好吃,手艺不错,下次要是有机会就到我宿舍来多做几回。”
这算是主动求和吗?
“像你们这种对做菜有热情的人,我非常乐意给你提供场地,让你练一练,手艺不用谢,做回雷锋而已。”
杜千一道:“江老师,你可以说得直接一点——就是喜欢我的厨艺。我可以大大方方地接受,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江老师是馋你的厨艺吗?分明就是看你在做饭上有天赋,想培养你。都说技多不压身,你有了这项技能,将来结婚之后不是更有利于家庭和谐?就算你不结婚,一辈子打光棍,不也饿不着自己吗?”
杜千一无力反驳,他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就打算离开办公室。江吾却把他叫住:“我看过你们的课程表了,你今天上午没有课来,我这里有一份资料,你把它整理一下,看完之后再给我写一篇3000字的心得。”
见杜千一迟疑着,江吾便催促起来:“你小子怎么了?不知道要做事儿了吗?傻愣着干什么?”
杜千一说:“张老师你不是不愿意再带我了吗?”
江吾故意装糊涂,“我有说过吗?没有吧?你小子不要把我没说过的话强行安在我头上。”
杜千一无奈只好按照江吾所说的——继续留在办公室里做事。
他的余光发现江吾在偷偷看他,可是当他抬眼去看江老师时,江老师又把目光挪向了别处。
杜千一突然停下看书的动作,抬起头来对江吾说:“江老师,你要是想道歉的话可以直接一点,我会接受你的道歉。”
江吾一下子急眼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道歉?你这孩子跟江念一个德性。好的不学,竟学这些招人烦的。”
杜千一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他脑袋里想的全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引起江老师那么大的脾气。突然他反应过来了,原来江老师之所以发那么大的脾气,是因为误以为他和江念反锁门,是为了发生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想明白之后杜千一对江吾老师就没什么意见了,反而觉得这个老爷子挺可爱的。
忙完之后,杜千一见江吾要走,突然说道:“江老师,昨天我做的虾还好吃吧?”
“还行,不过也还有进步的空间,我看好你,你要加油。”
“江老师,你说这些违心的话心里不会难受吗?明明好吃到一只不剩。”
江吾尴尬一笑,承认道:“确实挺好吃的,行了吧?”
杜千一笑了,“想得到江老师的夸奖,可不太容易,不是有句话吗?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江吾一脸诧异,“你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难不成想坐地起价敲诈勒索,让我给你涨薪水?”
杜千一说道:“我听说了,所有老师的助理都是一千六百一个月,而我只有一千块钱一个月,另外六百块钱我不知道江老师放到哪里去了?”
江吾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表格,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了每一个助教的薪水情况。杜千一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写着一千。
“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都是一千六百,而我只有一千块?”
江吾问他:“一千块钱你够用吗?”
杜千一没有回答,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说道:“有谁会嫌弃钱少呢?”
江吾又问他:“你现在还怀疑我私下苛扣了你的钱吗?”
杜千一摇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是一千六百,只有我一个人是一千块。”
江吾说道:“其他人大多是大三学生,还有几个是研究生,只有你一个人是大一新生。鉴于你对很多工作都不熟悉,需要学习的地方远远多于可以付出之处。”
杜千一说道:“那昨天请你吃的虾岂不是白吃了?”
“昨天你可不是请我吃虾,我只是沾了我女儿的光,顺便吃了两口小,可别讹诈我。”
“好了,为了扯平,我也给你带了东西。”
江吾拿出一盒东西递给杜千一,那是一盒坚果,里面有腰果、杏仁等坚果,都是剥了壳的,可以直接吃。满满一大盒,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杜千一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坚果了,不过因为这东西特别昂贵,所以有的时候路过卖坚果的摊位,也只是看看,基本上不敢下手买。
其实有一件事,江吾没有告诉杜千一。原本校方给所有助教定的酬劳都是一千六百块钱,不过因为江吾担心初来繁华都市的杜千一会在独立支配金钱时迷失自我,所以主动提议让校方把杜千一的薪水降到了一千元。
他精确地算过好多遍,一千块足够杜千一的花费。
当然江吾自掏腰包买了些营养的东送给杜千一,价格远远超过了六百。
在看到这盒坚果的时候,杜千一已经原谅了江吾所有的倔老头脾气,就连江吾不让杜千一去参加各种社会性的比赛,这种不合理的要求,也完全不在意了。
总之杜千一已经被江吾彻底收买。
其实昨天江吾之所以没有给杜千一留下,是因为在跟杜千一相处的时候,江吾得知杜千一对虾等海鲜作物是过敏的。
最近这段时间,花小增总是十分神秘,室友们很难见到她一面,就连江念想把自己得到金奖的消息告诉花小增,也没有机会。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等到花小增回宿舍,忙碌的江念又给忘了。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江念总算想起这茬儿,一到教室就寻找花小增的身影。找来找去,看见花小增坐在最后一排。
奇了怪了,要是以往花小增肯定会往第一排坐,因为她在学习上特别的积极,尽管并不是学习成绩最好的那位。
江念正激动地要往花小增的方向走去,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蒋悦。
江念不愿意去惹蒋悦,赶紧找了个旁边的位置坐下,并用头发遮住脸颊,唯恐被蒋悦认出来。
室友们也都相继坐到了江念的旁边,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起花小增,跑到最后一排跟一个陌生男生挨着坐的事儿。大家都在猜想那个陌生的男孩应该就是花小增的男朋友。
还有人说:“我上次听花小增说过那个男孩叫蒋悦,跟江念来自同一个城市,好像还是同一所高中。”
江念没作声,假装没有听到她们的议论。
最后一排花小增用书遮挡着面颊,很怕被其他同学给认出来。她压低声音对坐在她旁边的蒋悦说:“下次你不要来找我了,我没钱请你吃饭。”
蒋悦不高兴地说:“我大老远的跑来,你连顿饭都不请我吃,是不是太抠门了,太不近人情了?”
