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第四天,凌云还是没有找到易山连,他按照陈年所说的去了朱吾山西边的河边,石拱桥比梦境中的更美,拱桥上面站着一个青衣女子,没有任何妆容,长发整齐的别在后辈,双手叠在小腹上,给人一种宁静柔和的美丽。她的旁边放着一个背篓,里面装满了新鲜的玉米,在南冶这叫包谷,各地有不同的叫法。
凌云并没有走上拱桥,而是站在河岸边上,青衣读书人在岸上,青衣女子朝着凌云笑了笑,凌云点头示意,桥下挂着一支剑条,锈迹斑斑,好像是随时都会断裂一样,癯龙河边绿草晃动,河水清澈,再上面一些有一段不太深的河流,陈年往年就在这里抓鱼,涨水季节就会在下游来钓鱼。
民间传说,桥下悬挂铁剑,都称之为斩龙剑,传说有蛇化蛟需要走水,会导致沿岸百姓遭遇水灾,后来便有人持剑斩龙,将斩龙之间挂在桥下,从此成为一种习俗,桥下挂剑,水灾便会极少。
陈年盘腿坐在地上,癯龙之意,本就是瘦小,而癯龙河,在朱吾山腰往下看,就可以看得出,整条癯龙河从源头往下,源头如龙首,两岸各有两条支流,每条支流又分别有五条小支流,为小镇灌溉农田的主要来源之一。
其实石拱桥的位置距离源头并不算多远,刚好有近三十三丈的距离(古代丈的计量长度,各个朝代都不一样,此处采用秦朝丈量,一丈约2.3米)。
铁条随风摇曳,对于修士而言,近距离的细微声响,可以听得很清晰,凌云偏过头看向铁条,他的瞳孔微缩,恍惚之间,凌云似乎看见了一柄形状普通的铁剑,但却给人一种天地无拘束,剑气长,剑意高的感觉,他咬了舌尖,刚才那种感觉便瞬间消失,剩下的还是那一支像剑的铁条。
青衣女子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背起背篓,迅速往家里走去,凌云的确是不曾见过小镇之中还有这样清丽脱俗的姑娘,大概这些日子,他对于小镇的民风,的确是深有感触,小师兄说小镇民风淳朴,凌云后来细想之下,还真是觉得如此。
等青衣女子离开之后,凌云便登上了石拱桥,双手轻轻的搭在围栏之上,可能是他自己太小心了,这里并没有任何奇异的地方,不过风景不错,凌云看了看河水,早知道应该从小年那里拿一根鱼竿过来钓鱼的。
他刚刚准备离开,那个青衣女子又背着背篓急匆匆的跑过来,递给凌云一把伞,“朱吾山多毒瘴,下雨时最好撑伞,不然容易生病。”
凌云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明媚,微风不燥,哪里像是下雨的天气,青衣女子知道凌云不会相信,所以将伞放在他的身边之后,又急匆匆的往山里跑去,家里就种了三块土地,弟弟还小不能帮着家里做事,娘亲又宠爱弟弟,总而言之,都得是自己和爹的活。
青衣少女第二次回来的时候,凌云已经离开了,伞还在这里,汉子摸了摸脑袋,“咱家的伞怎么会在这里?”
“我怕下雨,所以带来放在这里的。”青衣少女说道。
汉子也没有多想,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远方的雨云已经飘了过来,“是要下雨了。”
汉子挑着箩筐,少女背着竹篓,她手里拿着伞,看向癯龙河的下游,那个青衣男子脱下了青衣,卷起衣袖和裤腿,在浅水滩边捉鱼,汉子顺着自己闺女的视线望过去,轻声说道:“有些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些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阿爹认识他吗?”青衣少女问道。
汉子摇头,认识倒是不认识,不过师青莲先生的师弟他总是知道,自从师青莲先生的小师弟来了之后,师青莲连笑容都多了许多,在小镇的这些年里,汉子很少见到师青莲先生笑得那么开心,有时候家访也会提自己的小师弟两句:我那小师弟啊……
“把伞给他送过去吧,一把人也受不得这边的毒瘴。”汉子说道。
朱吾山若是不下雨其实还算不错,不下雨的天气即便是上朱吾山,只要避开毒物也没有什么,但是一旦下雨,就会变得很可怕,以前有些不懂事的孩子就是雨天跑来这边,后来都是大病一场,运气好的病了也就病了,有些运气不太好的,病了就真的病了,活不长久。
青衣女子点头,放下背篓去给凌云送伞,凌云的小水潭里面已经放了三条不小的鱼,他看到青衣女子走过来,笑着说道:“你看,没有下……”
“轰隆隆……”
雷声刚刚过,雨水便紧随而至,生怕落后了半点,让这雷声白响了一样。
青衣女子连忙撑起伞,和凌云站在一起,凌云张了张嘴,“……雨……”
“嗯,下雨了。”青衣女子淡淡的说道。
“你确定有毒瘴?”凌云伸出手接住雨水,手掌有些轻微的刺痛,然后有淡淡的黑雾从凌云的手掌中跑出来,而凌云却觉得自己的手掌出的血肉要厚重一点,很细微的厚重,但他可以清洗的察觉到,在灵魂和肉身错过的崩碎时间里,凌云本身的灵识其实还是很强,加上肉身本身的强忍和灵觉,这些细微的变化可以察觉到的。
青衣女子诧异的看了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凌云对青衣女子说道:“看样子雨一时半会儿是挺不了了,你背篓里面没有背什么东西吧?”
