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怕苏锦薇不明白，顾凌墨顿了顿，补充道：“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
刹那间，清风穿过花涧坊。
苏锦薇抬手将脸颊的碎发撩到耳后，微微笑道：“谢谢。”
“无妨。”顾凌墨垂下眼皮，“待全部查清后，确认慕晴雪没再做其他，再盖棺定论。”
言外之意，如果慕晴雪在这件事中还有别的角色，那就要等到案子结束后，数罪并罚了。
不过，苏锦薇此时最关心的倒不是山匪那边的进展。
她在宫中缺少耳目，新培养的线人需要时间渗透。
至少目前，她对宫里头发生的事，是两眼一抹黑的。
“凌墨，你可以告诉我慕容玉成的具体情况吗？”苏锦薇斟酌地问。
“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顾凌墨的神色平静。
可不知道为什么，苏锦薇总觉得顾凌墨有点奇怪。
她不明道：“他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关心他的下场，不是很正常吗？”
反问的语气不利于谈话的继续进行。
苏锦薇连忙换了个方式，补充道：“我听人说皇上放了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古来帝王自多疑，慕容玉成可是被人眼睁睁看着拿刀在皇城里游走的叛军，甚至当晚还俘虏了上百号属于慕容玉成的士兵。
这样的情况没连累贵妃就罢了，怎么可能让慕容玉成还全身而退？
似乎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问，顾凌墨缓缓道：“宫中有专门对付苗疆蛊虫的医师，查出成王爷那晚只是被蛊虫控制了心智。”
“这是什么蛊虫？”苏锦薇很想表现得淡定一点，可拔高的尾调还是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竟还能有控人心智一说。”
“苗疆蛊王，被他们当地人称为圣灵虫。”
顾凌墨娓娓道来，他的嗓音很适合念书，让人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施虫者将子虫放入成王体内，自己身上种下母虫，由此达到心神相通。”
心神相通……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苏锦薇大白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东西？
“这么说来，那晚差点掐死我的人，不是他……”苏锦薇喃喃道。
“不一定。”
苏锦薇悚然一惊，倏然抬眸，眼神惊掠在顾凌墨的脸上。
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让苏锦薇恍然间回到了某个午后，跟他对弈的日子。
只是有些许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坐在顾凌墨的身边。
他们对面有共同的敌人。
“多谢提醒。”苏锦薇匆匆小声道。
是了，她太相信医师的诊断。
倘若一切都只是为防事情败露后的遮掩，很有可能导致她一不小心将慕容玉成误划分为好的阵营。
花涧坊的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两人默契的止住话头，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紧闭的紫檀木门。
门外的人也没藏着掖着，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探出半个脑袋。
是顾凌墨的贴身侍卫墨羽。
都是在身边伺候了多年的人，不用墨羽开口，顾凌墨便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
“好。”
苏锦薇目送顾凌墨离开，眼见着顾凌墨到了门边，脚步又微妙的停顿了。
“是忘了什么东西吗？”苏锦薇下意识环视周围。
“不，没什么。”顾凌墨轻轻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苏锦薇身上，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有事记得告诉我。”
苏锦薇心跳再次加速。
“毕竟我们现在同舟共度，不要总想着一个人扛。一旦事态超出了我能掌握的范围，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冷漠的话语似乎没有半分感情。
苏锦薇原本加速的心跳被极速冻住。
她张了张口，总算露出个轻松的笑，“是，我不会乱来的。”
“那就好。”顾凌墨最后看了她一眼。
这回他是真的走了。
苏锦薇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良久，懊恼地抱住头。
她这段时间实在是太愚蠢了。
竟然误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融洽到可以随意询问朝中之事。
甚至，她私以为顾凌墨至少是有一点点喜欢她的。
“笨蛋苏锦薇，他这种上辈子单身到死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感情啊……”
“一个人在这里嘀咕什么呢？”
苏锦薇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
她回神看去，是李安若和贺柯辰。
虽然今日算是把事情说开了，不过贺柯辰看上去还是有些别扭。
即便进了花涧坊，贺柯辰还半躲在李安若身后。
就连方才开口说话的也是李安若。
“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苏锦薇有点纳闷儿了。
她一年里都很少来几次花涧坊，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花涧坊的路难走，一不小心就容易走岔了。
怎么今日一个两个都顺顺利利的过来了？
“嘿嘿，朝雨跟情郎眉来眼去，留下我跟他也没什么话好讲的，所以就让人带我们过来了。”李安若笑嘻嘻地指指后头。
是方才给他们带路过来的春桃。
苏锦薇的眸色深沉了些，不动声色地含笑道：“走罢，我在这儿待了好一会儿了，这花香有些闷鼻。”
“走什么？要谈事，在这儿不是绝佳吗？”李安若新奇的仰着头，将这四周的景物尽收眼底。
花涧坊那就是由一间长屋打造而成的，墙上养着爬山虎之类的绿植，而地上摆了一盆盆娇艳欲滴的花。
李安若啧啧称奇，“还得是你府上！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贵气玩意儿。”
“这也得亏我娘费了心思，”苏锦薇接过话头，“是宫里传来什么消息了吗？”
“嗯，答对了。”李安若笑着打了个响指，“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皇上将成王爷放出的消息了吧。”
“对。”苏锦薇瞬间打起了精神。
“那你知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这么做呢？”李安若隐晦地挑眉。
花涧坊并不是传统的长屋，木板之间的缝隙较大，有利于阳光穿透进来。
此时此刻，午后的光照亮李安若半边脸，加上她似笑非笑的眉眼，整个人平添了一分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