花小增对蒋悦拱手作揖,“求你了,你要讹人的话换一个有钱的吧,我是真没钱。”
蒋悦说:“我不管,反正我来都来了,钱包又丢了,你必须得请我吃饭。”
“大少爷,你下次出门的时候能不能小心点儿,连钱包都能弄丢,你怎么没把自己弄丢啊?”
“我都已经这么艰难了,你还数落我,就不能有点同情心。”
花小增想了想,“算了,就请你吃一顿,不过,跟着我可没什么好吃的。”
蒋悦眼中有了光芒,说道:“行,只要不吃馒头,吃别的什么都行。”
中午到了食堂,花小增确实没有给蒋悦买馒头,而是买了一大盘米饭和一小碟蔬菜。
放下碗盘的时候,花小增还说道:“给你打了双份米饭,你应该能吃饱了。”
蒋悦欲哭无泪,“怎么没有菜?”
“谁说没有菜了,这上面的蔬菜是什么?”
“大小姐,这么大一盘饭就这几根菜,我怎么够吃啊?”
花小增嘟囔着:“跟着我就只能吃这些,你要不乐意就去蹭别人的饭。”
蒋悦摇摇头,“算了算了,我将就一下。”
毕竟哪那么容易找到可以蹭饭的人。
蒋悦抬头一看,好家伙,花小增的碗里居然只有白米饭,连一个最便宜的蔬菜也没有。
“你怎么忘了给自己打菜?”
花小增说:“请你吃饭了,我哪有闲钱吃菜,能有白米饭吃就不错了。”
蒋悦感叹道:“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饿肚子。你放心,我这个人知恩图报,以后一定请你吃大餐。”
“算了吧,我可不奢望这些,你少惹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花小增像送瘟神一样送走了蒋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身时,突然看到室友们齐刷刷地站在她的身后,吓得她退了半步。
室友们开着花小增的玩笑,花小增红着脸向她们解释说,那个人只是来蹭饭的,根本就不是她的男朋友。室友们根本不相信,天底下哪有那么好蹭的饭,肯定关系不一般才会请别人吃饭。
花小增甩掉室友,去找江念了。
花小增一看到江念就忍不住感慨道:“还是只有你最理智,知道我和那个叫蒋悦的根本没什么情况,所以从来不参与起哄。”
江念觉得尴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给她回应,为了岔开这个话题,江念从包里拿出那张比赛获奖的名单。
“这是什么?”花小曾疑惑不已,当她打开名单,看到金奖那个位置,赫然写着江念的名字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很快她笑了起来,把名单还给了江念,说:“想让我请你吃大餐就明说,不用故意做个表格,跑到外面白花五毛钱打印出这张表格来糊弄我。”
江念听了目瞪口呆,“哪有糊弄你?这是一张真的获奖名单。”
江念指着表格的右下方,那里有一个鲜红的印章,“看到没?人家官方的印章,绝非弄虚作假。”
“所以呀,你请我吃饭,请定了。”
花小增望着江念,求饶一般说道:“我请你吃饭可以,但是可不可以下个月再请你?这个月我实在没钱了,那个叫蒋悦的,接连蹭了我两顿饭。下个月我出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兼职可以做,到时候赚了钱,我一定请你吃好吃的,到时候你随便点。”
江念直摇头,“‘到时候’就是‘遥遥无期’,我才不要,我要你明天就请我吃饭。”
花小增垂头丧气地说:“你们金华中学的怎么都爱蹭饭啊?”
江念被她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搂过花小增的肩膀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上午我去领奖金,然后,晚上你请我吃饭。”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富婆。”
“富婆?可以见得?”花小增一脸茫然。
江念说道:“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打赌的,我要是赢了比赛奖金就得归你,但你得请我吃饭。”
在江念的提醒下,花小增总算想起了这件打赌的事,她诧异地说:“明明你输了,为什么这么高兴?”
