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薇看着慕澜愤怒的面孔，非但没有丝毫愤怒，反而感受到一种荒谬的可笑。
这个人就这么相信他的母亲和妹妹，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单纯被愧疚冲昏了头脑？
“慕公子最好还是庆幸那晚不在府里吧，否则你会得知一个你绝对无法接受的真相。”苏锦薇轻轻的笑了。
慕澜警惕地打量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笑容中窥见端倪，“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那当然了，毕竟慕公子想要寻求的，从来都不是真相。”
苏锦薇轻飘飘地揭穿了他的伪装，“你不过是愧疚于没能保护好母亲和妹妹，所以只能强行对他人施加仇恨罢了。”
“说到底，你还是一个懦夫。”
“闭嘴！”慕澜失控地拔出刀，刀尖对准苏锦薇漂亮的脸蛋，“你别想挑拨离间！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你是不信，还是不敢信？”苏锦薇呵呵微笑，“你当真一点都没怀疑过吗？你的母亲可是府里的主母，你口口声声的妹妹，也是府上的嫡女。轮得到我一个外人来欺负？我犯得着吗？”
指向苏锦薇的剑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苏锦薇将这些变化尽收眼底，知道是时候了。
“慕澜，别告诉我，你真对朝雨姐姐这些年所受的苦难一无所知。”
“就算你是在暗地里为皇上做事，也不可能一点流言蜚语都不曾听说过吧？”
“嘴上说着一视同仁，可朝雨连月钱都被克扣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那段时间正值酷暑，你让她一个没钱的小姐怎么活？”
一句一句质问的话，让慕澜哑口无言。
“如此，你还要说你对朝雨跟慕晴雪是一样的么？”苏锦薇唇角微勾，嘲讽地问。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苏锦薇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见慕澜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从容的接着道：“这么喜欢自欺欺人，我也不管你。不过我警告你，别把火撒到我家人身上。”
她手一动，想要放下帘布。
慕澜抢先叫住她。
他神色复杂地皱紧眉头，“你也很在乎家人，应当明白我。”
“你错了，我不明白你。”苏锦薇飞快地否认道，“我的家人跟你并不一样，我母亲贤良淑德，父亲兢兢业业，大哥对我和弟弟也很关爱。”
“是吗？”慕澜感到不悦，故意刺她，“那你的妹妹呢？据我所知，那可真是个好妹妹。”
苏锦薇毫不示弱地驳回去，“这么说来，你对外头的传闻还是挺了如指掌？所以怎么能做到看起来完全不知道，朝雨被慕晴雪欺负的？”
“那些不过是无聊之人的茶后闲谈罢了！”慕澜拧眉道。
“那可是涉及你的家人，你都不回去确认一下，便断定是别人嚼舌根？”苏锦薇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笑了，“慕澜，你可真有意思！”
“我怎么没问了？”慕澜感到羞辱，咬牙道，“难不成还要我把给母亲的家书拆出来，给你一一过目不成？”
“这倒犯不着！毕竟我可不是你母亲，”苏锦薇掀了掀眼皮，“另外，如果我听到我弟弟被母亲欺负了，我会写信问我弟弟，而不是问我母亲。”
慕澜蓦然僵住了。
“承认偏心自己的亲生妹妹，有这么难吗？还是说，你亲眼见证着母亲是怎么偏爱你的亲妹妹，自己也受到了母亲的影响，可又不愿意承认？”
“够了，你不要一副很懂我的样子，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慕澜的语调有些虚弱。
苏锦薇没有生气，而是很坦然的说：“我确实不明白。不过就是偏心而已，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你偏心谁，我都无所谓。朝雨也并不需要你的关爱。”
“只是你本就对不起她，在她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以后，还要污蔑她……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苏锦薇这回没再等待慕澜的回答，让马车夫起驾离开。
马车的轱辘声渐行渐远，慕澜呆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吱呀。”
身后传来少女温柔讨好的询问，“哥哥，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呢？”
慕澜僵硬着扭过头，看着站在阳光下的慕晴雪，竟逐渐跟记忆中的人区分开来。
记忆里的晴雪是明媚的，但绝对没有坏心眼。
可如今，事实全都摆在他面前，他无法再逃避了。
“晴雪，”慕澜轻轻呼出一口气，感到一阵灼烫，“你实话跟我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慕晴雪的神色有些僵硬，装傻充愣道，“哪天晚上啊？你在说什么呢？”
“你知道我问的是哪天晚上。”慕澜僵硬着转过身，一步步走到自己妹妹的前面。
慕晴雪比他矮了好几个头，从他的角度看去，连慕晴雪的每一根眼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更别说隐藏在眸底深处的情绪了。
这些情绪不是今天突然有的，而是一直都存在，却被他努力忽略的。
慕澜伸出手，捏住了自己妹妹的下巴。
“慕晴雪，”他加重了语气，“你应当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并且讨厌别人对我撒谎。”
“哥，你刚刚到底跟谁见面了？为什么总是问我一些奇怪的话？”慕晴雪害怕了，想要躲开。
可下巴被哥哥紧紧捏住，她根本做不到像前几次一样，一问到关键问题就跑开了。
“你不愿意说是吧？”慕澜也不是没猜到，他了然地点点头，松手走向了院子中间。
“那我亲自从母亲嘴里问出真相。”
“大哥！”慕晴雪害怕了。
那件事是她跟母亲一同做下的，可她比母亲还要过火。
在父亲要将母亲逐出家门前，竟然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母亲身上。
如果大哥知道这件事的话，不知要对她露出多么失望的表情！甚至可能再也不管她了！
一想到这，慕晴雪就慌得浑身发抖。
她深知自己在父亲面前已经是个弃子了，如果大哥还不管她的话，那她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