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是血腥味夹杂着脑浆味,气味在空间里不断蒸腾。
其他几个人也学着我的样子,拿到了钥匙。
来不及管他们,我又一次躲开掉下的巨大齿轮,趁它恢复到空中的时候,赶紧借力被秤砣带回去。
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红色电动开关上的罩子应声而开。
我狠狠按下按钮,齿轮停止了转动、秤砣不再加压、就连脖子上的项圈也打开了。
我揉着被项圈压出一圈红痕的脖子,慢慢挪开自己的位置。
机械音响起:「第一位玩家顺利通过,现在游戏开始倒计时,五分钟内的在场玩家,将就地正法。」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居然在第一个玩家胜出后会有倒计时这么一回事儿。
屋内一侧的大门缓缓开启,我站在门口,却没着急下去,打算看看剩下的人能活几个。
看我成功,拿到钥匙的人也不约而同的准备将它插进孔里。
我不自觉的看过去,爸爸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按着锁链,想操控自己去插进去。
五分钟倒计时滴滴答答的响了起来,慌乱中,他根本没顾上看自己头上的齿轮。
看他的样子,我忍不住出声道:「小心!」
可说出口已经晚了,爸爸已经把钥匙插了进去。
果真,角度不对,竟然卡住了!
这时候撤走钥匙肯定就别断了,无奈爸爸只能伸直胳膊,蹲下身。
我捂着眼,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
随着一声闷哼,爸爸捂着断臂倒在地上,满脸大汗。
已经解开项圈的妈妈跑过去,扑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着:「老公!」
弟弟那边也慢条斯理的解开项圈,向那侧看去。
爸爸躺在地上,满脸苍白地摇摇头。
妈妈站起身将爸爸那侧的红色装置按下,在齿轮再度往下旋时暂停了它。
每个人都松了口气——为自己的劫后余生。
9
我环顾四周看着剩下的游戏玩家,妈妈、弟弟、小姨、小姨带来的另一个朋友、舅舅、阿静舅妈、还有断臂的爸爸。
整整八个人,已经在五分钟之内都逃了出来。
我扭身走进通往下一层的隧道里,身后的人也跟上。
隧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不断向前走着。
终于,推开前面紧闭的门,入眼是满目的光亮。
这里打扮得像极了KTV包房,昏暗的灯光下,霓虹彩球不断照耀着每个人的脸。
大家在这里聚齐,逐一平复着心情。
机械音再度响起。
「恭喜各位成功通过第一关,奖金池翻倍」
天花板上掉下来的LED屏上写着,奖金已滚到了一千万。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原来,通过一关以后获得的钱会更多。
在利益的趋势下,大家对死亡也就没那么恐惧了,甚至逐渐接受了现实。
「欢迎来到第二关:权色交易,我们当前身处K酒吧,共有酒女、顾客、脱衣舞女、酒保、保安、老板六种角色,每个角色仅限一人,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色,并将代表身份的卡牌插进名字后的槽里,如果跟系统给出的答案一致,说明成功,会浮现出第二关的钥匙,如果没成功,就地处死。」
大家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没有任何线索,难道,这个游戏全凭运气吗?
