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决惊愕地扫了眼发烫的手心，拧眉道：“乐瑶，你怎么样？”
苏乐瑶捂住半边脸，呜呜咽咽道：“乐瑶没事……”
“别挡着，让我看看！”
顾长决俯身心疼地把苏乐瑶的手挪开。
就见方才被扇过的地方肿的老高。
他不用看都该猜到的！
“苏锦薇，你看看你干的好事！”顾长决愤怒地转身，死死盯着苏锦薇的面。
“顾世子是不是搞错了？”苏锦薇笑吟吟的，“造成眼下局面的人可是你。”
顾长决一噎，心中的怒火灼得更甚！
“要不是你突然走开，我又怎会伤到乐瑶？”
“顾世子的巴掌都要贴我后脑上了，敢情本小姐还得乖乖站着给世子打呗？还是说世子愿意站着不动，让本小姐扇一巴掌呢！”
苏锦薇翘起一边唇角，略带嘲讽地望着他。
她跟以前很不一样了。顾长决心里倏然想。
泼妇，尖酸，牙尖嘴利……
或者说，她本就是个这样的人，只是他才发现她藏在面具下的脸而已。
顾长决下意识看了眼还在忍者泪水啜泣的苏乐瑶。
少女美目含泪，朱唇不点而红。
简直天差地别。
原本动摇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顾长决冷下脸，重新看向苏锦薇。
“我不打算跟你个妇人争口舌之利。眼下的情况，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吧。”
“什么情况？”苏锦薇故意刺激他，“你追在我屁股后面跑的情况吗？”
“你……”顾长决咬紧牙根。
“长决哥哥，你别生气，二姐姐应该是想说你努力要挽回感情。”苏乐瑶柔柔地拉住顾长决的手。
她盈盈一笑，明明脸颊肿了半边，笑起来仍旧又媚又风情味十足。
顾长决看得小腹窜起邪火，赶忙移开眼神。
他拧眉盯着苏锦薇，“你看看乐瑶，被你打了，还为你说话！你要是有乐瑶一半善解人意，我们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样。”
“顾世子说的是，三妹妹脸那么肿，有一半的原因是你打的，她还能跟你撒娇，这种定力确实是我达不成的。”
顾长决眼前一黑，“别提这事了！苏锦薇，我今天就把话摊开了说，我是不会娶你的。”
“哦？”苏锦薇毫不意外地勾唇，“那你就去退婚啊。”
“你一个女子，要是被退婚，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顾长决的眼底闪过一道暗光，“我给你机会，你去皇上面前主动退婚吧。”
苏锦薇差点笑出声。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口蜜腹剑的人。
分明是他不想担上始乱终弃的名头吧！
既然他想装，苏锦薇也不戳破。
她往后退到拱门边，倚着冰凉的石头，皮笑肉不笑道：“那还真是多谢世子好心了。不过我呀，这人就是认死理。竟然是爷爷他们定下的亲，我怎么舍得说退就退？”
她的眼眸深了些，笑得意味深长。
“既然世子喜欢我妹妹，那就等我们成婚那日，让我妹妹从偏门抬进你府上吧。”
妾的地位当然比不上明媒正娶的妻。
顾长决一把抓住苏乐瑶的手，阴恻恻地道：“你想得美。就你这样的品德，根本不配踏入我顾府的门！”
“这事恐怕不是你说了算，”苏锦薇不紧不慢地又添一把火，“你要有点能耐，就去跟顾夫人求情，看她愿不愿意听你的。”
顾长决听了这话，果然被激得胸膛大幅起伏。
可他却出乎苏锦薇意料的，并没有像先前一般出口成脏。
而是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容。
“不退婚是吧？”他咬住自己的指尖，眼睛泄出阴毒，“我会让你后悔的。”
那眼神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凉丝丝地缠在人的脖间。
苏锦薇直觉其中的危险，不禁皱了下眉头。
这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按理顾长决这种冲动的性子，应当是大喊大叫去找顾夫人退婚才对。
看样子，他还不死心想要她去退婚？
“呼——”
一道凉风吹过，竹林顿时簌簌作响。
那风抚过苏锦薇的脖子，她猛然抬眸，正对上五步远那两人阴沉的眼眸。
里头赫然盛着浓烈的杀意。
“容小姐的事，你们两个都有插手吧？”她猝不及防问出了口。
顾长决不做声，只极小幅度地翘了翘嘴角。
“我们听不懂你在臆想什么。你一个被土匪染了身子的贱货，还是识趣的自己结束这一切吧。”
顾长决凉薄的话钻入苏锦薇的耳。
她定了定神，最后看了那两人一眼，转身就跨过别门离开。
走前，她特意留了一手，余光是偏后的。
但凡那两人谁想趁机对她不测，她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过好在，那两人还没蠢到那地步。
穿出苏乐瑶的院门时，苏锦薇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院墙下是一口井，每日丫鬟就从这儿舀水。
这会儿是碧兰在摇动木纽，她从深井里提出一桶装满了的水桶，腰也弯成一道拱桥。
在提着水桶经过苏锦薇身边时，她低声道：“有几日时限？”
苏锦薇薄唇微启，“最多五日。”
“奴婢明白了。”
语毕，人已经走出老远。
门边等候的嬷嬷完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只知道苏锦薇突然停顿了一下。
“小姐，怎么了？”她点头哈腰地问。
“无事，就是这个门槛有些高了。”苏锦薇若无其事地抬腿迈了过去。
等把胳膊搭在春桃的手上，她才回眸扫了一眼嬷嬷。
“回头跟三妹妹说说，要是预算够的话，多垫几块石头，免得出行不方便，绊着人。”
老嬷嬷忙道：“好。二小姐真是宅心仁厚。”
苏锦薇不置可否。
等上了水奈桥，离苏乐瑶的院子已有一段距离了。
春桃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但隐约能感觉到主子的情绪不大对。
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是回书房吗？”
“不。”苏锦薇立在桥上，眯眼看着底下波光粼粼的池塘。
良久，她朱唇一勾，发出嗤笑。
“走，好久没跟祖父讲话了，今日就好好消遣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