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川市政法委副书记魏东明办公室。
接到电话的魏东明恼羞成怒,“蠢货,谁让你们下死手的。”
电话那头孙刚狠狠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马凤年,郁闷道:“魏书记,那小子手上有点功夫,不下死手肯定让他跑了,再说,现在东西已经到手。
只等八点多去火车站布控,抓到刘春桃,这件事就会彻底告一段落。”
“确定坐的哪班车吗?”
“这小子鸡贼的很,手机通讯记录都删了,不过您放心,一会儿我就去电信局调取他的通话记录。”
“蠢货,这个时候去,你是多怕别人找不到你头上?”魏东明使劲揉了揉发胀的额头。
可不管怎么揉,脑瓜子都嗡嗡的。
社会上的事,可以采取一些暴力手段。
说白了,是黑的,是白的,是对的,还是错的,这重要吗?
重要的是你所处的位置,所掌握的话语权。
当你手握权力,别说指鹿为马,你就是指着鼠头说鸭脖,你说的都是真理,都是事实,死个普通人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可体制内,只能争,只能斗,所有一切都只能在规矩之内,破坏规矩玩暴力,那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虽然,他们已经坏了一次规矩,暴力对待体制外的人,从而陷害了一位市政办主任。
可那只是一种手段,终究还在规矩之内,可控范围之内!
现在他们是怎么办的?
调查组组长当街被刺,还出动了那么多人……
如果规矩失控,接下来必然是反恐。
到那时,上头只需要一个名单,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赵书记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韩市长同样不想。
那么问题来了,谁来背锅才可以让两位领导不看到那样的场面?
想到这,魏东明脑门上的汗已经滴答滴答淌落下来,“安排可靠的人手去火车站布控,这一次,千万不要再闹出动静了,明白没有?”
“是是是,我先把内存卡给您送过去,就去安排。”
挂断电话,孙刚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马凤年脸上,“傻逼玩意,你特么真是蠢到家了。”
马凤年捂着脸委屈道:“情况紧,任务急,我能咋办?”
“他的枪你没动吧?”
“我怎么敢!”
“那他看出你来了吗?”
“放心,我带着口罩,而且我这眉毛特意画粗了。”马凤年指了指自己的眉毛。
孙刚:……
“那就行,记住了,下次要么不做,要做就不留尾巴,你给他心脏上来一刀,一了百了,也不至于老子提心吊胆。”
马凤年:……
特么的,好赖话全让你说了呗?
他忍不住提醒道:“咱们要不要备份一份?”
“我看都不敢看,还特么备份,你想死自己去,别连累老子。”孙刚骂骂咧咧发动车子,“告诉今天动手的那些人,尽快离开沧川。”
对他而言,他早就和魏东明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样的把柄拿的不仅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影响他在魏东明心里的地位。
“放心吧,我已经和他们说了。”马凤年点点头,捂着脸看向了窗外,眼底渐渐浮起了浓浓的愤怒。
你指手画脚我不挑你理,因为你是领导你有理,但我特么做什么都是错的,老子受不了。
往小了说逼逼叨叨,往大了说,只能说明他刚子没有格局,这样一个领导画的大饼肯定香,但未必顶饿。
而这时,孙刚也接到了回局里开会的电话,压根没注意到马凤年的面部表情。
……
而另外一边,李川和窦嵩被好心人叫来的救护车火速送往最近的沧川市第二人民医院。
检查伤情发现二人身上有枪,还有反贪局调查组的证件,负责医生就知道这事儿大了。
没多久,院长吴宏乾便慌慌张张的跑到了急诊,“两位同志情况怎么样?”
“一位多处因为殴打导致身体多处扭伤,正面挨了一棍,伤情较轻,另外一位腰上被锐气刺伤,还好没伤到肾脏,不过后脑遭受重击,还在昏迷,情况怕是有点不妙。”医生一边将证件递给他,一边快速说道。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救啊,启用最高规格,不惜一切代价。”吴宏乾瞪着牛眼呵斥道。
要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可人家是反贪局的,还是调查组组长,光天化日之下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是俩人,用脚后跟去猜,也能猜出和案子有关。
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当街袭杀反贪局的人。
这是要捅破天啊!
这种事稍微一个处理不好,恐怕他也得跟着吃挂落。
哪里还敢犹豫,又吩咐小护士叫几个保安来急诊守着,而后立马掏出手机打了出去。
没多久,消息便传到了反贪局局长李柏松的办公室。
听完三人小组的汇报,李柏松砰的一声拍桌而起,“岂有此理,他们还有良心,他们还有党性,他们还敢往老百姓中间站吗?”
一连三个他们,听的三人小组纷纷低头。
指的谁,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
其实从陷害赵清瑶开始,某些人已经彻底突破了底线,触犯了官场大忌。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玩的这么狠。
“愣着干什么,要你们是吃干饭的吗?我们反贪局的人都被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了,你们还能忍?
张金耀,你直接给我去市局,告诉那群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废物,一天,我只给他们一天时间,抓不到凶手,谁特么都别想玩了。”
“李局,消消气。”张金耀赶紧给另外二人使眼色,示意二人先出去,自己起身给他倒了杯水,“现在事情已经出了,说气话没有任何意义。”
李柏松呼哧呼哧坐回了椅子,额头直接皱成了川字。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时和李川说那些话。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他感觉以李川的聪明,应该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事实也是如此,这小子的确聪明,来了一招瞒天过海,自身为饵吸引注意力策应了宋燕接到关键证人,引蛇出动迫使对手铤而走险。
选在闹市区也很完美,但他们却都低估了敌人的丧心病狂。
“通知宋燕,务必保证证人证据安全,加派几个人手给他们小组,不能让李川的牺牲没有价值。”李柏松道。
“我已经安排了,公安那边我会督促,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行了,市局那边你去盯着,你办事我放心!”李柏松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我去见一下林书记。”
说完,起身便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之前说的也不过是一句气话,怎么可能真掀桌子。
即便他想掀,他掀的动吗?
张金耀叹了口气,回到了三人小组办公室。
“张局!”二人立刻起身。
张金耀压了压手,而后拿上了自己的公文包,“不怪李局生这么大的气,市局那边确实得给咱们一个说法。
你们俩继续协助各小组,我先去医院看看,然后去市局督促他们办案,你们一定要做好调查组其他同志的思想工作,顺利完成工作很重要,但自身安全同样重要。
给他们配的枪是摆设吗?
一群蠢货!”
“是!”二人对视一眼,眼底全都露出了一抹苦涩。
因为老人都知道,平日里迷糊人一样的张局,实际上,才是反贪局里手段最狠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