我点了点头,作为第一个通关的人,可以确定,第二关,凭的就是运气。
系统提示音消失,下一秒,场景正中心慢慢升起一个白色的卡座,上面有十个卡槽,其中的两个已经变成了灰色,预示着上一关死去的人。
剩下的人头像后面都有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卡槽。
最上边浮现出的,是酒女、顾客、脱衣舞女、酒保、保安、老板六种角色牌。
接下来,就是看谁是第一个勇于吃螃蟹的人了。
大家都没有轻举妄动,生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看着昏暗灯光下的环境,我忍不住道:「不如找找有关自身的线索,有些概率的猜测,也比盲猜强。」
可能我是上一关的胜出者,大家没有反对我的话,而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我微微侧目,爸妈与我始终保持距离,看他们怨恨的眼神,仿佛是在怨我第一关首先通关,又在怨我没有早点提醒爸爸,害他失去了一条胳膊。
我冷笑出声。
如果没有我的提醒,怕是现在已经没有他在世了。
甩了甩头,我翻动着手下的靠垫,试图找点什么出来。
10
手不断在靠枕后摩挲着,下一秒,一个尖锐的物体就刺伤了我的手指。
鲜血流出,我下意识将手指含在口中。
掏出那个刺伤我的东西,就着微弱的光一看,原来是一片碎玻璃。
玻璃——
六张角色牌中,只有两个角色与酒有关,一个是酒女,另一个,是酒保。
我在原地思索着。
……
另一边,大家都找到了各自的线索。
爸爸找到的是一片皮革,妈妈说,那像是高跟鞋脚后跟的位置。
妈妈找到的是一摞残缺的纸钱,她大概率是坐拥酒吧的老板。
意外的,一事无成的笨蛋弟弟也找到了一件预示自己身份的东西。
眼看这些线索马上就要都被找出来了,六张卡牌,只有六个人能活,剩下的人必须死在这里,其他人开始着急了。
阿静揪着头发跺着脚:「你倒是给我找啊!」
舅舅一面趴在地上看,一面吼着:「我在找了!你有本事自己找!」
我看过去,阿静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
舅舅喃喃道:「他妈的,近视眼就算了,还有幽闭恐惧症,老子真是倒霉才认识你……」
原来,阿静的心理疾病让她无法在昏暗的灯光下找东西,只能让舅舅帮她。
机械音响起。
「距离确认身份还有两分钟,请玩家核对自己的身份信息,确认无误,依次将卡牌放入卡槽。」
名字后面的卡槽位置亮起了光,证明我们可以把卡牌放进去了。
没等别人反应过来,我怕他们抢走我的牌,几步跑上去把画有酒保的牌拿了过来,搂进怀里。
大家见状,也纷纷上前将自己选择的牌拿下来。
幸运的是,大家各自选中的位置都没有重叠的。
我把牌放在心口的位置,心脏不断上下起伏,如果选错了……
阿静在黑暗里摸索着来到我旁边,忍不住拽着我的胳膊:「救救我,小雪,你帮帮我,我愿意在下一关也帮你…我不想死……」
舅舅没抢到牌,气急败坏的扭过身大喊着:「谷静,你这个恶心的女人!竟然想抛下我一个人走!胡雪,你要是敢帮她,就别怪我不认你!」
我冷哼一声:「你认过我吗?所谓的舅舅?跟你姐姐他们一样令人作呕!」
话一出口,几双眼睛怒目而视看我,我无所畏惧,本就不跟他们有交集,他们也早就看不上我。
我试图找到线索,手不自觉的摸着牌,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看似只有一张的身份牌,竟然能搓开两张!
难道我发现了隐藏bug?来不及怀疑,我偷偷将另一张牌递给阿静,悄声说。
「拿着,虽然我也不确定,但赌一把…总比必死强。」
她忍不住流下泪,却还是接过了那张卡牌。
「时间到,请玩家将卡牌插入卡槽,确认身份。」
几个卡槽同时闪光,我们不约而同将自己的卡牌同时放进去,在等待结果的过程里,时间总是漫长又残忍的。
11
突然,从楼顶开了个洞,洞里射下来许多短箭矢,万箭齐发,竟将小姨……身边的朋友刺了个透心凉。
她指了指卡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死在了人堆里。
看来她的选择出错了,死了这么多人,大家都习以为常,每个人都在庆幸自己没事。
女孩死后,下一个死的人,是舅舅。
他没有抢到卡牌,卡槽里空空如也。
几声闷响后,舅舅也倒在了地上,临死时双眼死死盯着看着我和阿静的所在地。
「恭喜剩余玩家,顺利通过第二关,现在开启下一关大门。」
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刺眼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阿静睁开眼,看着死不瞑目的舅舅,惊恐的叫出了声,修长的手指甲甚至陷进了我胳膊,掐出了血痕。
我吃痛抽出,她却一脸泪水的看着我:「我不认识你家的人,除了你…胡雪,救救我……」
我点点头:「如果不想救你,就不会把卡牌分你了。」
妈妈警惕的看着我:「分?什么分卡牌?」
我冷哼一声:「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人,只顾自己拿到卡牌逃命,但是你们没发现,每张卡牌都是可以搓开的,也就是说,这些卡牌有两张!」
说这话的同时,我也松了口气,幸亏我赌对了。
我和阿静都是酒保,否则,面临的就是我俩一起死了的场景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被我指责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好像有点不太服气的样子。
暗门缓缓拉开,小姨清了清嗓子,率先钻进了隧道。
大家接二连三的进去,我跟阿静垫后。
临进入隧道前,我看着地上舅舅和那个女孩的尸体,忍不住想着。
为什么选错的只有这个女孩呢?
