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来吧。”皇上单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咳。
顾举升心中大喊不妙，“不行！谁知道你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人？”
“顾侯爷是认为有人敢欺君吗？”苏锦薇毫不犹豫地反问。
顾举升可不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这么说，只能咬牙等证人上来。
来的正是一众沾染脂粉气的女子。
她们在风月地混久了，身上自然而然地染上了一股风尘的味道。
顾举升就像是终于揪住了一个把柄，拔高声嚎叫起来，“大胆，你怎么敢让这样的女子出现在皇上跟前？你这是污染圣体！”
“这位大人，小女子虽是出卖贱体，但说到底只是为了口饭吃！”
“还请大人放心，只要小女子举完证，立马就会离开。”
一众女子跪在地上。
她们面上的粉黛很重，可依稀能辨出眼底的倔强。
即便是经常被人踩在泥地里，可终究有几分脾气。
皇上心中生出一丝欣赏，颔首道：“顾侯爷，人人都有不同的活法。你放才言重了。”
“……是臣说话没过脑子。”顾举升咽下一口老血。
“说出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即便道歉，在别人心中留下的伤也无法磨灭。”
苏锦薇轻轻一笑，点到即止，转过身，面对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你们实话实说，皇上心胸宽广，即便偶有不敬，也不会怪罪于你们的。”
“是。”为首的女子十分谨慎。
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身上也并没有佩戴多余的首饰。
相比起平日的打扮，实在朴素了不知多少。想也知道为了今日的见面，她们费了不少心思。
“大概是半个月前，顾府的世子开始频繁跟一个女子出入我们怡红院。”
“放屁！又说我儿子跟苏府三小姐有染，又说我儿子出入怡红院，恐怕我儿子还真是什么缺女人的人了不成！”
“大人不要心急，贵府公子并没有找我们怡红院的姐妹，”为首女子掩唇一笑，“他正是跟苏府的三小姐住进了我们的房间，好掩人耳目，在一起快活一阵。”
顾举升这会儿是真的全身发软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完全变了样，竟敢犯下如此荒唐的事！
“今日之事，小女子但凡有半点谎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其余跪着的几人也异口同声地复述了一遍。
皇上沉下脸，“顾侯爷，你还有何话可说。”
“皇上，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侯爷这是不想负责吗？”苏锦薇幽幽的说。
这话说进顾举升的心坎了。
负责？负个屁的责！
他儿子早就把人吃干抹净了，还不是因为苏乐瑶不自爱！
既然不自爱，就要承担他们擦屁股走人的风险……
可这是在皇上面前！
顾举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如果这些真的是长决做下的，那我这个当爹的一定要好好管教他。”
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事儿可以暂且放在一边，三小姐可以充侧妃。倒是你……”
“抱歉，我没有跟妹妹共侍一夫的习惯。”苏锦薇云淡风轻地笑着。
皇上适时开口，“真正该放在一边的是这件事才对。顾侯爷，你家长子犯下如此荒唐的事，要是再不加紧处理，就别怪朕多管闲事了！”
毕竟，苏夫人可是皇后的娘家人。
再怎么说，皇上也是会偏袒一些的。
而顾长决可是跟苏乐瑶胡搅蛮缠在一起，虽说两人因各打五十大板，但看顾举升的态度，很明显是想穿上裤子不认人。
顾举升心中满满的不甘，难道真就让顾凌墨得逞了？
不……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很快俯首告退。
皇上亲眼看着顾举升的背影消失在内殿，揉了揉眉心，“可总算安静下来了！丞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跟皇上听到的无二差别。”顾凌墨淡定道。
“实在是太荒谬了！”皇上眉头紧锁，再看到苏锦薇时，眉头又重新舒缓开了。
“先前让你退婚，你不愿意。”皇上没忍住调侃道。
苏锦薇早猜到皇上会有这么一问，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些失落，“我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不过，阴差阳错，好像也不差。”
她说到后半句话时，面上浮起微笑。
皇上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顾凌墨。
“你呀，要么就不谈，一谈就闹出这样的动静。”皇上不禁露了点笑。
关于顾凌墨终于有了许配人选这件事，他是打心底里感到高兴的。
从皇上的角度来讲，一个有家人的臣子，因为有后顾之忧，所以处事会更小心，背叛的可能性更小；
而单从欣赏者的角度来讲，他希望顾凌墨能有个好的归属。
“既然你也是顾府的人，给你俩点了鸳鸯谱，也不算是违背老侯爷的遗忠。”皇上含笑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八/九不离十。
苏锦薇跟顾凌墨对视一眼，嘴角轻轻勾起。
他们默契地拱手要谢主隆恩，膝盖才屈起弧度，就听到殿门传来一道急促的尖叫——
“父皇，父皇！不行，我不允许！”
苏锦薇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站直了。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等那人急匆匆的跑到内殿来，一入目就是大片的姹紫嫣/红。
苏锦薇眯了下眼睛，才看清眼前的女子穿了一身花裙。
那裙子上的花纹极其繁杂，就像是被人用颜料桶泼过似的。
而那颜料桶里的颜色，也得是极尽艳丽的。
她长了一双吊梢眼，眉毛画的很浓，直入云霄；蒜头鼻，涂得艳红的扁唇，无一不预示着她不是个好惹的人。
苏锦薇在脑中搜寻了一番，总算想起来这人是谁——
这不就是她当初刚进宫时，春桃告诉她的宁安公主吗？
宁安公主对顾凌墨的痴情程度，可是整个京城都有目共睹的。
可以说，顾凌墨这些年姻缘不好，跟宁安公主或多或少也有些关系。
此时此刻，她手指着苏锦薇的鼻子，满脸不屑地道：“凌墨哥哥要娶的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