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之上，定国公眉头微拧，手边放着一杯袅袅热茶。
他左手边赫然坐着苏明越，再往下是苏夫人、苏墨风，留给苏锦薇的空位，以及苏墨云。
右手边则是顾夫人和顾长决。
顾夫人怒容未消，冷哼一声，“我看你们都来的差不多了，就差府上的二小姐。以前我倒将旁人说的当成笑话听，原来苏府还真是小姐的架子比较大。”
她手边的顾长决亦是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一声。
一大早就气势汹汹跑来苏府，还阴阳怪气，苏府几人皆气笑了。
定国公说话向来直来直往，“没办法，咱们薇薇自从拜入柳夫子名下，日日都要挑灯夜读。今儿难得休息一天，谁知道还得起来处理烂摊子。”
提到柳夫子，顾夫人脸色微变。
苏明越适时补了一刀，淡笑道：“哦，我倒是忘了，书院前段日子就说要放假了吧？好像一般的学生都要等到下半年才能继续就读。”
“不过，可不能就此怠慢功课，最好是趁这机会能把先前落下的功课赶上。”
几人似笑非笑的目光让顾夫人和顾长决如坐针毡！
顾长决心中暗骂，这几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回头顾夫人又要念叨他了！
况且，也不知他们在得意什么？
苏锦薇读书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女子，以后不照样要在他的后院蹉跎一生！
“多谢伯父替我。操心了，只是书念得再好，人品不行，那才是人中下品。”
顾长决轻蔑地看了眼对面的空位。
刚巧走到门边的苏锦薇挑了挑眉。
她进门一一跟定国公他们打过招呼，只是刻意掠过了顾夫人。
“顾世子方才说的话，锦薇深有感触。”
苏锦薇半转过身子，笑得意味深长。
“按照顾世子的说法，人中最最下品的，估计就是不仅书念的不好，人品也不行的那一类吧。”
“至于什么叫人品，锦薇私以为，少年时期不能控制身心，中年时期又将不得志归结于没有伯乐。”
“不知顾世子怎么看，嗯？”
她就差将“人中最最下品”几个字粘在顾长决的脑门上了！
苏府几人强忍着才没发出笑声。
定国公忍笑沉吟道：“不愧是在柳老手上读过一段时日，薇薇的文采都变强了。”
“想必思想也受到柳夫子的一定影响吧。”苏明越亦意味深长地说，“柳夫子对最下品的人必然是没有好感的，更别说收徒了。”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顾长决霍地起身，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气愤地甩袖想走，可苏锦薇才不这么轻易放过他。
她盈盈一笑，道：“顾世子一大早带着亲娘撑腰，不是来找苏府算账的吗？怎么不说清楚再走。”
“你出尔反尔，让京中人看尽我的笑话，还有脸问我为何不说清楚？”
顾长决用手指着苏锦薇的鼻子。
“这可不是顾府，还请顾世子收起你那臭脾气！”
定国公一扔茶杯，那茶盏正巧落在顾长决的脚边，砸成了碎片！
苏锦薇也冷然道：“本小姐不过是听从母亲教诲，不想在成婚前跟世子有过多接触，不知犯了什么天条，至于让世子在大街上大喊大叫就算了，还要跑到府上兴师问罪。”
“比起不跟世子一同用膳，世子最恨的恐怕是我没请求夫子，让世子一同在他膝下学习吧！”
苏锦薇话锋一转，对着顾夫人同样言辞逼人，“伯母，今日。你急匆匆来府上替他说话，究竟知不知他在街上说过什么？”
她身上的气势完全变了，跟顾夫人印象中那个温驯听话的小姑娘完全不同。
顾夫人皱了皱眉，“什么？”
“原来世子当真没跟伯母讲清楚。那日，他当街说柳夫子是‘半截身子如土之人’！就这样大逆不道之言，敢问薇薇如何有胆量跟柳夫子举荐世子？”
“他……你！”顾夫人差点一口气没背过来。
“母亲，我不过是失言！”顾长决赶紧辩解。
他这几日被顾夫人催着来找苏锦薇，心头烦的厉害，索性今早将前几日的事添油加醋讲了一番。
具体是什么，他记不清了。
总之，话里话外全是苏锦薇无理取闹，见他可怜巴巴地求原谅，故意得寸进尺地刁难他。
没想到顾夫人当场就拽着他来苏府讨公道了……
眼下真相暴露，顾长决撒腿想跑。
“你个孽子，要是今天敢躲，你就再也别想回顾府了！”
对师长如此不尊，别说拜入柳延平的膝下，下半年能不遭柳延平的白眼就不错了。
顾夫人用力按着胸口，眼底泛起了泪花。
她一心想培养这个儿子，结果自从苏府接回了那个苏乐瑶，一切都变味了。
想到这，顾夫人也不管还在苏府了，也顺手抓起个茶杯就往顾长决的身上砸！
“娘，你疯了！”
顾长决只来得及用袖子遮挡，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烫伤了手背。
“养出你这样一个不孝子，我可不疯吗？”
顾夫人眼角带泪，胡乱挥舞着手打在顾长决的身上。
“夫人，你可别气坏了身子……”
两位老嬷嬷赶忙扶住顾夫人，也跟着闪烁起了泪花。
其中一个从小看着顾长决长大的老嬷嬷呵斥道：“少爷，你就可怜可怜夫人，听回话吧！还要夫人怎么待你，才能懂事啊？”
说罢，她自己先承受不住了似的，跟顾夫人一起抱头痛哭。
一时间，厅堂上下哭作一团。
苏府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一面无言以对。
“咳，”苏夫人清了清嗓子，劝道，“顾夫人，育人一事要慢慢来。长决估计也是一时嘴快。”
顾长决跟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赶忙道：“是啊，娘，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会被人听去。”
“你从小就口无遮拦！这下好了，还不知道外头要传成什么样子。”
顾夫人埋怨地用手帕擦擦眼角，掩去眼底的精光。
等她抬起头时，又恢复了方才的无措模样，“薇薇，你看这事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