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灿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在死后重生了,他做了很多很多让自己后悔的人,也伤害了那个待他最好的人。
梦里的那个人望着他的眼神里向来都是满是温柔。
梦里的那个人像是旧时一般会在他生病的时候伴随一旁。
梦里的那个人吃着他做的半生不熟的早餐笑着说好吃。
梦里的那个人在他倒下的那一刻疯了一般呼喊着他名字不顾一切的朝他奔跑而来。
在梦的最后,他又再一次死在了冷冰冰的马路上,望着那川流不息的车辆、行色匆匆的行人……以及,那个朝他冲来的身影。
而那个人,迎风站在了楼顶最高处,向他说着什么,然后,张开双手,自万丈高楼,一跃而下。
最后的最后,梦里的世界变得一片空白,没有川流不息的车辆、也没有万丈高楼,只有寂静而无声的白色世界。
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梦里的他们隔了很远很远。
沈星海就站他对面,穿了一身的白衣,还是少年时的模样,面带微笑的望着他。
他朝沈星海一步步艰难的走去,眼看快要到沈星海面前,用力的伸出手,却又扑了个空,他再抬起头望去,沈星海已成了成人模样,依旧静静地望着他,眼里满是温柔。
那个人,就像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繁星。
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靠近,都无法触及。
可他是那么的想去拥抱那个人。
好好的问问那个人
疼不疼、累不累、难不难受
于是,江灿用尽浑身力气,朝那个人走去。
沈星海望着江灿许久,最终,微微启唇,那薄唇一张一合,做着口型无声道——我等你。
江灿停下来,呆在原地,眼眶发热,不知不觉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沈星海忽然转身离去,江灿加快脚步,却怎么也跟不上,被沈星海远远的甩到身后,直至,再也见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江灿被一个人留在了那个空白的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
他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他害怕去外面
他不想面对外面的世界
所以,江灿一个人在那个地方待了很久,哪里都没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甚至于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个封闭的世界待了多久,他只知道,早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江灿想了很多很多关于过去的事情,也想了很多很多关于未来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灿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踏出那个苍白的世界,身后,是无边无际、大片大片的白,随着江灿的离开,那个苍白的世界逐渐崩塌,化为齑粉。
他想通了。
他的过去,有个沈星海。
他的未来,也依旧有个沈星海。
……
当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迎面扑来,江灿硬生生的被呛了一口,然后咳嗽个不停。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整洁的病房,窗外的花开了,花香飘进来,花瓣洒落入窗,几片绯红落在窗口地上,床头柜上花瓶里的花是新放的,花瓶旁,是一个玻璃瓶,玻璃瓶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
江灿摇摇晃晃的坐起来,望着这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脑袋一片空白。
“沈星海……”
下意识的,江灿呢喃出这三字,然后扯下手上的针头,顾不上穿鞋,赤 裸着双脚摇摇晃晃的朝外面走去,嘴里念念叨叨着,“沈星海……沈星海……”
江灿双脚都是不稳的,只能扶着墙往外走,刚刚走出病房,江灿抬起头,堪堪与正迎面走来的一人对上目光。
那一瞬间,江灿僵在原地,鼻头泛上酸意,眼眶慢慢的热了,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那人怀中捧着一束花,温润熟悉的眼睛有些惊愕的望着他,慢慢的,那双眼添了几分红意。
二人就如此相视许久。
半晌,那人才红着眼,笑着伸出手来,摊开手心,露出那一颗草莓口味的糖。
沈星海道,“我带了糖,你别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