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慕盘藏在袖子里的手抖了一下，他虚张声势，道，“疫病可是天下大事，哪能是你一个学生说疫病就疫病的？这话传出去，引起天下大乱，你担得起责吗？”
苏锦薇本不想再谈下去了，毕竟涉及边疆，她也早被耳提命面过很多回，边疆的问题，能不谈就不谈。
可方才步应允说的那些，她很难不承认自己心中产生的一丝动摇。
步应允不至于说假话，甚至因为太过简单的言语描述，隐去了更多惨状也不一定。
——那么边疆的人们，究竟还能活的下来吗？
偏偏都到了这时候，慕盘身为一个侯爷，不想办法怎么解决边疆人民的困境也就罢了，还担心此事传出去了会对朝廷的声誉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苏锦薇的心中燃起了一把怒火，她头也不抬的呛了回去，“侯爷也知道在场的都是高洁人士，也不知学生今日在这里说的话，会被什么样的人传出去呢？”
慕侯爷猛地一噎，他总不能当众揣测谁谁谁吧？
“你……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慕盘气得甩袖。
“我不过还是个学生，当然不懂了。侯爷能说出这话，想必懂得很多，还请侯爷教教我，如何？”苏锦薇无不讥讽地说。
慕盘彻底哑口无言。
“好了，慕爱卿，”皇上摆了摆手，“趁现在疫病还没起来，及时想解决办法才是最重要的，而不应当想着逃避。”
“臣没有想逃避……”
“行了，好好听锦薇怎么说吧。”皇上沉吟道，“这毕竟是殿试，要真有什么话说，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就留给这些学生吧。”
“多谢皇上抬爱，不过臣女想说的也就这些。”苏锦薇坦荡道，“边疆的民生问题十分严重，臣女不过一个学生，是万不敢随意推出什么决策。万一害了人，就是一头撞在柱子上，也不足以挽回损失。”
都到了这时候，还束手束脚的，就这么怕被人群起而攻之？
皇上在心中暗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拆穿了，道：“下决策的只能是朕，就算决策有了什么误，也只会怪在朕身上。你只管说出你的想法，朕自然会判断。”
苏锦薇犹豫了一会儿，道：“臣女担心，边疆恐怕会有战乱。”
她说完这话便后悔的闭上眼睛。
苏明越当即坐不住了，焦急地喊道：“薇薇！”
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吗？怎么能这么糊涂呢？皇上哄一下就顺口说出来了！
“苏爱卿，朕说薇薇平日十分胆大，怎么今日那么缄默呢，原来是提前打过招呼了？”皇上似笑非笑道。
苏明越的冷汗都落下来了，他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皇上，小女才学疏浅，哪有那个能耐谈论边疆的事？能来到这儿都多亏了皇上，还请皇上不要再委以重任了。”
“苏爱卿要是这么想护着女儿，一开始就不该把她送进御林书院。”皇上的笑容冷了下来，抬手按在桌边的一块玉玺上。
这是他要发脾气的前兆。
堂内所有大臣都暗中捏了把汗，这倒不意味着他们跟苏府的关系有多好，只是皇上发怒，他们担心都要跟着遭殃罢了。
“皇上，父亲当初确实想将臣女早早嫁人，是臣女一意孤行，主动提出要进书院进修的，还请皇上不要责怪臣父。”苏锦薇倏然开口。
她的神色十分冷静，她完全想明白了。
她的能力早在皇上的棋盘上定好了位置，一味地逃离，非但不能保全自己，反而会害得父亲在朝堂中束手束脚。
都已经来到这一步了，要退缩是绝对不可能的。
“关于边疆的治理，依臣女看来，羌族近几年频频来犯，野心都快隐藏不住了。这次连连降雨，羌族恐怕会坐不住，极有可能进行四大规模的骚扰。”
皇上心头的怒火褪去，缓缓坐直了身体，沉声道：“连羌族都知道，看来你确实不只是会读几个书那么简单。”
“单单知道一个羌族，在座的都能做到。”苏锦薇没有被皇上的表扬冲晕头脑，反而更加冷静。
“只是大家或许更想保守国力……可臣女并不这么认为。”
“你待如何？”皇上眼中的期待掩藏不住。
苏锦薇也顺应着他的期待，缓缓开口——
“攻打羌族。”
所有人愣住了。
大家惊愕的不是苏锦薇能说出这话，而是说这话的竟然是顾凌墨！
苏锦薇猛的扭头，怔愣地盯着顾凌墨平静如水的面容。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起来，极快极重地敲击着她的胸腔，似乎要从中跳出来一般。
顾凌墨为什么要赶在她前面说这句话？是不想让她承受压力吗？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苏锦薇连呼吸都禁不住轻微的战栗。
她不久前才大言不惭的放话，说两个人相处不可能会能清清楚楚算的清，到底谁欠了谁。
可她跟顾凌墨之间，她欠了顾凌墨不知多少。
“顾相，朕不是说了吗？今日留给这些学生！”皇上怒不可遏。
“抱歉，”顾凌墨漫不经心地道，“一下没忍住。”
他在任期间，可是提出了不少良策。
皇上勉强恢复了一点理智，在刚才那样的情境下，顾凌墨脱口而出不是不可能。
顾凌墨以前也脱口而出过很多良策。
但凡在场的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皇上都绝对找那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唯有顾凌墨能有几率逃过一劫。
“皇上，臣女觉得丞相大人高/瞻远瞩，臣女非常赞成。”苏锦薇及时转移皇上的注意力。
皇上接过小太监递来的茶，喝了一口，降下火气以后，才道：“要攻打也是要方法的，提出来固然大胆，可要一味只知道蛮干，却没有谋略，那就是白白送了财力和人力。”
“臣女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攻打一事臣女并不擅长，”苏锦薇毫不掩饰自己的缺点，“臣女倒是知晓有一人通战略。”
“哦？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