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白天是那样炽热耀眼,满世界的躁动不安,满世界的蓬勃。
而夏天的傍晚,当余热散去,脚边吹来的风却还带着一点温热。
就像顾忆舟给人的感觉吧。
热烈又灿烂的、充满生命力的,有时候又是安静的、温柔的,好似那懒懒的风,洗去一天的疲惫。
……
天色轻微暗下来一些的时候,顾忆舟来到了,和苏小小约好的那个小公园。
苏小小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大树下的长凳上,默默看着远方,神情里似乎还带着些忧愁。
正是那一丝丝忧愁,让顾忆舟恍惚间觉得,苏小小似乎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一个劲儿傻乎乎的小女孩了。
这一年,他从苏小小身上看到许多变化,来自各个方面的。
她成长了。
顾忆舟看到苏小小,嘴角就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他的眼睛微微下弯成月牙,卧蚕饱满,衬得他的笑更有感染力了。
他朝她走了过去。
他本想走到她的身后,玩一个幼稚的游戏:用手捂住她的眼睛,让她猜猜是谁来了。
可是他还没走到她的身后,苏小小就已经察觉到有人走过来,她和他目光相撞。
顾忆舟只好先发制人,跟苏小小打招呼:“嗨,表妹~”
苏小小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坐过来。”
顾忆舟一点也不客气,一下坐了上去:“你不说,我也会坐在你边上的。”
他坏笑着朝她眨眨眼:“说,怎么突然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情呀?”
苏小小双手撑着身下的长椅,轻轻晃荡着白色连衣裙下,两条纤细雪白的小腿。
她反问顾忆舟:“一定得有事,才能叫你出来吗?”
“倒也不是。”顾忆舟的目光,投向远处黑漆漆的湖中心,“只不过,你很少主动找我。”
“那我就直话直说了。”
苏小小没得选,因为她不大会绕弯子。
“你说。”
微蓝的夏夜傍晚,顾忆舟眼神温柔地,望着身旁的苏小小。
苏小小看了一眼顾忆舟,就不忍心看他,仿佛多看一秒,她的心就会被无形之物瓦解。
变得七零八碎。
苏小小想起去年冬天,顾忆舟来到她家楼下,一把将她揉进怀里几开始亲她,她一气之下打了他一耳光。
如今她知道了真相,总之她觉得自己实在过分了。
假如学校里那些女生,知道她打了顾忆舟这张脸,估计都能把她苏小小撕成碎片片。
此刻她也看向远处的湖中心,问坐在身旁的顾忆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了?”
顾忆舟愣住了,他确实没有想到,苏小小竟然问他这个问题。
是谁告诉她的?难道是外婆吗?还是妈妈呢?
还是说,苏小小在诈他?
不过,苏小小应该没有那么聪明吧。
“你都知道了?”顾忆舟问苏小小。
苏小小淡淡地答:“外婆已经告诉我了。”
苏小小想起那天,顾忆舟看到照片之后的反常,那些天突然的不高兴,经过了几天之后,他又突然的高兴。
当时她完全不明白,可现在想来,一切都很明显。
顾忆舟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苏小小为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而感到有一些小郁闷。
顾忆舟的声音慵懒温柔,像夜里的花,一朵一朵轻轻绽开。
“笨蛋,还不是怕你伤心。”
“怕我伤心……可是有一天晚上,我还打了你一耳光,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偏偏白挨了一下打?”
苏小小脑海里回放着那天的画面,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按着。
“对不起,舟舟,如果我知道事情的真相的话,我一定不会打你的。”
“被爱的人不需要说抱歉。”顾忆舟温柔笑着。
苏小小一瞬间想到,那天他眼里的光。
那天他将双手括在嘴边,隔着五米的距离,他朝苏小小喊:“苏小小,我喜欢你。”
那天,他的笑容,比整个天幕上的烟花还要绚烂。
错怪他了。
他的笑容,总是能将苏小小灼伤。
苏小小依旧懊悔着:“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顾忆舟懒洋洋地,靠公园长椅的后座上,眼里星光熠熠:“因为你说过,我不是你哥哥,你可能会喜欢我啊。那许千时怎么办?他的魅力可没有我大哦。”
顾忆舟得意洋洋地说完这段话,侧过头去看苏小小的反应,他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是苏小小没有锤他,也没有骂他。
苏小小才不会那么狼心狗肺呢。
她知道,知道顾忆舟不告诉她这件事情的真相,是为了她,一切都是为了她。
他肯定是担心苏小小知道真相之后会难过。
他知道,苏小小已经很可怜了,她没有其他家人了,更不能再失去外婆这样一个亲人了。
邱莉莉,顾忆舟和苏小小外婆之间的关系,目前来说,知道的人并不多。
除了他们这几个号人,另外知道的也就两位了。
一是顾忆舟的父亲顾旭东,二是顾忆舟的开裆裤友谊许小狗。
顾忆舟连娄月也没有告诉,暂且还不想告诉她,免得那臭丫头,到时候热情四溢,三天两头来敲外婆的门献殷勤。
顾忆舟还想给外婆和苏小小留点清静呢。
至于许千时那一边,他肯定也不会告诉娄月的,许千时这个家伙,嘴巴严得很,你不让说出去的事,就算别人拿开瓶器撬,都撬开一道口子。
“舟舟,上次我拍你那一耳光,实在抱歉。”苏小小想起之前的事,觉得过意不去。
顾忆舟没心没肺的语气:“一天到晚抱歉抱歉的,我来这儿开始到现在,你已经抱了几遍歉了?我都听腻味了。”
湖边的风轻轻吹拂着,吹过长椅,吹动苏小小纯白的裙角。
她侧过头看着坐在身旁的顾忆舟,一张温柔又好看的脸。
可是他说出来的话,表现出来的行为,总是让苏小小恍惚,好像他的灵魂是灵魂,他的皮囊是皮囊,两者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