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妮的回答，总是让顾忆舟感到诧异。
她这年纪说出来的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问她：“你师傅，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东西，什么爱不爱的。”
阿妮小声答道：“因为师傅警告我，永远不要爱上一个人。她说，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得盲目、贪婪、愚蠢，会丢掉所有通透的灵性。”
顾忆舟想了想，他说：“或许吧。”
就像他喜欢上苏小小，是没由来的，是无法用理智去衡量的。
遇到她的时候，他就放弃去思考为什么了。
他只想着，他可以陪着她，陪她犯傻、陪她快乐、陪她去疯、陪她去闹，也陪她走过人生中的每个日日夜夜。
喜欢一个人，就是为她瓦解了理智。
“哥哥，你也觉得，人不应该喜欢上另一个人吗？”她睁着透彻又空灵的眼睛望着他。
好像什么都能懂，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他答道：“遇到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能克制住的，都不是真正的喜欢。”
“哥哥，你喜欢的人在里面，进去看看她吧。”阿妮替顾忆舟打开了一扇门。
他慢慢地走进去，脚步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轻轻地，缓缓地放在地上，唯恐惊动了一粒尘土。
顾忆舟走进那间房间，窗外的月光照在苏小小的身上，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轻轻走过去，在她床边蹲下，他轻声说：“说好醒过来拉我的手的，你可不要食言啊。”
就这样，他起身，准备离开这间房间。
在这个陌生山中的夜晚，他翻山越岭，也只为见她一面。
顾忆舟从那间房间里出来后，阿妮对他说：“你今晚就住这儿吧，天太晚了，独自下山很危险。”
“奥，我睡哪儿？”
“睡我房间。”
“我还是下山吧。”
“现在下山，山中会有更多的夜行野生动物，不比得刚刚了，一不小心你就会丢掉性命的！”
阿妮不是在唬顾忆舟，她是认真的，她也不希望他因此白白丢掉性命。
毕竟他是城市里的少年，在阿妮的想法中，他应该是从未接触过这些野生动物的，不比得她们常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对待那些野生动物，总是有些办法的。
事实上，她的猜测是很对的，一些不常见的动物，顾忆舟确实只在动物园里，隔着玻璃，隔着栏杆见过。
“……”他想，睡在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总是不太妥帖的。
“哥哥，留下来吧，为了你喜欢的这个女孩。”阿妮拉住他的衣袖，恳求似的望着他。
留下来吧，为了你喜欢的女孩，避免不必要的意外。
活下去，为了她。
“好。”他对着阿妮，轻轻点了一下头。
***
清晨，山间的阳光清透地穿进窗户，照在苏小小的身上，她醒了过来。
清醒了一会儿之后，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意识到，她回来了。
她终于又变回那个苏小小了，变回了自己，内心的喜悦感自然无以言表。
苏小小想起来，在灵魂互换之前，她答应顾忆舟，假如一切顺利，一切成功之后，她会下山去找他，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
于是，苏小小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着去找顾忆舟，她答应他的，这一次，她一定要做到。
苏小小撑着床沿，慢慢地坐了起来头，感到头还有些晕。
她靠着床沿，顺势摸索着墙，步伐有些不稳地走着，她走到房间的那扇门，伸手打开了门，外面就是正厅。
苏小小探着脑袋，她打算看一看这个屋子里有没有人，跟她们打声招呼，这样她好快点下山，去找顾忆舟。
苏小小担心，顾忆舟那个家伙，在山脚下等得心急如焚，四处乱蹿。
苏小小想到了顾忆舟那个样子，就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她决定去见他。
随着“嘎吱”一声，隔壁的隔壁，那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顾忆舟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苏小小心中不免疑惑：这个顾忆舟，他怎么会在这里？果然还是自己偷偷上山来了吗？
这个时候，顾忆舟出来的那个房间内，传出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哥哥，昨晚睡得好吗？”
怎么顾忆舟出来的那个房间里，会有个女孩？
苏小小赶紧缩了回去，贴着门框的边，竖起耳朵偷听着，一动也不敢动。
或许是还没睡醒的缘故，顾忆舟的声音，比平时更慵懒亲昵：“挺好的呀，没有打扰到你吧？”
“哥哥想听实话吗？”女孩问道。
“嗯？”顾忆舟也靠在门框上，柔声笑着问：“我还是吵着你啦？”
阿妮甜而清亮的声音，传进了苏小小的耳朵。
“我的确一夜都没睡安稳，只不过，不是因为哥哥吵我，而是因为，哥哥在我旁边，我紧张得睡不着。”
“哈哈。”顾忆舟不好意思地笑：“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那女孩说道：“对了，哥哥昨天晚上睡在我房间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我师傅，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至于其他人，也还是不说为妙，否则，一定会四处议论纷纷的。”
顾忆舟温柔对阿妮道：“你放心，若是你师傅问起来，我就说，我是今天早上才上山的。”
他们的整个对话过程，都被苏小小听进了耳朵里。
苏小小的心头，生起一股挥之不去的酸涩感。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她觉得委屈极了。
她这么想见顾忆舟，一醒来就打算履行约定去见他，可是他却睡在别的女孩房间里。
这是什么不必要的操作？
苏小小伤心又气愤地想着：这才来了多久，顾忆舟就和别的女孩不清不楚的，还睡在人家房间里了，明明在小红和小翠的村子脚下，给安排了住宿的地方的，为什么他偏偏要住在这里？
果然男生都是这样的吧，得到过了，就不会再珍惜了。
嘴上说着要等她换回来，可是实际上呢，她昏迷的时候，他都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