牌没有出现重叠情况,所以最起码应该有两个人出错。
另一个人到底是谁?
看我愣神,阿静向前拽了拽我的手。
「小雪…走吧…」
我点点头,向隧道里走去。
黑暗里,她紧了紧拉着我的手:「对不起…」
我叹了口气,也回握住她的手:「活下去。」
微不可见的,她点了点头。
12
隧道幽深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惊吼,下一秒,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为什么?
我们不是都通关了吗?怎么在隧道里还有有人死?
漆黑带来的恐惧感让每个人都非常害怕,大家尖叫着冲了出去。
来到了下一层,光亮处才发现,小姨不见了。
难道刚才死去的人,是小姨?
我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一层很高,中间只有一个只能容纳一人走过的平衡木,平衡木两边是两个高台,高台下设置楼梯,看起来得上楼梯、踏高台才能走上平衡木,平衡木下面,有很多尖刺,一旦落下去,后果惨不忍睹。
系统音响起。
「经系统检测,有玩家违反游戏规则,并未在上一关卡中放置正确身份牌,企图蒙混过关,特将此玩家销毁。」
果然,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既然有一个人放错卡牌了,那必定有第二个!
而小姨之所以没有在刚才的关卡中选出来,就证明这个游戏存在bug!
「销毁?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消毁了?」
妈妈接连失去了舅舅和小姨,显然整个人有些恼怒。
从她的脸上,我看到了痛苦和害怕,当然,还有在看到金额时,稍瞬即逝的贪婪。
因为那奖金,又涨到了一千五百万。
尽管他们害怕,但从没有一个人提出,想要中止游戏、退出游戏,这大概,就是人性吧。
系统音再次提示。
「欢迎大家来到第三关,本关名为狭路相逢勇者胜,两个人从一侧上平衡木,半小时内摔下来的人必死,成功的人原路返回,在自己的出发点掉下自己的钥匙。」
我伸出手:「等等,我们现在有五个人,怎么两两组队?」
空气安静了片刻,原本电子屏上显示金额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名字。
上面加粗的那个名字,赫然是——
胡雪。
我脸色一白,难道,因为我的发言,第一个杀掉的人就是我吗?
不自觉的,阿静离我远了点,松开了拉着我的手。
我看向她,她扭过头,不好意思跟我对视。
13
「经系统筛选,有一人本轮可轮空,直接进入下一关。」
话音刚落,我手上就自动出现一把钥匙。
那是——下一关的钥匙。
妈妈脸色一变,撒泼打滚地闹着:「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捡这个便宜!应该留给她弟弟才对!」
红色的光闪了起来:「系统警报:不想配合、不愿参加游戏者,就地处死。」
爸爸用仅剩的胳膊拽了拽妈妈,直到她冷静下来,那红光才消失。
「下面公布玩家分组,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呲呲啦啦一响,屏幕上的我名字,已经变成了“劳荣燕vs谷静”、“胡立新vs胡天”。
我双手环胸,歪在一侧,好整以暇地看着场上的四人。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吗?
系统已经规定,他们自然不能反抗,只能无力接受。
现在最轻松的人怕是妈妈吧,她只需要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眼神还不好的女人就够了。
妈妈和阿静从两侧颤颤巍巍的走上高台,妈妈在自己出发点的位置脱了鞋袜,看着她的样子,阿静也脱了。
光脚摩擦力能更强,嗯,还算聪明。
我旁观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别说,这种感觉还挺不错。
妈妈和阿静走到平衡木中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下面的倒刺就像村里捕猎的陷阱似的,只要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就是万剑穿身……
想想都疼。
良久,阿静忍不住了,她向前假模假式的攻击着妈妈。
妈妈虽然年纪大了,但好在以前学过跳舞,身体平衡力不错,在平衡木上也能闪身躲过她的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不断往来着。
我转移目光,看着下面的爸爸和弟弟,爸爸满头冷汗,不知是断臂疼的,还是要跟自己儿子自相残杀的不忍。
反观弟弟,一脸无所谓,可能在他眼里,失去一个胳膊的爸爸早就没有了平衡能力,自己站上去能不掉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吧。
我冷笑着,人啊,真是没有感情的动物呢。
「啊!」
我抬头看去,阿静在上面左摇右晃,但很可惜,她不是妈妈,没有那种天生的平衡力。
