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屋里火药味越来越浓,周墨赶紧上前斡旋,把陈岩石扶到沙发上坐下,同时递上一杯茶水。
“陈老,您先消消气,喝口茶水润润喉。”
“这么激动干啥?感情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陈岩石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你小子像个过来人,倒是教育起我来了?”
周墨讪笑:“祁局长和高总是来做客的,您和陈姐同样也是贵客,大家以和为贵,别让我们这个东道主为难呗?”
陈阳赶紧趁机坐到一旁劝说:“爸,人家小周说的在理,咱们是客,到了别人家应该以礼相待。”
“您在别人的家里,冲着人家的客人大喊大叫,像什么样子嘛?”
陈岩石不耐烦的摆摆手,“行行行,是我不懂礼数,我诚恳认错,可别说我倚老卖老。”
平息了陈岩石的怒火,周墨这才把祁同伟和高小琴叫到一边,开门见山问道:“两位突然到访,应该不是单纯为了认识一下吧?”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回答。
陈岩石还在旁边虎视眈眈盯着。
一发现任何苗头,肯定又是一波口诛笔伐。
再加上陈阳也在,祁同伟实在难以启齿。
祁同伟不开口,高小琴作为第一次认识的朋友,自然也不能开口。
哪有第一次上门就求人的?
那样显得目的性太强,任何人听了都会反感。
敢情上门送礼就是为了求人家办事。
人家没有利用价值就不上门呗?
沉默几秒,高小琴率先微笑摇头。
“周部长多虑了,我们这次来就是单纯为了交个朋友,没有其他事情。”
“说不定以后我们公司会在天星投资,还需要周部长和沈书记一家多多关照呢!”
听到这里,周墨稍稍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们还懂点人情世故,不然真提了要求,自己还得想办法婉拒,那样就被动了。
为了缓解尴尬,周墨赶紧赔笑:“真不好意思,今天不知道你们要来,恰好陈老也在,闹出这些不愉快。”
祁同伟摇头,“不赖你,怪我们没有提前通知,不请自来实在冒昧。”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下次再聚。”
临走之前,高小琴戳了戳祁同伟的胳膊,小声提醒道:“陈老他们还在,你不去打个招呼就走,显得太没风度了。”
祁同伟是真不想面对陈岩石,可仔细想想高小琴的话也对,不打招呼就走,显得自己心虚。
自己堂堂公安局长,即将上任省公安厅副厅长,跟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年痴呆较什么劲?
于是。
他硬着头皮走到陈岩石面前,强行挤出一丝笑脸。
“陈老,过去的事我确实做的不对,我跟您和陈阳说一声抱歉。”
“我这边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您老吃好玩好,祝您身体健康,生活愉快。”
祁同伟转头看向陈阳,诚恳说道:“陈阳,也祝你事业顺利,后会有期。”
陈阳默默点头,微笑中带有一丝苦涩。
祁同伟刚一转身,陈岩石突然出声:“这就走了?不跟沈家人提一提诉求,礼物岂不是白送了?”
“还是说,我这个老骨头杵在这里碍手碍脚,搞得你不方便开口?”
祁同伟停下脚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色无比难堪。
“爸!您今天吃枪药了?没完没了是吧?”
老爹三番五次闹洋相,陈阳也有些生气了。
陈岩石耸耸肩,“不是啊,我就随便问问。”
“以祁同伟的性格,不见兔子不撒鹰,怎么可能白跑一趟?”
“我听说前几个月清明节,祁同伟陪同赵立春一起回去祭祖,跪在赵家祖坟上哭得肝肠寸断。”
“这一手哭坟堪称一绝,哭完之后,一个公安副厅长赫然诞生了……”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到祁同伟身上。
当众被戳到痛点,祁同伟脸色变得煞白,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浑身止不住颤抖。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看到祁同伟的窘态,陈阳也觉得有些过分了,急忙劝阻:“爸,求您少说两句吧。”
陈岩石觉得十分解恨,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理直气壮道:“我说两句咋了?他都有脸做这种事,还不好意思让别人说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十年了,他还是当初那个趋炎附势的祁同伟。”
“当年跪拜梁家,一路平步青云当上了公安局长,如今又抱紧赵家的大腿,顺利升上了副厅。”
“而我兢兢业业一辈子,坚持廉洁奉公的原则,没贪过一分钱,没巴结过一个领导,到头来还不如他哭一次坟升官快。”
“用现在的话来说,这叫向上社交,祁同伟算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我这把老骨头自愧不如啊!”
陈岩石这番话,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祁同伟突然怒吼一声:“够了!”
“我敬重你,叫你一声陈老,不敬重你,你又算个什么?”
“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一个人走茶凉的老顽固罢了。”
陈岩石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祁同伟。
这种惊讶很快变为愤怒,心里对祁同伟的鄙视愈发强烈。
“祁同伟,你好大的口气啊!”
“连赵立春都得给我三分薄面,你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你这是数典忘祖,摆官架子,欺负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眼看陈岩石又开始倚老卖老,祁同伟冷冷一笑。
“你说你兢兢业业、尽职尽责,自诩老百姓的代言人,可是那么多贪赃枉法的事不去管,专门盯着赵书记吹空调这点屁事不放。”
“你说你廉洁奉公,不仅不贪钱,还把房子卖了全部捐给慈善机构,但你住的养老院比干休所还要奢华,这难道不叫占用国家资源?”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普通老百姓,哪个普通老百姓能一个电话直接打到省委?”
“你看不起走后门、托关系,可你办事之前每次都是先打电话找人,这就不算旁门左道了?”
“你总是提倡领导放权,自己却最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权力,退而不休,乐此不疲。”
“你天天告诫别人不要脱离群众,可你自己最先脱离群众。”
听到这里,陈岩石脸色煞白,指着祁同伟的鼻子,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祁同伟继续回怼:“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有一点歪曲事实的吗?”
“当初我为了陈阳拒绝梁璐而遭到打压,陈阳向你求助,你是怎么做的?”
“高高挂起,不管不顾,让我自生自灭,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化身、公平斗士?”
“你不同意我跟陈阳在一起,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瞧不起我的出身?”
“你自己就是农民出身,翻身之后又瞧不起农民,还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一口一个人人平等,不分贵贱。”
“你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你……你……”陈岩石捂着胸口,表情狰狞。
下一秒,直接两眼一黑,当场气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