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薇想也不想，以为好友还担心在府上不好过，直言道：“朝雨姐姐，你一味退让，也不会换来他们对你的好。你还不明白吗？”
“我早没打算在府上好过了，”慕朝雨却摇头，“只是我什么都麻烦你，这件事就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瞎说什么呢？这酒馆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让我祖父出手快点，你就别在中间瞎折腾了。”
这事暂时就定下来了，她们在门口分别。
苏锦薇才吃了东西，胃里有点积食，打算跟苏墨风一起慢慢走回去。
街道两边开满了店铺，他们边走边看，在路经一家茶楼时，苏锦薇的耳朵突然动了动。
她凭着某种本能仰头，只见一块黑压压的长方牌子逐渐放大，照着她的头砸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苏墨风猛地抽出长剑，双臂一扬，将那牌匾劈成了两块！
“啪嚓”两声，一分为二的牌匾同时落地，溅起一小片肮脏的泥水。
等缓过神时，苏锦薇还是忍不住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两步，惊愕不已地看着地上碎成两块的木牌子。
街上不少人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纷纷看了过来。
“两位客官，没事吧？”
茶楼里急匆匆跑出一个老者，头发苍白，眼皮的褶子堆叠起来，急得说话都口齿不清了。
苏墨风的剑尖在木牌上挑了一下，等那木牌翻转过来，只看到一个“茶”字。
他心中有些暗恼，要不是他方才出手快，这会儿躺在地上的恐怕就不是牌匾，而是他妹妹了！
“你们这木牌怎么回事？”他眉头拧起，嗓音里染上了一丝火气，“街上这么多人，要刚才伤了我妹妹，我看你们这茶馆也没必要开下去了！”
老者佝偻着身子，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公子，这老衲是真的没料到！”
他懊恼地跪在地上，捡牌匾，有些碎屑都扎进他骨瘦如柴的手里了。
让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跪在自己面前，苏锦薇和苏墨风都拧眉对视一眼。
“算了，老先生，你赶紧起来吧。”
苏锦薇弯腰将老者扶起来，又看了眼门可罗雀的茶馆，道：“看你们这生意，好像不太好吧？”
“唉，今天还算好啦，赶着下雨，有人进来避避。”老者握拳抵在唇边，用力地咳了两声，“今日真是对不住，这牌匾还是前阵子才换新挂上去的，也不知怎么落下来了！”
他说话带点江南的口音，苏锦薇听得吃力。
不过大抵能听到他嘀嘀咕咕木匠骗了他，说什么牌匾结实得能用十年，哪晓得那么快就掉下来了。
苏墨风不比苏锦薇，这会儿心情还没平静呢。
他偏头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道：“我看那木匠也没骗你，这木牌匾还真是结实，若非我的剑利，那一下估计还劈不开。”
老者老脸一红，又是点头哈腰地道歉。
“二位要不我进来坐一坐吧？就当老衲赔一点心意。”
虽逢夏日，但一下起雨，就又凉飕飕起来。
老者一边说着，搓搓自己的手，从厚厚的眼皮底下射出两道哀幽的目光。
看起来也是个苦命人。
不过两人才吃过饭，本就是为消食才在街上走走逛逛，哪里还喝得下茶？
几乎没思考，苏墨风就道：“不必了。你还是赶紧检查你这茶楼还有哪儿有纰漏吧。”
毕竟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有功夫。
老者连连称好，待要转身时，苏锦薇突然道：“大哥，要不我们还是进去转转吧？”
“一个茶馆，有什么好转的？”苏墨风奇道。
不过苏锦薇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是由着自己妹妹去的。
两人便没点茶，而是在一层转了一圈，又沿着螺旋式的木楼梯往上走。
“这里头看起来倒是挺漂亮的，怎么会没有人来？”苏锦薇的手搭在扶手上，轻轻摩挲。
是上好的红木，如果这家茶馆是老者开的，按理不该过得这么寒碜才对。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问，老者苦闷一笑，道：“老衲不过是个奴才，十三年前跟着主子从越城来到京城。”
越城地处江南一带，也难怪老者说话会带南方口音。
苏锦薇一路停到二楼，看着空无一人，但收拾的干净整洁的茶间，眸子微眯。
她淡淡道：“那你主子现在去哪了？”
“三年前染了重疾，去江湖寻医看病，让老衲好好守着这茶馆。”老者轻轻叹了一口气，“这茶馆的生意本身是很好的，都怪老衲经营不周，越往后竟连生活开支都快负担不起了。”
苏锦薇听到这就没再问下去了。
她走到第二个窗口前，往下看去，正对着刚才她差点被砸到的地方。
她略微压低身子，伸出两指，按在牌匾原本挂住的地方。
“嘶……”她皱了皱眉。
“怎么？”苏墨风也顺着她手指按的地方看了过去。
就见挂钩是朝内扣的，而挂钩完好无损，哪至于让牌匾掉下去呢？
空气似乎稀薄了些，让人呼吸都困难。
苏锦薇往后退了点，转身道：“老先生，你今日迎了多少客人？又有几个来二楼了？”
“你要问我这个，那我还真知道。”老者不好意思地笑了。
茶馆客人不多，大多都图个便利，在一楼坐一会儿就走。
一般情况下，一楼没坐满之前，二楼是不会有人上来的。
今日他还真遇到一个奇人，点名了要到二楼来。
“老先生，能告诉我对方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吗？”苏锦薇的心跳逐渐加快。
“是个男子。”
听到这句话，苏锦薇就知道自己的目标落空了。
再等老者一番描述，完全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成年男子，属于在大街上随便一抓都能找到的那种类型。
而今日来二楼的，也就这一个男子而已。
苏锦薇面露失望。
不过很快，她又安慰自己，要是那么容易就抓到的话，她上一世又怎么会那么惨？
一联想不到上一世的结局，她就遏制不住地从脚底升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