下一秒,一个身影就掉了下来。
地上的尖刺没入她的体内,将她从头到脚都贯穿了,活生生成了个糖葫芦串。
我咋了咋舌,谁能想到,昨天还好端端的一群大活人,一场另类游戏过后,竟所剩寥寥无几了呢。
妈妈回身走回去,从自己的出发点捡起突然出现的钥匙,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慢悠悠下来,看着下面被捅成蜂窝煤的阿静,眼里没有半点怜悯。
她又转而看向我,那冰冷的目光竟然也像看死人似的。
张了张嘴,她分明是在说:「你等着。」
我勾起一抹冷笑,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走吧…」
爸爸沙哑的嗓子吐出来两个字。
弟弟三两步就跑上去,小心翼翼的走到平衡木上,看着爸爸慢吞吞的上来。
从爸爸迟缓的脚步和眼神,难道……
我站直了身子,如果爸爸肯把自己生的机会让给弟弟,那我还真是得高看他一眼。
14
令人奇怪的是,爸爸上去以后并没有走到平衡木中间,而是席地而坐,盘腿坐在了出发点,跟弟弟唠起了家常。
「天天,你不知道吧,早在刚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我跟你妈就商量过了,一旦出现自相残杀的局面,无论咱家谁跟谁对上了,最后都只能是你赢。只是没想到,这一关来得这么快。」
弟弟变了脸色,往前走了两步:「爸…」
爸爸摇了摇头,笑着说:「没关系,爸现在断了个胳膊,就算出去也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妈妈,接下来是你们两人闯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爸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样子,不就是在说,他们一家三口应该合起伙来对付我才是。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爸爸在那儿说了好长时间的遗嘱。
越听,我指甲嵌进肉里的部分就越多。
同样都是孩子,凭什么,就这么对我呢?
爸爸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最后一句话,是看着我说的。
「胡雪,二十多年,不是我们对不起你,只是我们也仁至义尽了。毕竟,你跟天天不同,他是我们的亲生孩子啊!」
我呼吸一滞,在这种场合下知道真相,显然对我来说是个打击,爸爸…不…胡立新是故意的。
看着他眉目间露出来的喜色,他是想以此来影响我。
可是他错了,我对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怎么会因为他一句话就有多大的情感起伏呢?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可以去死了。」
胡立新表情微变。
这层再次泛起红光:「提醒场上玩家,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一分钟,59。。。58。。57。。。56。。。」
倒计时一下一下进行着,胡立新最后深深的看着劳荣燕和胡天,好像要把他们记在心里似的。
站起身,向平衡木中间走过去——
最后抱了下胡天。
在3—2—1的倒计时里,他双手伸展,自己跳了下去。
“噗嗤”一声,倒在了阿静另一侧,永远留在了游戏里。
「不!!」
半小时一结束,地上的突刺竟然都收了回去,只剩下两个全是窟窿的尸体,鲜血不断从窟窿中涌出。
我看着场上的样子,若有所思——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水落石出了。
劳荣燕和拿到钥匙的胡天迅速跑过去,满脸悲伤的扑在胡立新身体上哭。
我却觉得虚情假意,令人好笑。
去往下一层的暗门开启了,我扭身进去,不管身后的两人。
从一开始,我,就是孤身作战。
我的敌人,是所有人。
15
没过一会,胡天搀扶着劳荣燕一起出现在我面前。
两人顶着通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我。
劳荣燕抽了抽鼻子:「胡雪,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这笔钱,只能是胡天的!」
天花板上降下来的电子屏,将金额再次增加,直接变成了两千万。
我忍不住张开了嘴。
两千万啊,如果我拿了,出去以后就把公司兑了,就算每天在家吃利息也能活到九十九……
这层空间很简单,没有之前的气势恢宏。
只有一个通体时不时泛着紫色电流的装置,装置下笼罩着的是一枚钥匙,还有一个跟这个装置相连的矮缸。
矮缸前面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柄利刃。
系统音再次响起。
「恭喜各位,来到最后一关,顺利通过奖金到手,成为最后赢家。最终大门的钥匙连接着电流,想要消灭电流得先放血,填满面前的矮缸,钥匙即可取出。祝你顺利。」
原来,这个矮缸竟是用来存血的!
