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墨勾了勾嘴角，嘲讽显而易见。
顾举升老脸都红了，顾夫人看得心里不大舒服，抢笑道：“你大哥跟你说的话，你往心里去。你总是这样不近人情，以后万一遇到了什么事，谁愿意帮你？”
“哦……照嫂子的说法，我们岂不是还得感谢大哥？”
顾凌墨停在偏门前，门旁等候的小厮躬身将他们迎了进去。
地面铺了一层精美的青石砖，仔细看上面还有专门雕刻的暗纹；屋内摆着一张桌子，几个红木凳，桌上放了一盘还未雕完的玉棋。
墙上挂着名画，顾举升经过美人榻时，眼尖地认出美人榻前的古筝是名动天下的“韵美人”。
顾举升立马将顾凌墨讽刺他的话抛在脑后，惊喜道：“凌墨，这是韵美人？我差人寻了好久，没想到在你这里！”
“是么？”
“你大哥还会骗你吗？”顾夫人转了转眼珠，笑容也殷勤了起来，“凌墨呀，我看你身边宝贝也挺多的。倒是之前没听说过你喜欢弹古筝？”
“嗯，随便玩玩。”顾凌墨兴致缺缺。
顾夫人则越发欣喜，上手摸了一把韵美人的琴身，“哎呀，你大哥可喜欢这玩意了，要不然哪至于让人到处去寻呢？这可是天下第一琴，要是你大哥能拿到，不知得多高兴呢。”
“这样啊，”顾凌墨意味深长地笑笑，“看来我跟大哥难得有一点相通。”
“这……不是随便玩吗？”顾举升勉强一笑。
“还好罢，当时弹了一曲，有人就将这琴转赠给我了。”
顾举升的脸当场绿了。
谁都知道造出韵美人的大师对于古筝师的要求非常高。
在听了顾凌墨一曲后就愿意将琴赠给他，这说明顾凌墨的水平绝不是玩玩而已这么简单。
他勉强夸了一句，“看来你弹琴不错。”
“大哥来找我，只是为了聊天？”顾凌墨却勾唇轻笑，“可惜我夫人还没过门，不然嫂子也能有个聊天的伴儿了。”
“对……你这年纪，确实是要找一个，”顾举升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过也不能为了找而找，毕竟你这么出色，万一一着不慎，被什么人设计了，那可不好。”
“是呀，凌墨，你要是没有看上的，也不急。”顾夫人则赶紧笑了笑。
她心中不如顾举升有底，甚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顾凌墨便悠然道：“看不看上的，差不多也定下来了吧。”
“谁！”顾夫人抓紧了手绢。
“嫂子不是都在外头听到了吗？”顾凌墨似笑非笑。
这话如晴空霹雳一般，把顾举升跟顾夫人都雷了个外焦里嫩。
“你、你说什么？”顾举升连退三步，眼睛瞪得像铜铃。
顾夫人手指着顾凌墨的鼻子，只是指端一直在发抖，“荒唐，实在荒唐！那可是你侄媳妇，你怎么下得去手？”
“侄媳妇？什么时候规定苏锦薇只能嫁给顾长决了？就因为他们俩一同长大？”顾凌墨不紧不慢地反问。
顾夫人张了张口，竟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
“大家都默认是这样，顾凌墨，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举升吼完，又想起了什么，谨慎地环顾四周。
确认房中只有两个等着伺候的小厮，他快步上前，小声道：“凌墨，你知不知道抢婚有多严重？算大哥求你，这事儿你别掺和，行不行？”
“凌墨，你身居高位，又未曾娶妻生子，是不会懂的！”顾夫人拿手绢抹抹眼睛，“长决在书院差点被劝退，要是再出这样的丑事，当真要继承不了爵位了！”
夫妻俩希求地望着顾凌墨。
可顾凌墨从始至终面不改色，甚至反问道：“他继承不了爵位，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可是你的亲侄子！”顾举升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就算是亲儿子，我也没必要事事亲为。”顾凌墨凉薄地掀了掀眼皮，“上回能让他继续在书院读下去，已经是我最后一次让步。”
他实在厌烦了帮顾长决擦屁股的日子。
“就算不换成我，苏锦薇也绝无可能嫁给他。”顾凌墨的唇边挑起讥笑，“与其在这儿劝我，不如回去劝一下你们的儿子，别强求娶苏府那个三小姐。”
“长决那边我自然会想办法，凌墨，目前最重要的，是你得回绝苏府！”顾夫人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咄咄逼人了。
顾凌墨却倏然一笑，“顾长决？”
他面色变冷，“他不配。”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凌墨，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胳膊肘往外拐吗？”
顾夫人快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关键时刻，顾举升反应过来，一把拉住顾夫人的胳膊往外走。
顾举升深知顾凌墨是不会让步了。
他留下一句“这就是我的好弟弟！”
等声音落下，他也跟风似的卷到门外去了。
顾夫人气得一双眼睛跟兔子似的，胡乱挥打着顾举升的胸膛，“你快放开我！你儿子的老婆都要被人抢了，你还拦着我干什么？”
“每回求他办事，都要三申五请，我们早该想到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不管，这回我不要依你的了。藏着话不得罪他有什么用？就算讨好他，也没见得了哪些好！”
顾夫人挣扎着要跑回去讨回公道，顾举升被她胡乱挥舞的拳头锤得胸口震痛，一时间脾气也上头了。
他反手给了顾夫人一巴掌，骂道：“你疯了？那可是丞相，得罪了他，长决以后还想在朝廷混吗？”
听到顾长决的名字，顾夫人总算冷静了一点。
可她还是无法接受，双手抱着头，呜呜的哭了起来，“为什么我就生了这么一个孽子？他按我的安排来不好吗！”
“若不是你从小压着他，他至于看到个放纵的女子，就忍不住跟着走吗？”顾举升冷冷地说。
顾夫人胸口一窒，眼泪还挂在脸上，也不擦了，“你什么意思？怪起我来了？是，我性格强势。可你不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