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决原本缠绕在心头的压力顿时松了不少。
他心不在焉地道：“爹，娘，我今年的乡试一定能拔得头筹。”
知子莫如父，顾侯爷隐约感觉到自己儿子在动歪心思，不由得严肃地警告起来。
“你别想着娶那个什么苏乐瑶了，那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知你留在身边有什么意思？”
“你要实在喜欢那样的，娘给你去京城找几房妾室，到时候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顾夫人也非常不满。
一个女人而已，为什么自己这儿子不开窍呢？
眼见着顾长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顾夫人愈发不服气，“好，现在说你两句还不高兴了，是吧？你不会真还想着娶那妖女吧？”
“娘，那不是什么妖女！”
顾侯爷懒得再借着这个话题发挥了，大手一挥，强势地道：“我管你对她还有没有意思，总之，你跟苏锦薇的婚约不能变。”
顾长决的眸光闪烁了一下。
顾夫人和顾侯爷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苏锦薇可是不久前才得了郡主的称号，以后嫁入顾府来，定能好好辅佐你。”
顾夫人语重心长的劝告对顾长决来说，不过是耳旁风。
他觉得母亲他们都太肤浅了，只看到苏乐瑶出色的长相，并没有觉察苏乐瑶身后那些闪光点。
只有他见过苏乐瑶作的诗是那么明艳，就连苏乐瑶想出的解开棋局的办法，也被夫子亲自认证聪颖。
至于苏锦薇，不过是个只能靠努力才能勉强追上苏乐瑶的庸人而已。
不远处擂鼓喧天，几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手举火把，将船边隔着特定距离排列的火炬全部点燃。
今夜是要在船上度过的。
这船可非一般水户家的小船，而是皇上倾尽财力、人力、物力，打造而出的一艘豪华巨轮。
专门在端阳节抬出来，据宫里的小厮说，这船能容纳整个京城的人。
可惜不是京城每个人都能有机会上来的。
苏锦薇仰头望着碧蓝的天空，身边不时走过忙碌的宫女，她们手中各自端着盛满酒杯的盘子，给每个在船上的达官贵族享用。
她对酒水并不感兴趣，望了一会儿天，眼尖的捕捉到匆匆忙忙的苏乐瑶。
“妹妹这是急着要去哪儿呢？”苏锦薇脚步一转，挡在了苏乐瑶的前面。
“二姐姐……好巧啊，”苏乐瑶意味不明地上下扫视苏锦薇，“船上的人太多了，好多男子凑到乐瑶身边，把裙子都弄脏了。”
她像是无奈叹息，可眼角眉梢露出来的都是嘚瑟。
“乐瑶好羡慕二姐姐，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困扰呢？”
苏锦薇差点笑出了声，“哇，那姐姐我还真是羡慕你呀。”
她这话可不是捧杀，她是真心羡慕苏乐瑶这种看不懂别人真实意图的好心态。
那些男子多半是听到京中的传闻，觉得苏乐瑶是个男人就能上，所以才恬不知耻的凑上去。
不用看，都知全是骚扰。
也不知苏乐瑶是怎么半点都没觉察出来的，反而美滋滋的到她面前来炫耀……
这样的好心态放在谁身上不羡慕啊？
苏乐瑶还真没听出苏锦薇的嘲讽，眉飞色舞地大肆描述了一番自己是怎么被男子调戏的。
末了，她还点了点苏锦薇的肩膀。
“二姐姐还是穿点年轻人的衣裳吧。”
说罢，她扭着腰肢下楼了。
船板下是供宾客休息的房间，苏锦薇留了个心眼，让人跟上去，看苏乐瑶到底是去哪个房间。
得知苏乐瑶跟五皇子进房间“密谈”后，苏锦薇挑了挑眉梢。
“啧，还真是大胆啊。”她靠着船，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一只残花。
“主子，要不当众拆穿？”
“不。”苏锦薇想也不想地否决了。
苏乐瑶还没跟顾长决成婚呢。
这步棋不能这么早就废了。
“咔嚓”一声轻响，残花在她手中断成两半。
苏锦薇直起身，喃喃道：“行事越发嚣张了，皇上还没登船，就敢与人在房间中苟且。”
想也知道，等皇上登船时，文武百官都要在船上拜见皇上。
苏乐瑶赶着在这段时间跟五皇子偷/欢，还真不怕事情办到一半，皇上就来了。
看来得好好提醒她。
苏锦薇心思一动，状若漫不经心，走向一个正忙着点火把的火炬手。
“船上有多少的火把要点？”她问。
点火把是个要快速跑的活，那人停了下来，还在原地小跑，“回小姐的话，这船上要点的火把多着呢，今夜都要用，估计有上千个。”
“你去忙吧。”苏锦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那小子走了，身后果不其然传来顾长决刻意压低的问候，“薇……苏小姐，对点火把很感兴趣吗？”
苏锦薇缓缓转过身，“顾世子？”
“是我。”顾长决温和地笑笑，眼底闪过一丝苦涩，“我们能一起聊聊吗？”
“我以为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了。”苏锦薇低下头。
从顾长决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她的头顶。
她身子单薄，倔强的挺直腰杆站在风中时，无端生出一丝萧瑟之意。
顾长决的心快速膨胀起来，得意的情绪在心中无限放大。
他就说，苏锦薇怎么可能对他那么冷漠？
分明以前就是个只知道追在他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我让你伤心了，是不是？”
他强忍激动，克制地想要握苏锦薇的手。
“你得给我一个机会。”
“我给你一个什么机会？”苏锦薇猛然抬起脸，让开一步。
她倔强地咬住下唇，似乎是不想让眼里的泪落下来。
“顾世子，我该走了。”
说罢，她匆匆地转身，跟逃避似的飞快钻下船板。
顾长决自然知晓下头都是分好的房间，他自信地跟上，他感觉很快就要破冰了！
下面的人没上面那么杂乱，留给两人的空间更大。
顾长决得意满满地落后苏锦薇一步，说出口的语气却无比温柔。
“你知道的，是人都会犯错，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苏锦薇突然脚步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