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龙前脚一走,祁同伟的笑脸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他往沙发上一坐,一动不动目视前方,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看出祁同伟似乎有些不高兴,高小琴赶忙钻到他怀里撒娇。
“亲爱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赵瑞龙那个不中用的废物,每次只有几分钟,比你差远了。”
“而且我们有做安全措施……”
“够了!”祁同伟厉声打断高小琴,目光灼灼说道:“以后这种事情不要跟我说,我不想听!”
“好啦好啦,人家错了还不行嘛!”高小琴话锋一转,“刚才你也听见了。”
“我们看中了天星的土地开发价值,想借着房地产市场的东风赚一波大的。”
“奈何赵祥云油盐不进,所以我们想从沈忠良那里下手。”
“只要搞定了沈忠良,再加上李卫国,二比一就能倒逼赵祥云妥协。”
“我跟沈家没有交集,你刚好跟育良书记刚刚去过,带我再去一次好不好?”
祁同伟怄气道:“你们刚把育良书记拉下水,现在还要把手伸到沈家,到底还要祸害多少人才肯罢休?”
高小琴叹息一声:“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禁不住赵瑞龙贪得无厌,谁能填满他的胃口呀?”
祁同伟正色道:“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不跟赵瑞龙做切割,咱俩迟早要被他连累。”
高小琴不以为然道:“赵家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赵立春书记还不到六十,很有希望更进一步,到时候赵瑞龙只会比现在更得势。”
“只要赵立春屹立不倒,赵瑞龙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自然也能跟着沾光,何来受连累一说?”
祁同伟摇摇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人可以一直逍遥自在。”
“就赵家父子目前这种状态,暴雷是早晚的事。”
“按照高老师的教诲,我们应该早做打算,别忘了还有你妹妹。”
一提到妹妹高小凤,高小琴眼神微微变幻。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但不能不考虑妹妹的未来。
“说的也是,多一手准备,多一层保障。”
“我已经安排妹妹偷偷去港岛备孕,你也得劝劝育良书记早点离婚。”
祁同伟点头,“知道了,你先去准备礼物吧,明天我带你去沈家。”
次日。
沈家来了两位贵客——陈岩石、陈阳父女。
说起来,沈忠良和陈岩石也是故交。
早在八十年代初期,沈忠良刚参加工作不久,分配到了汉东省的公安局。
当时陈岩石是治安大队长,沈忠良成了他的徒弟。
后来陈岩石一步步升了公安局长、省检察院副检察长。
沈忠良的职务也跟着步步高升,跨省调动到了淮海省天星市,成了如今的市委专职副书记。
陈岩石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陈海、陈阳。
儿子陈海汉东大学政法系毕业后,在汉东省京州市检察院工作。
女儿陈阳留学海外,攻读医学博士,目前已经回国,成了小有名气的心脑血管专家。
恰逢陈岩石退休后出来旅游散心,到徒弟家里做客的同时,顺便让女儿陈阳给沈忠良看看病。
陈阳三十多岁,打扮得很有气质,一头波浪卷金色长发,格外亮眼。
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连发色都跟国际接轨了。
贵客远道而来,周墨和沈清晏忙前忙后,端茶倒水伺候着陈氏父女。
陈阳看了一眼沈忠良的体检报告,面无表情说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动脉粥样硬化,血压也有点高,不需要动手术,多疗养一阵就好。”
一听这话,沈忠良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陈岩石笑眯眯调侃:“忠良,你师父我这么大岁数,身板依旧硬朗,满世界游山玩水。”
“再看看你,还不到六十岁就这病那病的,连正常工作都耽误了,属实不妥!”
沈忠良尴尬道:“师父教训的是,但我确实也有苦衷,这个年代当官跟过去不一样了。”
“上面来了领导,我们就得陪着喝酒,外面来了投资商,我们还得陪着喝酒,开完大会庆功宴的喝酒,年底单位聚餐还是免不了一顿酒。”
“就这么个喝法,哪个干部能坚持十几年不倒下?”
陈岩石不以为然反驳:“你这就是给自己的松懈堕落找理由。”
“不喝酒就升不了官了?不喝酒就办不了事了?”
“如果到处都是这种歪风邪气,咱们的党员干部还怎么治理国家?”
沈忠良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实在不想听陈岩石碎碎念,赶紧招呼周墨上茶。
此时正值酷暑,天气炎热,室温高达三十多度,按理说应该开空调降温。
但是周墨还怕岳父着凉,也怕陈岩石上了岁数吹不了冷风,索性忍着没开。
直到陈阳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问了一声:“家里的空调坏了吗?”
周墨这才诚惶诚恐摇头,“没坏,我怕老人受凉,就没敢开。”
陈阳表示理解,同时说道:“调到26度,不要对着人直吹,一般不会有问题。”
周墨看了一眼沈忠良,得到许可的眼神,才过去打开空调。
空调一开,冷风袭来,陈岩石又打开了话匣子。
“提到空调,我想起来二十年前当副市长那会,也是夏天,比现在还热。”
“但那个年代缺衣少食,用电也紧张,就连政府单位都不配空调,甚至连电风扇都是领导才有。”
“大家都热得不行,但还是咬牙坚持工作,有时候汗流浃背,上衣都湿透了。”
“当时赵立春作为市长,嫌弃办公室闷热,独自到招待所的空调房办公,这是搞特权、享乐主义的可耻行为。”
“当我得知这件事以后,第一时间把他举报了,最后逼着他在常委会上自我检讨。”
“就因为这件小事,赵立春一直怀恨在心,后来不断找我麻烦。”
“好多人都说我傻,没必要为一件小事得罪人,最后搞得自己很狼狈,但我觉得我做得没错。”
“试问一个不能与同志们同甘共苦的人,怎么能指望他为人民服务?”
说到这里,陈岩石目光灼灼看着周墨问道:“小同志,如果你是我,遇到这种情况,会做出什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