系统音一消失,劳荣燕就抢过了桌上的短刀,向我比比划划的挥舞着。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把你的血装满这个缸,我们就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不会以为,我一个人的血就够用了吧?那缸不浅,怕是得两个人的血才够,怎么,下一个死的是你,还是我弟弟啊?」
劳荣燕脸色一白,目光不自觉的看向胡天。
果然,人在面对生命危胁的时候,总是要权衡利弊的。
16
她摇了摇头,握着刀把就要向我冲来,被我一个闪身躲过了。
她气喘吁吁的再次冲过来,显然刚才跟阿静的斗争让她耗费了不少力气。
我看她步履蹒跚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阿静,你果然跟你所说的一样,临死前还是帮了我一把。
劳荣燕疯了似的向我胡乱戳来,我看准时机,一个闪身躲过,向她的手腕果断劈下,将那柄刀打掉,脚踩着运过来。
现在,画风一转,我变成主导者了。
劳荣燕捂着自己吃痛的手,跟我说话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又给胡天使眼色,让他从背后抱住我。
我二十来岁的人了,如果连这都看不明白,就不用再活了。
感受到耳畔有风,我耳朵微微一动,那小子果然来了。
等他靠近我的瞬间,我反手握刀,将刀刃送进身后人的体内。
「啊!」
胡天捂着伤口倒退着,好像是不敢相信,我竟然真的向他捅了一刀。
劳荣燕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到危险,赶紧上前帮他一起捂着腹部。
怒斥我:「他可是你弟弟!你好狠的心!」
我在早就脏得不成样子的衣服上擦了擦刀尖上的血。
挑眉看向她:「胡立新不是说,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吗?现在想起来道德绑架我了?早干嘛去了?」
劳荣燕被怼的说不出话:「就算…就算这样,我们也养育了你二十多年…」
我摇摇头:「劳女士,是十年,十岁以后,我就自己生活了。你们管过我一天吗?十岁,十年,我还跟十真有缘分啊。」
我向前走着,他们不断后退。
看着指缝中流出的血,我惋惜的摇了摇头。
「真是浪费,如果把这点血滴到缸里,是不是还能起点作用呢?」
劳荣燕边摇着头,一双眼睛便死死盯着我:「恶魔,胡雪,你是恶魔!」
我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夸奖。」
17
手起刀落,下一秒,还在跟我不断叫嚣的劳荣燕就已经没了气息,我无视捂着伤口、闭眼呻吟的胡天,一个人费劲吧啦的将她的身体抱到矮缸旁。
她的身体尚且还有温度,我一手摁着她的头,一手在她脖子上狠狠的来了一刀,像杀鸡似的。
血不断涌出,没一会儿,就看不到矮缸的底部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那缸最上面还有一条红线,看那样子,将血浸到红线就够了。
可是一个人的血远远不够啊……
劳荣燕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我又在她身上多开了几个口子,直到再也放不出一丝血才罢休。
我冰冷地回头,将目光定格在胡天身上。
「瞧瞧,你爸妈都死了,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子,怎么能让他们在地下想你呢?去吧,陪他们吧。」
我噙着笑,举着刀,一步步走向胡天。
恐怕在他眼里,我远比撒旦还要恐怖吧。
胡天突然捂着伤口跪下了:「姐…求你放过我吧…你饶我一条命,钱都是你的,我一分不要,求求你,我不想死,我还没娶老婆呢……」
我突然笑出了声,看吧,这就是你们一直照顾的儿子。
我点头:「好,你起来吧,过来帮我把这尸体挪走,碍眼。」
胡天忙不迭点点头,好像自己能留下一条命格外惊喜。
简直就要奉我的话为圣旨了。
他不顾伤口的疼痛,步履蹒跚的将倒在矮缸处的尸体挪走。
回头看着我,擦了擦汗准备说话。
没等他张口,一柄利刃带着寒光就闪了他的眼。
接着一丝红线从他脖子上慢慢浮现。
我看着胡天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尸体,叹了口气。
「真是不好意思,我从来都没想过,让你活着出去。」
榨干胡天体内最后一滴血,我低头看了看红线的位置,还差一小节,就差一小节。
可是现下已经没有可以用的东西了。
从那盆味道浓重的血缸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难道……
18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空气竟也变得稀薄起来。
不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眼看着那条红线下碧波荡漾的血色,我咬了咬唇。
目光移向手腕,狠狠将匕首划了过去——
「啊!」
我忍不住叫出了声。
鲜血从动脉处喷薄而出,我咬着牙盯着盆面。
直到血液触碰到红线的时候,钥匙处传来噌的一声,周边滋滋响个不停的紫色电流消失了。
我赶紧扯下衣服,将它团团卷起包在伤口处。
三两步跑过去,拿出钥匙。
将它插进最后的大门孔洞处,轻轻一扭。
登时,满屋白色的光亮起。
机械音再次响起:「恭喜玩家顺利通关,奖金加倍,当前金额:两千五百万元整,请及时查看您的账户信息,祝您生活愉快。」
我扯起嘴角,惨笑一声,整个人无力虚脱的靠在墙上。
当初进来的十来个人,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了。
这就是游戏吗?
