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这句话一出来，病房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陆小宁也看向了陆老太太，等着陆老太太的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问题对于陆老太太来说冲击太大，还是怎么样，她并没有立时正面回应。
片刻，陆老太太才面色平淡地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件事：“没有，当时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人推我。”
“没有吗？”提笔做记录的警察抬头说，“可是陆仲陆先生和唐翠唐小姐他们——”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陆老太太微微皱紧了眉头，而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略微有些冲，又缓了缓，才继续说，“我自己受的伤我怎么可能不清楚呢？当时的我，就是一时头晕，没怎么看路，自己摔下来的，与他们无关。”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这……”
陆老太太说：“难道你们所谓的证据比当事人的话更可信吗？”
气氛一时凝滞。
陆小宁在旁边看着，眼眸微沉。
几个警察得到了陆老太太斩钉截铁的否认，也无法再问些什么了，只好告辞。
等病房的门被从外阖上后，陆老太太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转眼就看到自家外孙女神情不解地盯着自己，稍微一愣后笑着问道：“怎么了？还在担心外婆呀？”
“外婆。”陆小宁没有忍住，“你为什么要袒护他们？”
“袒护？”
老太太怔住。
陆小宁说：“所有证据都说明，您摔下楼梯这事必然有他们两个的手笔，我相信您也明白，只要您点一点头，就能把这件事情定性下来，您为什么要否认？”
她突然想起，在以前，外婆就总会有意无意地偏袒着唐翠，哪怕这次险些害得自己没命也要护着她。
陆老太太回过神来，连忙拉住陆小宁的手：“小宁，你不相信外婆吗？当时确实是外婆不小心——”
“是真的不小心还是假的不小心，外婆您自己心里清楚。”
陆小宁心里有怨有气，语气不自觉重了点。
陆老太太：“小宁……”
“您要是想护着他们，与我也没有关系。”
陆小宁却不顾陆老太太放软的口吻，神情冷淡地将手从陆老太太手中抽了出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小宁——”
陆老太太急得叫了一声，但此时的她还没有力气下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小宁走出病房。
陆老太太缓了缓口气，随后轻轻地吐出一声叹息。
而陆小宁一出病房就后悔了。
她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回想着刚刚对外婆的态度，懊悔不已。
外婆刚刚醒来，她就和外婆生气……外婆会不会伤心？
她就不应该说出那种话。
这时，衣兜里的手机震动，陆小宁收拾了一下心情，也没看号码，直接接通。
“喂？”
那边沉默了会儿，才有声音：“为什么心情不好？”
透过话筒显得失真也不掩其声线的优越。
陆小宁直接听出来了，这是霍津城。
她刚刚只不过说了一个字，霍津城怎么就能这么肯定她心情不好。
陆小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而后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打电话，她马上出声：“没有。”
霍津城又默了默，随后拆台：“你要不要听听自己的声音？”
“啊……”
陆小宁一边揉揉自己的脸一边含糊不清地看着说，“有这么明显吗？”
或许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但这粘糊的声音传到霍津城耳中，就多了层撒娇的意味。
于是，陆小宁就听到了话筒里陡然响起一声轻笑。
低低哑哑的，极为吸耳。
陆小宁又揉了把脸，这次不是因为烦躁，而是感觉到脸部因为这声笑突然间的升温，她莫名有些恼羞成怒：“你为什么笑？”
那边轻咳一声，把笑声收了回去，又问：“因为什么不开心？”
陆小宁怔了怔，情绪又低落下来，将方才的事简单说了说。
说完，她又懊恼地用手关节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我当时怎么就说出了那种话，外婆一定会难过的吧。”
“不会。”
霍津城几乎是一秒反应。
陆小宁：“为什么？”
“因为外婆知道她的外孙女在担心自己，”霍津城放缓语气，“没有关系的。”
陆小宁皱眉，“可是……”
“她肯定也担心过你，所以外婆一定能够理解的。”霍津城语气罕见的柔和，“外婆现在一定在等你。”
“我……”陆小宁有些动容，紧接着为了掩饰自己情绪的变化，她转移话锋，“那是我外婆，不是你外婆，不要乱叫。”
“不让叫？”
陆小宁脸颊红红：“随便你！”
说完也不敢等霍津城的回复，直接挂断电话，但下一秒来自于霍津城的消息送达：【心情好点了吗？】
陆小宁抿紧双唇，也难以抑制住嘴角上扬的趋势，她时刻警醒着自己，却又忍不住深陷于这种奇怪的感觉当中。
她敲打着手机键盘，回复：【嗯。】
陆小宁准备回病房，和外婆好好道歉，就在她刚起身的时候，转头就对上一个人的视线。
她诧异：“黄先生？”
黄继里听到这声称呼，张了张嘴，而后又阖上了，他垂眸，将所有外露的情绪全收起来。
“我是听说老太太醒了，所以母亲特意让我来探望。”他抬了抬手里提着的水果篮。
陆小宁了然地点了点头，说：“那我带你进去吧。”
陆老太太看到陆小宁回来了，双眼一亮，着急地想要撑起身子，陆小宁见状立时上前扶住她。
“外婆，你现在还要好好休息几天，不能做大动作。”陆小宁担心中难免带上了点嗔怪。
“好好好，我听你的。”陆老太太慈爱地笑，忽而意识到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黄继里。
黄继里也立即介绍了下自己，“老太太您好，我叫黄继里，您叫我继里就可以。”
陆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扭头看向陆小宁，“小宁啊。”
陆小宁在给老太太倒水，随意地应了声。
紧接着又听陆老太太问：“这是带你男朋友来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