“啊?!”青衣女子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背篓里面还有玉米,这要是淋坏了,阿娘非得要掐死自己不可。
凌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去那拱桥下,我去帮你把背篓搬下来。”
“哎……”
青衣女子刚刚喊出来,凌云已经跑了一般的路程,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也好奇为什么这个人不会受到这里的瘴气干扰,小镇的居民其实大部分都不会在这里有什么不良影响的,只有对朱吾山不太尊敬的人,才会生病甚至会死,但是如果是外乡人,很多都是会被“驱逐”的,除非这个人本身和小镇有着某种联系,或则有某些特别的地方,但是现在这些事情也不是该自己管的。
青衣少女和凌云躲在石拱桥下,凌云耸了耸鼻子,“这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这一场雨吓得让凌云的身体舒服多了,就好像是在治愈他身体的的伤势,将导致肉身不断崩毁的原因一点一点的往外祛除,但是在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愿意之前,凌云也不太敢轻易尝试,万一再多了些其他的什么东西,那才是自己真的倒霉了。
“没有啊,”青衣女子蹲在拱桥下的岸边,纤细的手指拨弄着河水,“因为这雨云是从朱吾山背部飘过来的,山间有瘴气随着风雨被带过来了这边,所以这样就会让淋雨的人生病,只要不是太多,也不会有多少影响的。”
凌云嗯了一声,帮着青衣女子将背篓的玉米取出来,因为雨吗,没有飘进来,而桥下还有一些空地,可以摆放玉米。
凌云从方寸物中取出火折子,他倒是没有觉得这青衣女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在离得远一些的地方点火,即便是夏日,在小镇这个地方,下雨的时候还是有些寒冷,尤其是在拱桥地下,凌云总是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寒意。
青衣女子说道:“要不然我们烤两个玉米?”
“好主意!”凌云也没有着急回去,他刻意的和青衣女子保持距离,没有太靠近,也没有疏离,能够有的肢体接触他都尽量避免,其实凌云内心还是想要多去领域的,即便是不能彻底解决自己身体的毛病,能够缓解一些都是好事。
青衣女子其实只取了一个,软软糯糯的说道:“你吃吧,我又不饿。”
凌云大概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好在他的方寸物中还有一些吃的和银钱,轻声说道:“算了吧,种庄稼又不容易,也许一个玉米,可以当一段饭呢,我随身带了一些吃的,你要不要吃一些?反正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等看到凌云拿出了一大堆零嘴的时候,青衣女子有些惊讶,“你都随身带这么东西?方寸物如此珍贵,你就用了装吃的?”
凌云摸了摸鼻子,这些还是之前存下来的小小一部分,“呃,好像除了这些,我也没有什么有必要装的东西。”
糕点是从翎城买的霖霖糕点,入口凉爽即化,青衣女子吃了一口,温和的说道:“听你的口音,是外乡人?”
“嗯,刚好路过,然后就进来了,”凌云干脆取出一张桌子来,放上了凉茶和糕点,“不过最近来了许多外乡人,你还是小心一些。”
“为什么不小心你一些?”青衣女子问道。
凌云皱起眉头沉思,“我是好人。”
“不太像,”青衣女子轻轻一笑,“不过谢谢你的提醒。”
大雨是知道黄昏时候才小了一些,青衣姑娘揉了揉肚子,笑着说道:“雨小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凌云先将吃的收进去,然后帮着收拾玉米,不顾青衣女子的反对,将背篓背在背上,出去的时候青衣姑娘帮他撑伞,凌云便让开了一些,一个是这些雨水暂时对自己有些好处,二是他不想和她走得太近,三是天色已经暗下来,他担心路上出什么问题,投桃报李的事情凌云会做,也算是换了一把雨伞的人情。
临走之前,凌云再看了一眼那把像剑 铁条,摸了摸鼻子,还是觉得有些古怪,那种感觉又冒了出来,“悬挂在桥下的铁条,有什么来历吗?”
“不知道啊,打我记事起就在这里了。”青衣女子笑着说道,“别人都是进来找宝贝的,难不成你觉得这是宝贝吗?”
凌云摇头,他自然不觉得是宝贝,只是觉得有些奇异,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小镇本身就头颅着些古怪的。
人间有人新开天庭,有许多人认为是在走远古天庭的老路,但也有些知道是在守着一些什么,远古天庭背后的秘密,真正知晓的神并不多,至少在朱吾山上金色拱桥的剑灵很清楚,然后是那位自囚在第六座天下,冷眼旁观的那位女子。
但天上天下无敌者,前有剑灵的持剑者,后有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四海八荒,仅二者也,但是除了那位女子敢称天上天下无敌,便是剑灵的持剑者,也从不轻言无敌。但年远古天庭被攻破,有神战死,有被追杀至天外,有投降苟且偷生者,有背叛得神位者,还有一些在人间轮回,当年十二至高神之一的一位退守人间,曾斩天界四成气运落于人间,去往何处,便只有更少的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