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倾铮的元神于她的手心飞旋,她将元神交给逐柯,随后也开始凝结元神。
逐柯低下头,有些事情,不是他怎么想,就能怎么改变的。
比如现在的夏颜。
逐柯心里明白,不管他怎么样,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让夏颜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夏颜,你我,缘尽于此。
很快的,夏颜转身,全身上下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所有的颜色和力量似乎都凝聚在了她眉心的那一颗金色的元神上。
夏颜看着逐柯,忽然的就笑了,此时的她,美的绝无仅有。
“你会找到倾铮么?”
逐柯问道。
夏颜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还这样,不如等着他回来,也少受一次苦,为什么要干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到底是想追随他,还是躲避自己?
又或是,躲避我?
“我不知道他在哪,但是我会一直找他,我也相信,他也会一直找我。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要遇到了,能和爱的人呼吸同一方空气,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当然有意义。”
夏颜闭上眼睛,笑意未减。
“呼吸同一方空气?”
“对啊,耳边吹过的风,指尖拂过的空气,都是可以让我连接他的东西,都是我们在一起的证明。虽然都是魂魄,我们也互相看不见,但是,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夏颜说着,声音越来越轻,整个像是要随时的随风而去。
逐柯听完,低头闭眼,许是夏颜的笑容太具有感染力,他也跟着笑了一下。
随即抬头睁眼,朝夏颜张开双臂。
“来吧,作为娘家人,拥抱一下!就算是……算是……”
逐柯也不知道这个拥抱算是什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夏颜没有在意他的言语,朝他的怀里扑了过去。
逐柯轻轻的抱着她,哪怕此时的他感觉不到任何的重量,以及……夏颜的存在。
直到许久之后,夏颜已经彻底消失在他怀里,只剩下眉心的元神旋转着漂浮在空中。逐柯依旧保持着刚刚拥抱她的姿势,好久,好久。
……
逐柯亲自将倾铮和夏颜的元神放入天帝早已经准备好的莲蓬中。
此莲蓬不是普通的莲蓬,是用来滋养仙族的丹药的地方,但是经过逐柯的提炼与加成后,足以用来放置二人的元神。
莲蓬最后被置于水中,逐柯亲自上好结界,除了天帝与他,所有人不可入内。
处理好这一切的时候,逐柯安安心心的回到天瑶的身边。
此刻的天瑶依旧完完全全的依赖上梦里的滋味,她每天最愿意干的事情,就是睡觉,然后……活下去。
这也是逐柯愿意看到的事情。
对于神来说,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对于天瑶来说,这一千年,是她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千年。
哪怕是梦。
在夏颜的帮助下,天瑶的结界越来越透明,离消失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逐柯早早的,就等在了结界处。与他一起的,还有天帝。
结界消失的时候,天瑶再睡着。
天帝想要上前去叫醒她,被逐柯制止了,只好和逐柯站在一起,等待着天瑶醒过来。
天瑶睡了好久好久,最后醒来的表情,似乎……很不情愿。
天瑶揉了揉眼睛,看到不远处的天帝和逐柯,脸上的不情愿渐渐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讶的笑意。
“嘿!”
天瑶突然跑过去,抱住逐柯的脖颈,“我还以为我刚刚要醒了呢,没想到又看见你了!”
逐柯任由她抱着,转脸看向天帝。
“轮回百世,开始吧。”
天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在天瑶不明所以的目光下,逐柯将手附上她的面门。
接着,从逐柯从魔界出来开始,一幕幕的记忆像是幻灯片一样,出现在天瑶眼前。
从他开始想要破开结界,再到夏颜来破开结界,还有他和夏颜关于天瑶把万年结界,换成百世轮回的对话,都一一浮现在天瑶的脑海中,
天瑶在看完以后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
“这个梦……有些真了,我……我先走了,回见!”
天瑶转身就往回跑!
逐柯在后面看着她越跑越远,抬手,在她面前罩起了一个结界,将她困在里面。
逐柯开始抬步,朝天瑶走过去。
“你的所有梦境,都是我为你编织的,你是愿意沉溺在里面也好,走出来看看真实的世界也罢,我都随你。”
天瑶见他过来了,心思百转千回。
最终还是跳出结界,像刚刚一样搂住逐柯的脖子,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
“那我这个样子,你也随我吧!”
逐柯没有说话,只是抱起她,跟在天帝的身后,走向地府。
……
黄泉路。
天帝敲敲孟婆的门,里面出来了一个皮肤极白的孩童,见到他之后,跪在地上行了个礼。
“天帝伯伯!”
脆生生的声音吵醒了屋内床上的两个人,孟婆皱了皱眉,一脚将身旁的阎王爷给踹了下去。
阎王爷也不恼,迅速穿戴好一切,走了出去。
那个小孩一看到他,就抱住他的大腿,叫着“爹爹。”
天帝见此,也笑了笑,说明来意。
天瑶的内心极为震惊!
阎,阎王爷和孟婆生了个孩子……
这不是有违天理的存在么?!
这,这这这这……
她这一千年,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
后来,天瑶才知道,当时夏颜从地府一会去,就找了天帝,说明了情况,并且以倾铮上神的名义,赐了他们二人的缔结婚约。
意思就是若是他们愿意,将可以不受任何处罚的在一起。若是他们不愿意,这个婚约依然可以至于一边,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影响。
阎王爷朝逐柯行了一礼后,带着他们开始过忘川,一路去到了轮回之地。
天瑶从逐柯的身上跳下来,看着眼前像是一个平面漩涡的轮回之境。
“我可不可以回去……再呆七千年?”