江念假装心疼地说:“我哪有高兴?我只是想着明天一定要好好的宰你一顿,不能白输了奖金。”
花小增说道:“奖金我不要,但你可以请我们全寝室的一起去吃顿好吃的,我看外面有一家火锅店挺热闹的,好像味道很不错的样子。”
江念大笑,“你呀,成天吃得清淡素寡,没想到却盯着外面的火锅店不放了。你看看你现在的好身材,纯粹就是你那干瘪的钱包帮你保持的。要是饱饭管够,你早就把自己养成大胖子了。”
两人哈哈大笑,恰好室友们回来了,仍然在起哄花小增和蒋悦的事。
江念看出花小增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不自在,便岔开话题,说起自己打赌输给了花小增的事。室友们都很诧异,真的假的?哪有大一新生,刚进校门,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学就斩获大奖的?当江念把名单拿给她们看时,她们和花小增的反应一样,都以为是江念在校外打印店弄了个假的名单,还从网上扒拉了一个红印章 P在上面。
不管如何解释,室友们都不相信,江念也就没再说什么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起床跑去领奖了。
当江念把奖杯和奖金拿回寝室,摆在几位室友的面前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宿舍沉默了许久,突然大家都尖叫起来,抱着江念,又是摇又是晃又是亲的,她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进校门的新生,居然赢过了那么多学校来的精英,直接拿走了金奖。
江念被晃得头晕,等大家稍微冷静一点,她把奖金推到花小增的面前,说道:“愿赌服输,这奖金是你的。”
花小增说什么也不能接受,江念却说:“愿赌服输,这是我应该给你的,你愿意接受也得接受,不愿意接受也得接受。”
其他的室友们也都劝花小增接受,花小增推迟,不过说道:“那要不你给我一百块钱意思一下就可以了,今天晚上我就用这一百块请大家吃饭。
江念却说:“你必须收下,不然的话就是不把我当朋友。我不管你接不接受,反正我得诚实守信。”
在室友们的助攻下,花小增不得不接受。
杜千一在得知江念拿到奖金之后,真把它全部交给了花小增对江念又佩服又心疼,打算送给江念一份礼物。可是,他从来没给女生送过东西,不知道要送什么给她才合适。
晚上杜千一在江吾的办公室忙完之后,迟疑着,打算跟江吾问问主意。在杜千一看来,像江吾这种结了婚的人最清楚女人的心思也清楚女人究竟想要什么,但是他不敢直接提江念的名字,支支吾吾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吾看他犹豫不定,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想说?”
杜千一硬着头皮说:“我有一个朋友,他想给一个同学送份礼物,但是不知道送什么才好。”
“同学之间送什么都可以,铅笔笔记本只要能表达心意都行。”
“你说的这些也太普通了吧,江老师现在都21世纪了,谁还会接受这些礼物啊?尤其是女孩子。”
江吾盯着杜千一,目不转睛,杜千一以为自己的心思被江老师给看穿了,不由得红了脸。没想到江老师却说:“你那位朋友是送给女朋友的吧,早说嘛,还说什么送给同学的。要抓住女孩子的心就要去看女孩子究竟喜欢什么。她们往往喜欢漂亮精巧的东西,就要从这些方面下手。”
杜千一不知道什么东西,算是精致美好。
“要不送发夹?”
江吾嘲笑起杜千一来,“你还说我古板老派,你看看你才是真正的古板老派,现在还有几个女孩子用发夹?”
“不送发夹那送什么?”
江老师,“您平时送给杜老师送什么?”
江吾想了想说:“给她送过包包,她最喜欢,不过那东西几万块一个,也不适合你们学生。”
“就没送过什么实惠一点的?”杜千一问。
江吾想了想说,“送过丝巾。”
杜千一放弃向江老师问意见了,因为他说的根本就不适合一个学生。
江吾见杜千一一脸的失望,便说道:“我还有个办法,你照做的话,一定能问出别人想收什么礼物。”
“送礼这种事情一定要送别人最想要的东西,怎么才能知道别人最想要呢?你就打电话问他,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对方猜什么你就买什么。”
说完江吾拍了拍杜千一的肩膀说:“我这也是从电视上看来的,希望对你们年轻人有点帮助吧。”
突然,江吾反应过来盯着杜千一,“看你是不是想送我们家江念礼物啊?”
杜千一波浪鼓似的摇头,他哪儿敢在未来的岳父大人面前承认自己要花心思讨好江念呢。
没想到他的反应让江吾很不满意,江吾马上就反驳他说:“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朋友都知道怎么哄女朋友开心,给女朋友送东西,而你却不知道,也不愿意送?你还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呀!你现在上学的时候就这么抠门儿,将来你们要是出了社会修成正果,那日子得过成什么样?我女儿还不得跟着你吃苦?”
杜千一欲哭无泪,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对,赶紧溜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江吾无奈地摇头,“现在的孩子啊,真是一点实话都没有,自己想给女朋友送东西就直说,非要拉出个朋友来做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