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侯爷出了一身冷汗，他还是能听懂好歹话的，顾凌墨的意思不就是，他慕侯爷是个糊涂蛋，真相就在眼前，也懒得查下去吗？
可……这不过是后宅一件小事而已！何必用上“以小见大”的看法！
慕侯爷满头大汗，满心想着怎么挽回自己在顾凌墨心中的形象，至于满院淋漓的鲜血，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对于他来说，终究不过是个庶女，比起真相，他更需要的是在顾凌墨脑中立个“清官”的印象。
“顾丞相别误会，老臣想着，家中琐事太繁杂，怕饶了您清净，所以才打算等送走丞相后，彻查此事。”慕侯爷呵呵笑了两声。
他转头厉声道：“还没听明白吗？方才苏家小女都说了，那个木头盒子去哪了，你们一个人都没听见？”
院子里的人这回可是大气不敢出，再也不敢装聋作哑。
可他们也不知道那木头盒子究竟去何处了啊！
眼见着慕侯爷怒气冲冲地环视每一个人，慕晴雪实在顶不住压力，偷偷从后头推了自家丫鬟一把。
“哎呀！”
丫鬟莲儿一下没站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下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慕侯爷正急着找个人打破僵局，缓缓抬步走到莲儿跟前，俯视着小丫鬟的头顶，“你既然跪出来了，想必是知道了？”
“老爷息怒，奴婢不知！”莲儿惊慌失措得双手伏地，连续磕了三个响头，“今早在三小姐的闺房里找到手串时，那木头盒子就不知道放在何处了。”
“那手串是从木头盒子里拿出来的，你这会儿说只有手串，没有木头盒子了？”苏锦薇一针见血，“是谁第一个发现手串在木头盒子里的！”
莲儿整个人都发起抖来，惶惶不安地抬起脸，额头上全是扎进肉里的碎石子，血从额头的伤口流下来，划过鼻梁和嘴周，宛如从地狱里爬出的血人。
“是……是奴婢……可是奴婢真的不记得把盒子放在哪儿了！”
她一口咬定找不到了，就是赌他们没有办法。
偏偏今日顾凌墨在场，这些把戏他甚至懒得多看，悠然停驻在苏锦薇的身侧，淡淡道：“但能确定你是第一个接触这个盒子的。如果没有任何人记得碰过这个盒子，那么——”
他巧妙地停顿了，可所有人都懂这话里的含义。
慕侯爷只觉得这件事竟能纠缠这么久，早就不耐烦了，大手一挥，道：“既然只有你一个人接触过这个木头盒子，那就去搜！”
毕竟，慕晴雪的南红手串不也是通过这个方式搜出来的吗？
他一声令下，十几个护府军便蜂拥而入，本就是个丫头的房间，从头到尾一翻，就算是老鼠洞也逃不掉。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为首的就拿着个木头盒子出来了，“老爷，是这个吗？”
慕侯爷什么也不知道，不耐烦地抓住木头盒子，晃了两下，“是这个？”
“没错，正是这个。”慕朝雨恢复了一点力气，艰难地撑起上半身，不自觉地拿手拽着衣裳，想遮挡身上受伤的痕迹。
她虽是个庶小姐，可从小就格外在意礼仪。这会儿她被打的浑身是血，如此狼狈的模样，让她不知是心更痛，还是身上的肉更疼？
“父亲，朝雨从未有过这样的盒子，更别提拿它来装首饰了。”她虚弱地说。
而慕侯爷在仔细端详过这个木头盒子后，脸色大变。
他怎么会认不出这个木头盒子？这不是他送给慕晴雪十岁的生辰礼吗？
这盒子可是是上好的檀木做成，花了京城上百名工匠足足一百天才打造出来的精巧木盒！
看慕朝雨的模样，分明是完全不知这物从何而来，更别说偷了。
慕侯爷脸色当即就阴沉下来，沉沉地看像自己从小视若珍宝的小女儿。
慕晴雪早在父亲看过来时，腿就软了。
她没想到父亲还记得这物件。从小到大，她到手的宝物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十岁生辰时，不止父亲和母亲送的那几车珠宝，还有各家亲戚想来攀谈感情送的稀世珍宝。
礼物一多，她就不放在心上。
尤其是父亲送的那一大堆宝物中，这个木头盒子最不起眼了。
既然被认出来了，这要是再闪烁其词，只会让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形象更差。
慕晴雪念头一转，快步上前狠狠扇了莲儿一巴掌！
“我倒是忘了，那会儿你在我面前一直叽叽喳喳这盒子有多好看，我才转手赠给了你。说！南红手串是不是你拿的？”
莲儿方才连续磕了十几个响头，都没迟钝一下，这会儿被慕晴雪扇了一巴掌，反倒整个人成了提线木偶似的，呆呆张大嘴巴，只傻眼仰望自家主子。
慕晴雪被她这目光看的心虚不已，虚张声势一般，又哐哐连扇两巴掌！
“你还敢瞪我？我说我跟三妹妹的府邸隔着那么远，她是怎么把我手串偷走的？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收了我的木盒不说，还妄想偷走祖母赠我的南红手串！”
清脆的巴掌声在院中回荡，但没有一个人去阻止。
所有的丫鬟和老婆子都明白，莲儿这是被自己的主子弃了。
她们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尖，眼观鼻鼻观心，一边听莲儿凄惨的哭声，感同身受的悲伤；一边又在心中冷笑，谁让莲儿当初跟错了主子。
她们这些人从小就是奴籍，唯一能仰仗的，就是希望自己的主子能走的更远，好让她们沾沾光，要是把主子伺候的好了，把卖身契还给她们，让她们寻个寻常人家嫁了，也算是真真正正活一回。
在不知扇到第十几个巴掌的时候，慕晴雪也脱了力，伤心地摸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抓住一角，按在眼皮上，帕子立时被泪水洇湿了一片。
“亏我养你那么多年，真是个白眼狼。父亲，”她捏着帕子，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把她赶出府吧。”
莲儿猛然尖叫：“不是奴婢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