天瑶靠近轮回之境,随后又退了回来,睁着眼睛看向逐柯。
就好像……一个懵懂的孩子,但是却又不是装出来的。
“不可以。”
得到回应后,天瑶叹了口气,很是哀伤,道: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轮回,我宁可整日呆在仙界,宁可整日做梦,我宁可不要出来,我宁可死在那里!因为那里有你……要是我去轮回了,每一世我遇到的人都不是你……我不想这样……”
天瑶声音委屈像是要哭出来,可是下一秒,她又笑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乞求。
“让我回去吧,好不好?好不好啊?”
也许是一千年的梦境的关系,她大着胆子,晃起了逐柯的胳膊。
“不好,你去轮回,我会陪着你,我们一起。”
逐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将天瑶推开,可能是他本身就不讨厌她吧。
天瑶微愣,随即抬头,看向逐柯,有些怀疑。
“真的?”
“不骗你。”
“真的不骗我?”
“嗯。”
天瑶尖叫一声,拉着逐柯就要去轮回之路上。
在路过天帝的时候,天瑶停了下来。
松开逐柯的衣袖,跪了下去。
“夫君,对不起,还有,谢谢您。”
天瑶不知道天帝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也无心知道,扣了个头,天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就在她踏入轮回的时候,天界突然传出一阵异动!
那个地方……是夏颜和倾铮的元神放置所在地!
逐柯回头,见此之后,转过头回去看天瑶。
天瑶依旧半个身子进入轮回之路了,想要回来根本不可能!
逐柯没有犹豫的,将天瑶往里面推。
“逐柯,你别推我!你别让我一个人!逐柯!求你,求你,求你……不要,啊!!!”
天瑶察觉到逐柯的企图,用力的抓住他的袖子,逐柯没有给她出来的机会,化手为刃,将袖子给划了一道口子,两人就此分开。
天瑶手上攥着逐柯的半截袖子,跌入轮回,开始了她的赎罪之路。
逐柯看了眼天瑶进去的身影,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等我!”
后,直接奔往仙界。
当然,跟随着他的,还有天帝。
而阎王看了眼他们火急火燎的离开,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留下一道虚影后,他又回到了孟婆的住处。
……
逐柯和天帝先后进入了结界,一路上天帝都很担心。
这都千年过来了,难不成……又有什么变动?
幸亏,逐柯没走。
可是逐柯没走,天瑶进入了轮回……
天帝真的是很搞不懂这些人,却根本,无能为力。
终于,他们到了。
原先放着两颗元神的莲蓬,现在居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整灵池的莲花,以及……旋转漂浮在莲花之上的一颗元神。
依稀可见,元神里,两个交织的魂魄。
“这是……”
天帝愣了,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逐柯看着,突然就笑了,眼睛有些酸涩。
他们已经遇见了,并且相认了。
“他们已经在一块儿了,说不定,在世间的某个地方,他们开始继续折腾,继续爱。”
逐柯将天界开启的法子交给了天帝,让他时常来看看。
“你在这里护好他们的元神,若有什么差池……你就准备好,在魔界受尽折磨。”
最后一句话,逐柯没有说出口。
只是在心里过了一遍。
“那上神您呢?您去哪里?我还能再找到您么?”
仙界的时间相对于人间过的是极快的,逐柯要抓紧时间。
“我去护天瑶,生生世世。”
……
轮回最重要的,就是陪伴。
从天瑶的第二场轮回开始,逐柯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与她在各种阴差阳错之下,世世相恋。
不知……是缘,还是劫?
他们的一生生,一世世,都没有那么容易。
天瑶是犯错下凡,被迫轮回,这一切,都是为了抵消她所犯下的错误,以及,用这种方式洗去她身上的罪孽与魔气。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有着温暖而又干净的一世,哪怕逐柯费尽心思手段,她注定,还是要按照天意,失去该失去的一切。
比如亲情,比如友情,比如爱情。
每次一次轮回结束,天瑶就会恢复所有的记忆,然后安安静静的趴在逐柯的怀里哭一场,为了那些,家人,朋友,哭一次。
后来,天瑶慢慢的学会了淡然,她开始冷漠的对待那一切,只把那些经历,当作是一个轮回的过程,一个她回到仙界的踏脚石。
最后,每次轮回结束,天瑶都不再愿意接受清醒的洗礼,对于她而言,那几十场的历劫,她不愿意想起,只要是有了仙界的记忆,所有的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都会充入她的脑海中,让她无所适从。
更不知道,她该如何接受这一切。
那些来自仙界的,她的几千年的记忆,全部涌现,并且强迫着她接受。
天瑶的身体,真的承受不来。
但是,她没有说,而逐柯,忙着在人界替她各种善后,从来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直到百场历劫结束之后,逐柯一如他所想,化身为仙。
百世的轮回早已让他对天瑶情根深种,所有他暗自努力,想着早日羽化登仙。这样,他就可以可天瑶永远的受着彼此了。
可是天瑶……
轮回结束后,逐柯站在轮回之路上,等待着天瑶,最后,却等来了一个长着巨大翅膀的魔。
“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逐柯心疼的抱住天瑶,见到是他,天瑶的眸子里的猩红褪去了一些。
“我没以为,你会……化仙。”
我以为,只要我化魔了,就可以和你一样了……
逐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天瑶的手缓缓收紧。
相拥过后,天瑶突然有些抗拒的挣扎起来。
“逐柯,逐柯!放开我,离我远一点,快!快离我远一点,不要让我看到你!”
逐柯愣了一下,她……现在到底是妖是魔?
“快,快……快啊!”
天瑶喊着,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她的眸子被血红色充斥着,一口咬上了逐柯的脖颈,开始吸取他的血液。
逐柯感受着天瑶的凶狠,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天瑶和倾铮双双陨落,而我和你化身妖魔。
这样……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