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立医院-高干病房。
沈昌盛躺在病榻上，脸上戴着呼吸面罩，看起来十分憔悴。
旁边的心跳检测仪起起伏伏，呼吸频率也是时浅时深。
“爷爷，您怎么样？”
众人抵达之后，沈清晏第一个扑到床前嘘寒问暖。
沈昌盛眼睛睁开一道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微微摇头，看起来情况不妙。
沈清晏潸然泪下。
从小到大，她跟爷爷的感情最深，无法接受爷爷病危的事实。
沈忠良拉了她一把，小声提醒：“你爷爷身体虚弱，不要打扰他，让他先好好休息。”
“爷爷，您一定要保重，我们都在陪着您呢……”
沈清晏轻声在沈昌盛耳边嘱咐两句,起身离开。
沈家人在病房探望沈昌盛的同时，周墨在走廊询问主治医生情况。
“大夫，沈老这次是什么原因病倒的？康复的几率大吗？”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初步推测是情绪波动导致的突发脑溢血，现在刚刚脱离生命危险。”
“但后续能否彻底痊愈、会不会落下后遗症，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情绪波动？”周墨眉头一紧，记下这个细节，转而询问保姆刘姐。
“刘姐，沈老爷子最近有没有受什么刺激？或者哪里不顺心之类的？”
刘姐摇头,“沈老天天除了下棋就是钓鱼，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儿女也都顺顺利利的，哪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呀？”
“以他的身份地位，到哪都是受人尊敬的主，怎么可能受刺激呢？”
听到这里，周墨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是因为黄国权跳楼事件？
两件事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很难说是巧合。
更何况，根据黄国权的司机交代，黄国权经常到明镜湖畔秘密私会一位老爷子。
恰好沈昌盛最喜欢到明镜湖畔钓鱼下棋。
这一点，平日深居简出的李振邦老爷子完全比不上。
正在这时。
沈清晏突然从病房里跑出来呼唤：“老公，快进来，爷爷有话要对你说！”
周墨不敢怠慢，急忙跑进病房。
此时，沈昌盛已经完全苏醒，甚至还想摘下呼吸面罩说话，但被沈忠良阻止了。
周墨单膝半跪在床前，毕恭毕敬问道：“老爷子，您有何吩咐？”
因为戴着呼吸面罩，沈昌盛的声音十分微弱，冲着周墨招招手，“附耳来……”
周墨弯腰躬身，耳朵凑近沈昌盛，“老爷子，您说，我听着呢！”
沈昌盛用只有周墨一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嗯？”周墨一脸疑惑，“老爷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沈昌盛目光变得锐利，死死盯着周墨，继续追问：“你不要跟我打马虎眼，连省委领导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周墨不由心里一沉。
难道这老家伙看出来自己不是一般人，而是重生者？
不可能！
这么玄乎的事，他不可能相信，顶多认为自己背后一定有高人。
眼看周墨迟迟不回答，沈清晏着急追问：“老公，爷爷问你什么呀，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周墨转头摆摆手，“我跟老爷子单独聊会，你们先出去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周墨的意见，陆续离开病房。
屋里只剩爷孙二人面对面对质。
周墨也不再装傻充愣，直言不讳道：“沈老，是你一直在背后操控一切吧？”
“从最开始的杜洪量、宋水浒，再到后来的岑万年、方重九，以及郑南疆、庞永銮。”
“如果我没猜测的话，甚至还包括黄国权、黄腾达、汪少荣这些人。”
事已至此，沈昌盛不再遮遮掩掩，坦然点头承认，“所以我才不明白，你凭什么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你背后到底是谁？”
果然，老家伙把周墨当成了幕后大佬的傀儡。
周墨呵呵一笑：“如果我说我背后只有自己呢？你信吗？”
沈昌盛摇头，“不信，这不可能，也不合理。”
周墨跳过这个话题，反问：“我倒想问问你，明明都是一家人，你为什么非要针对我？什么仇什么怨？”
沈昌盛苦笑一声：“你知道我们这些老一辈人的婚姻，最讲究的是什么吗？”
周墨微微摇头。
沈昌盛说道：“幸福、平安、发财致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们最看重的是忠诚！”
“作为一个男人，如果被自己的女人戴了绿帽子，甚至还帮别人养大了孽种，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用奇耻大辱来形容已经不够贴切，应该是血海深仇！”
滴滴滴……
说到这里，沈昌盛情绪变得十分激动，心跳检测仪突然开始剧烈起伏。
周墨已经能猜到大概的原因，但还是保持认真倾听，让沈昌盛发泄完苦衷。
“那个女人背叛了我，生下了孽种，还因为身体问题再也无法生育。”
“当时我还很愧疚，加倍对她好，她却整整骗了我三十多年。”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真相，她生下的孽种也早已生根发芽，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当了爷爷，全家却没有一条跟自己有关的血脉。”
“而且那时候我已经绝育，失去了生育能力，你能体会我当时的心情吗？”
周墨没有接茬，继续保持沉默和专注。
沈昌盛平复了心情，眼里依旧充满恨意。
“所以我让那个女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让她在百般痛苦之下死亡。”
“但她留下来的孽种还在，我当然不能留着那些祸害。”
“我要在我力所能及的时间内，尽可能完成复仇……”
说到这里，周墨出声打断：“冤有头债有主，你复仇应该找孽缘的男主，怎么能连累无辜呢？”
沈昌盛冷笑：“那个野男人早在三十年前就被我弄死了，包括他全家，一个不留，统统斩草除根。”
周墨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沉声质问：“你是怎么做到害死这么多人，还能逍遥法外这么多年的？”
沈昌盛又笑了，笑到剧烈咳嗽，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
“你也是副市长了，难道还不知道有一种兵不血刃的方法吗？”
“杀人于无形，还能片叶不沾身，这世上唯有‘权力’二字能做到。”
“其实我早就能结束一切，但我并不想结束得太简单轻松，那样就失去了复仇的乐趣。”
“我要设置一盘大棋，让每一个人都成为我手中的棋子，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没错。”周墨点点头，“不过，老天似乎不站在你这边，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沈昌盛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所以我才把你们召集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