伤口不断传来刺痛,我闻着满屋子的血腥味,看着倒在一旁的两具尸体。
茫然的左顾右盼。
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脑海里突然想起昏迷前那个苍老的声音——
「无论如何,你们要互相帮助……」
那个人究竟是谁?
互相帮助……
互相帮助!
我身上的汗毛慢慢乍立,原来,每一关都是通过合作就能通关,都是有迹可循的,大家本来都可以不用死!
第一关里,大家手里的钥匙其实都是相同的,只要有一人拿到,就可以把所有人的项圈解开,根本不必斗争个你死我活。
第二关里,看似只有六张卡牌,但每张牌都是可以搓开的,有两份,如果能按顺序放进卡槽里,就算有人不幸遇难了,数量也不会很多。况且,在大家的共同努力和帮助下,线索只会越来越清晰,出错的概率也会越来越小。
第三关里,平衡木下方的尖刺半个小时后就会消失,如果两个人在平衡木上,僵持半个小时,那么都可以从上面跳下来,钥匙自然也就到手了。
最后一关,如果所有人都活着,一人放一些血就够了,根本不是致死量!也不必自相残杀!
想到这里,我身体不断发抖。
原来,那句话竟然是这个意思。
而人性本恶,让每个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想的都是如何自保,忽视了团结、帮助,更何况再加上周遭亲戚的态度,每个人都没有想出如何逃离游戏、寻找bug的目标,而是陷入了自相残杀的怪圈。
我自嘲着冷笑了声,捂着手腕上的伤口,起身离开了这里。
19
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烦意乱交织着,我强撑着推开了最后一扇紧闭的门。
外面的亮光非常刺眼,好像时间又回到了那天似的。
推门而出,我扭身看回去。
我竟真的是从一座几层大塔中逃离的。
上面高耸的每一层,都有几个人的尸体,最终,只逃出来我一人。
我失魂落魄的向前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没走几步,只听身后轰隆隆的巨大响动,那座塔轰然倒塌。
在扬起的尘土和砖瓦碎屑里,仿佛还看到几具姿势各异、死相不同的尸体。
我别过头去,不再看它。
既然离开了塔,里面发生过的事就让它尘埃落定吧。
走着走着,我竟又转回了熟悉的家,那里还是给外婆过寿的地方,一模一样。
门大敞着,门里的人却都不见了。
「爸爸?妈妈?胡天?舅舅?小姨……外婆?」
饶是我大声呼唤,也没人回应。
除了地上摆着的一堆礼品证明,他们可能是真的来过外,别无其他音讯。
我不由想着,是自己逃生后穿越到了平行时空的家里?还是其他人早在参加游戏时就真的身死了。
「叮咚——」
手机铃声欢快的响起。
我摸了摸兜,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机上已收到了好几条短信。
「欢迎来到塔垒游戏,祝您玩的开心」
「恭喜您通过第一关:逃出生天」
「恭喜您通过第二关:权色交易」
「恭喜您通过第三关:狭路相逢勇者胜」
「恭喜您通过最终关:最终赢家」
「塔垒游戏逃脱成功,奖励金额即刻到账,祝您生活愉快」
……
我颤抖着放下手机,原来,它竟然无时无刻不在监视我的行动。
每通过一关,就会提醒我们。
可惜,大家都陷入了生命的斗争里,根本没人在意手机的响动了。
手指不自觉向上翻,最上面却又突然更新出一条信息。
「xx银行:您尾号6371的储蓄卡交易金额为25,000,000,当前账户余额25,000,500。19元。」
我惊讶的看着这条信息,又反复核对,确实是银行官方账号没错。
原来,那游戏竟然是真的。
九条人命,值这么多钱。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上面好像覆盖了浓浓的血色——
我已经变得不干净了,也无法独善其身。
叹了口气,低头拿上自己的包,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这里。
就当,我没来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