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薇有一瞬间认为玄霜要露出真面目。
不过很快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扣住瓷白的面具,只露出一截冷白的下巴。
一杯茶很快饮尽,苏锦薇甚至没来得及看到对方的嘴唇,就听见茶杯倒扣在桌上的声音。
她一时有些无言,失笑道:“你为什么要戴面具示人?”
她想起上一世,还从未见过男人摘下面具的模样。
“莫非你相貌丑陋?”她猜测道。
“苏小姐,有时候太好奇,不是件好事。”
玄霜翻身坐上窗沿,手里把玩着两粒骰子。
“今夜苏小姐一舞倾城,京中不知有多少浪子钟意于你。恭喜。”
苏锦薇勾起唇角,“没想到今晚,阁下也在。”
她对自己竟无丝毫忌惮,这让男人有点兴致。
不过到底是谈话不便,他抛了抛手中的骰子,落在掌心,正是两个六朝上方。
“小心谢家那个千金。”
他淡漠地撑着窗沿。
“你开的酒馆,已经被她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夜空中。
苏锦薇半晌才反应过来,下意识跑到窗边,然而除了汹涌的海水和天边皎洁的明月,什么也没看见。
都忘了把百两黄金还给他了。
她轻轻叹口气,把木条抽回,窗棂便被她锁得死死的。
玄霜给的消息算是帮了大忙。
苏锦薇次日回府时,远远就看见了慕朝雨在府外等候。
“这是慕府那丫头吧?”苏夫人笑着寒暄,“怎么好久不见你来府上玩了。”
“拂苏夫人的好意,朝雨怕时机不对,打搅诸位了。”
苏夫人知晓慕朝雨跟女儿的关系不错,言语间也多了分亲切,“有什么时机不时机的?想来玩,提前写张拜贴就是了。要是忘了写,直接喊丫头婆子通报一声。”
“你不是跟薇薇一同读书吗?下学可以直接来府上,一同交流诗词歌赋啊。”定国公摸了摸胡子。
苏夫人同人讲话,习惯性会握对方的手,在摸到慕朝雨手指上有几个冻疮时,顿时明悟慕朝雨在慕府恐怕日子不太好过。
这是薇薇的朋友,她自然会多几分照顾的心思,又见慕朝雨穿的服饰还是去年的旧款,无论慕朝雨怎么拒绝,也让嬷嬷将一匹新布拿来赠与。
定国公更是让小厮给慕朝雨塞了不少糖果,里头夹着一些碎银。
“母亲,祖父,你们这样吓到人家了。”苏锦薇无奈地跟慕朝雨对视一眼。
苏夫人怕慕朝雨误会,连忙道:“哎呀,这有什么的?你们俩打小关系好,长辈间多照顾也是应该的。”
苏明越也赞同妻子的话,道:“薇薇,你娘给她的,就让她收吧。总归也不是天天给,就当是长辈的心意。”
“那就多谢夫人、世子爷了。”慕朝雨一一道谢,眼眶有些泛红。
自从生她养她的姨娘去世后,她就很少享受这种照顾了。
不过眼下还有别的事要忙,她冲苏锦薇使了个眼色,苏锦薇立马明悟。
“父亲,母亲,我昨日不在府上,朝雨姐姐估计等我等急了。”
她拉起慕朝雨的手,目光滑过苏乐瑶若有所思的脸。
“我约了她去集市呢,这两日忙忘了,今天我要好好补救回来。”
“你这丫头,真是,让人家好等。”苏夫人嗔怪却又不失怜爱地摸摸苏锦薇的脸,“你快去罢,东西都让丫鬟们帮你带进院子。”
“钱带够了没有?”苏墨风适时问道。
他腰间挂着的荷包鼓鼓囊囊,苏锦薇扫了一眼,笑吟吟道:“大哥,若不是我昨夜里才得了皇上的赏,定要敲你一笔。”
“说得好像大哥平日少了你银钱似的。”苏墨风抿唇微微地笑。
他对苏锦薇确实鲜少有不满足的时候。
苏锦薇心下微暖,又跟家里人寒暄了一会儿,才面色自然地拉着慕朝雨的手走了。
隔着老远的距离,苏夫人还在她身后忧心忡忡地追问:“薇薇,要走多远啊?不备马车吗?”
“放心吧,母亲,没有多远的!坐了一天的马车了,就当舒活筋骨吧。”
苏锦薇又回头挥了挥手,等转过街角,这才算彻底离了家。
“夫人对你真好。”慕朝雨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尾泛着淡红。
苏锦薇安抚地抱了好友一下。
慕朝雨的生母也曾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可惜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从小就被卖到了慕侯爷身边当丫鬟。
因为长了张漂亮脸蛋,慕侯爷后来将她纳了妾,生下慕朝雨。
慕夫人将这个姨娘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等主管慕府后,少不了给她苦头吃。
再加上姨娘生下慕朝雨后,就一直身子不太利索。
最后在慕朝雨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薇薇,我来找你,是有急事要谈。”慕朝雨用手帕抹抹湿,润的眼角,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当务之急还是要过好眼下。
她握着苏锦薇的手,闪身进了一家喧闹的菜馆。
这里人杂,到处都是交谈声,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苏锦薇跟慕朝雨选了一处角落坐下,“一壶热茶,两碗牛肉面,其中一碗不要放香菜。”
“好嘞!”
把小二打发走了,慕朝雨才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我刚才就想说了,你府上那个三妹妹看起来真是城府极深。”
以前还只是觉得苏乐瑶喜欢抢男人,直到方才发生的那一幕,才让慕朝雨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伯母同我说话时,她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慕朝雨想到这,浑身发毛。
“这就是为何我要拉着你跟母亲他们寒暄好一阵的原因。”
苏锦薇端着热气腾腾的绿茶,吹开水面上的茶叶。
她在这个家,最防备的人就是苏乐瑶了。
估计慕朝雨等在府外时,面上焦急的神色被苏乐瑶看得一清二楚。
苏锦薇放下喝过一口的茶杯,哼笑道:“她倒是眼尖,开酒馆的事若是被她知道了,那麻烦事才来了。”
“我要说的正是酒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