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人无疑了。
苏锦薇近乡情怯,端茶杯的手稍一用力,滚烫的茶水就泼在了眼前的桌子上。
春桃吓了一跳,赶忙用湿布把茶水擦去,“小姐没烫着吧?”
“没事,你去一旁歇着。”
苏锦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闻到了前世钱三斤做出的饭菜味道。
不得不说,钱三斤是做得一手好菜的。
前世的饭馆就经营得不错,这一世她吸取了经验,只会做得更好。
苏锦薇定了定神,看向大门口熟悉又陌生的大汉。
这还是她头回见到年轻时候的钱三斤,虽然落魄,但也能看出底子尚可。
总之,不会是端菜时会吓到人吃不下饭的那种。
大汉骂骂咧咧地一甩胳膊,几个侍卫差点被他推倒,各自脸色都难看了些。
“老实点,别乱动!”
大汉的屁股上挨了一脚,冷不丁摔在地上,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们这些蛮子只晓得动粗!抓俺钱三斤干什么?俺要什么没有,要命一条!”
他一边说着,一边张牙舞爪地从堂厅正中央跳起来。
这架势吓到一众丫鬟、婆子,有的避之不及,有的想挡在苏锦薇面前。
好好的堂厅,一时间竟比菜市场都热闹。
苏锦薇按了按太阳穴,等侍卫把钱三斤压倒在地上,才道:“我听说你的厨艺很厉害,是真的假的?”
“那自然是真的!”汉子呵呵一笑,从黑压压的眉毛下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
苏锦薇前世跟他相处甚多,知道这汉子是开始思考了。
她没什么隐瞒的,将想开一家酒馆的事说了。
“本小姐要开的酒楼,跟一般的不太一样。要求的菜式、味道,都要贴近江南人的口味。”苏锦薇悠然道,“据说你曾经在江南一带,应该会熟悉些。”
“苏小姐好生奇怪,为何要在京城开江南的菜馆?”
钱三斤尚未被从天而降的好运砸昏了头,面上仍旧十分谨慎。
苏锦薇不疾不徐地道:“这点恐怕很少有人注意,京城人才济济,实际有不少从江南跑过来的才子。”
只是京城的菜馆大多都符合京城这边的口味,要想吃到真正的江南菜,得坐马车、转水路,回到真正的江南水乡,才能吃上一口。
她终于问出了关键,“钱三斤,你说你厨艺精湛,是会做什么?”
“你找俺来做?”大汉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京城中的人都说俺糊涂了,一个乞丐,还夸下海口说会做菜。苏小姐是不是来寻俺开心了!”
“听你的口音,确实是蜀南一带的人,”苏锦薇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原来你不会做啊,还真是胡乱吹牛的?也罢,那本小姐去找其他人吧!”
几个方才被吓到的老婆子嘀咕道:“不会做还在外吹牛,真是耽误功夫!”
“哎呀,小姐也真是信了这种人的话了。”
一句句丧气的话钻进钱三斤的耳朵里,他粗壮的身体顿了一下。
终于,他转过来,粗声粗气地道:“谁说俺是吹牛的了?俺只是说京城那些人都不信,为何只有苏小姐听进了俺的话!”
“这么说来,你会做江南菜?”苏锦薇摒弃话里不重要的信息,一针见血地问道。
高壮的大汉一抹鼻子,得意洋洋地道:“那当然了!俺最擅长的就是做蜀南菜了,想当年俺家开的饭馆在江南也曾轰动一时。反正是吃了我做过的菜,没一个说不好的。”
堂厅里的人都掩嘴窃窃地笑,笑钱三斤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腰。
只有苏锦薇眸色微黯,知道钱三斤说得都是真的。
她抬手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淡淡道:“盼儿,你去收拾间屋子出来,给钱大厨住。”
她都换上了钱大厨的称号,丫头和婆子们面面相觑,将嘲笑都咽回肚子里。
小姐这是被人灌迷魂汤药了?这么不靠谱的汉子也信!
看那五大三粗的身材,别说做菜了,恐怕连盘子都端不稳吧?
把他喊进府上做长工还差不多,要真让这汉子钻后厨,也不知后头得乱成什么样子!
大家都等着看钱三斤的好戏,苏锦薇也不解释,淡淡地笑道:“春桃你去给父亲他们传话,说是今晚一起用膳。”
“可是……”春桃想说掌管伙房的大厨昨夜告假回家探亲了。
这样一同聚着的晚膳必须得有大菜,可是大厨不在,莫非要去酒阁请个大厨回来暂时掌勺?
她来不及多想,苏锦薇已然笑道:“府上不是刚请回一个厨子吗?”
“啊?”春桃没想到自家小姐竟然对这个厨子这么放心,赶紧劝阻起来,“小姐,要不还是请几个放心的厨子吧?”
“是啊,这人才接回府上,谁知道有没有好心?”
丫头婆子们虽没在直言嘲讽,可目光却并不友善。
钱三斤被看得浑身刺挠,一时气愤,怒道:“你们都瞧不起俺,是不是?给俺等着!俺今晚一定能做出十六菜!”
他愤然甩手出了门,不消片刻又回来,面上怒容未消。
“苏小姐,麻烦给我安排几个趁手的厨子,来给我打下手!”
苏锦薇努努嘴,让厅堂里站着的几个人全去了。
走之前,她还专门吩咐道:“都尽量配合钱大厨,否则到时出不了餐,你们跟着他一起罚。”
其实她不叮嘱,他们也会齐心协力的帮忙。
他们倒要看看,他们尽心尽力后,这钱三斤还没做出来,那就真真是骗子一个!
整个下午,苏府的后厨都忙得起火,倒水的、砍柴的,不亦乐乎。
苏明越已然很久没见过这种光景,经过时摇头兀自笑笑。
“也不知薇薇从哪里寻来的厨子,说是极其拿手江南菜。”苏夫人温婉地笑道。
“我还没吃过江南菜呢!”苏墨云好奇道。
一家人前后脚进了厅堂,见苏锦薇早等在这儿了。
定国公哈哈笑道:“薇薇,这是饿着了?”
“祖父又取笑我。”苏锦薇起身相迎。
谁料余光一闪,只见一道粉色的身影晃进了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