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娇娥扬起的衣袖发出清晰的裂帛声,撕拉一下,从袖口到肩膀那一块布料尽毁,露出白得耀眼的手臂。
霎时间,全场都沸腾了,更有甚者,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来看选舞娘的男子本就奔着香艳去的,这会儿唏嘘的笑声如针一样扎在谢娇娥的皮肤上。
饶是她在外头的性子传的如何火辣,她终究是个未出阁的闺女,此刻羞愤的红云爬了满身,无论如何也跳不下去了。
况且不止衣袖,她动一步,身上的裙摆便如木屑般簌簌作响,恐怕不消片刻就会碎成碎片。
好在围观者中有谢家的人,见情况不对,急忙从挨肩迭背的人群中挤出来,给谢娇娥披上一层外衣。
清白是护住了,但这场选拔也是完了。
宫里颁布的公文讲的很清楚,所有选拔者的服装自备,只有选上了以后才会让人量身定做舞服,谢娇娥要怪只能怪上场前没遣人检查出问题。
原以为成为领舞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最终连普通的舞娘都没当成。
谢娇娥用力裹紧外衣,苍白的手背暴起青筋,阴郁地快步离场。
第二场选拔的上场次序是按第一轮排名来的,谢娇娥之后便是苏乐瑶。
苏锦薇的消息没来得及送出去,不过眼下也不需要她多言,没了谢娇娥,苏乐瑶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苏锦薇不由得眯起眼睛,比起选拔的最终结果,她更好奇苏乐瑶是怎么无声无息地毁了裙子的。
一场舞作罢,耳边响起如潮水一般的掌声。
苏乐瑶扬起优美的手臂,无比享受此刻众星捧月的快意。
她袅袅婷婷地走下台,径直走到苏锦薇跟前,笑容甜蜜,“二姐姐,没想到你会来看我。希望没让你见拙。”
她的语气听上去恭维,然而说话时嘴唇是下撇的,这点在外人看来不太明显,只有站在她对面的苏锦薇才能明晃晃地尽收眼底。
得了便宜就卖乖的性格,真是前世今生从头贯彻到尾。
苏锦薇也不急着戳破她,微微地笑着,只说:“恭喜你了,第一轮夺得魁首的谢娇娥直接失去第二轮资格,三妹妹这个领舞拿来的还真是幸运。”
苏乐瑶的眼皮跳了一下,心虚的错开眼神,也不敢再洋洋得意了,随口敷衍两句就下场离开。
粉色的舞裙被清风扬起,丝绸纱拂了苏锦薇的面,她眯了下眼,敏锐地捕捉到身旁一猥琐小人偷偷伸手勾走了系在苏乐瑶腰上的香包。
那人生得尖嘴猴腮,一双三角眼痴迷地挤成一条细缝,还不知拿了女人的香包要做什么?
苏锦薇对苏乐瑶虽好感全无,倒也不代表她能纵容这样的事情在自己身边发生。
她拧起秀气的眉毛,劈手夺走对方香包,在男人瞪起眼睛要发怒时,冷声道:“还想在京城体面的生活下去,就闭上嘴。”
到底是理亏,男人悻悻的闭了嘴,又怕苏锦薇事后反悔,找他麻烦,如一条鱼一般滑溜地钻进人群里,一晃眼就消失了。
苏锦薇懒得搭理这种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掂着手中的香包,鼻尖窜入一股陌生诡谲的迷香,她的动作倏然一顿。
这里面装的绝不可能是普通香料。
她迅速解开系在端头的结,又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把香包中褐色的小粉倒在帕子上。
哪曾想到素白的手帕迅速发黑,风一吹,小粉消失殆尽,与此同时,手帕也跟风干了似的,竟脆如薄纸,化为片片碎屑!
这不正是谢娇娥方才上场时发生的事吗?
苏锦薇没学过药理,自不知这些褐色的粉末是什么。
可褐色粉末的效果,显而易见。
她的后背刷的出了一层冷汗,后颈一片小皮肤上的汗毛根根竖起,一阵寒意顺着脊骨爬上心头。
若非前世苏乐瑶根本没有选拔的机会,是不是选拔当天也要对她使这样下作的手段?
一想到今日场下对谢娇娥满怀恶意的哄笑,苏锦薇眸中寒光乍现,嘴角也噙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苏乐瑶,你心思如此歹毒,想必动手之前,就做好被发现的下场吧?
她面上冷静地吩咐春桃,去找个面目普通的男子,打发点银两,定要将这个香包送到谢娇娥手上。
春桃有些不明所以,“小姐,什么事弄得这么神秘?让春桃去就好了。”
“不必,”苏锦薇高深莫测地笑笑,“你且按我说的去做。”
苏乐瑶心肠狠毒,而谢娇娥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这件事把她牵扯进来,按照谢娇娥的性格,她非但不会落得好,还会被谢娇娥也一并报复了去。
她跟谢娇娥斗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太清楚那女人是个娇蛮到毫不讲理的女子。
在原地等了约末半刻钟,舞娘的选拔已然开始放榜。
苏锦薇站在火红的榜下,仰头望着跃然位于榜首的“苏乐瑶”。
“我道你去哪了,没想到你来凑这个热闹!”
李安若豪迈的笑声骤然在耳边炸响,苏锦薇正看得入神,陡然来这一下,把她吓得肩膀颤动,无奈笑道:“安若姐姐真是吓死人了。”
“你有什么好吓的?你是大祭司了,胆子可别这么小。”李安若笑嘻嘻地带来这个好消息。
祭司选拔只要三人,她、苏锦薇、贺柯辰,都中了。
三人还真是有缘。
苏锦薇心不在焉地附和,又听人群突然喧闹起来,她目光一凌,果然见苏乐瑶换了一身粉白的绫罗裙,迈着小碎步回场,一笑一颦间风情万种,勾得在座的男人们移不开眼。
有夫人管不住自己的夫君,便哀怨地咒骂:“尚未及笄,就已风骚成这般,往后那还了得!”
苏锦薇不予置评,只是浮起一丝兴味,春桃传回了消息,说是东西已经送到了。
那么,好戏应当也要开场了才是。
有人隔着人海大喊:“乐瑶小姐,你是魁首,要不再来一曲?”
一时之间,掌声大动,旗鼓喧天。
又听一道娇俏的厉声:“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