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表弟委屈兮兮地说：「这不公平，你朋友在手机上喊价这么贵，我都看不到！你们会不会联合起来骗我！」
还真被他猜对了一回，好在我这一年社会混得，早就学会了面不改色。
「你别胡说啊！我们都是正规的，在某海鲜平台可以看到公开竞价过程。」
「你要是有手机，你也可以在手机上喊价。」
小子狐疑地思索了半天，又看了看心爱的ipad，咬咬牙去找他爸了。
果然是三代独子的恩宠，很快他就拿着手机回来了。
大鱼已经入局，是时候收钩子了。
「我突然有了个新主意，要是你敢完成挑战的话，我这ipad就送你了！」
这算盘自然是怎么都是划算的。表弟两眼放光，欣然应允。
我偷偷点入了舅妈的主页。
「欸……这包不是你妈最喜欢的那个包吗？最近都没怎么见她带那个包了。」
「听说她为你升学花了不少钱，看来是把包卖了！」
「你看你妈这么为你牺牲，你不回报个惊喜？」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点孝心，一下给整沉默了。
他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这不是有现成的嘛！你偷偷买下来送给她，你妈肯定得夸你！」
「看在你这么有孝心的份上，我这ipad也可以送给你。」
表弟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爽快地拍下了。
刚达成交易，他便扑向了顶上的ipad，三两下便拆掉了外包装。
下一秒，他便从天堂掉入了地狱。
那彩色的包装纸下，正是各色出版社的小升初练习册。
「怎么样？喜欢吗？升学快乐！」
还没来得及放肆的笑容僵在脸上，与怒气交织，形成了可怖的神情。
「你踏马的骗我！」
刘成扑上来就拳打脚踢，幸好我早有预防，甩起窗帘便将他包住。
听见动静的大人们纷纷赶来。
然而发现刘成只是不满意练习册而疯闹，也不好对我做文章，只能噤着声将表弟劝退。
他们不知道，我埋下的大雷可还在后头呢……
6
晚饭备好，这场熊孩子反击战的战场，便转移到餐桌之上。
刚上桌，舅舅便向我发难，抬手便将空碗举到我面前。
我装作不懂：「舅舅你怎那么了？外婆没有教过你，不要挡着别人夹菜吗？」
舅舅气急败坏地骂道：「没家教的东西，给我装饭。」
「舅舅，这可不兴骂啊——你这不相当于骂我妈没家教吗？那不也就相当于是骂外婆吗？」
舅舅瞅着外婆黑了脸，气鼓鼓地盯着我，却半天憋不出一句来。
外婆赶忙出来打圆场：「行了，你舅要饭，你作为晚辈就该走一趟。」
「噢……所以舅舅是在要饭……也没见缺胳膊少腿的，怎么年纪轻轻就走上了要饭的道路？」
我夸张地拍了一下大腿，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懂了！舅舅你是有什么难言的隐疾嘛？不过也是……到了年纪，总归是大不如前。」
被暗讽的舅舅彻底被激怒了，偷偷瞟了瞟舅妈，倔强地辩驳：「我没病！」
为了终止逐渐失控的话题，最终他选择了自己去装饭。
说实话，我是有点吃惊的。
我都已经怼到了这个份上，舅舅依然隐忍着没有翻脸，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不过不急，我又将枪口对上了舅妈。
「舅妈，外婆昨天还说呢，刘婶家的女儿嫁了个医药代表，家里人手两套房。」
「让我妈赶紧离了重新找一个呢！我寻思着就我妈这条件，除了我爸谁还要啊。」
我话锋一转：「可你就不一样了，年轻貌美的，要是离了肯定大把人追！」
外婆慌忙用筷子打住了我：「说什么呢你！」
我神秘兮兮地凑到舅妈耳边，却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量说道：「要是舅舅真有什么隐疾，还是趁早为自己打算的好！」
被夸的舅妈若有所思，嘴角竟然自觉带了笑意。
眼看着外婆抓着我的胳膊就要打，我连忙闭上了嘴。
舅舅装饭回来正好听见，先是不满地瞟了舅妈一眼，转而依旧嘴硬。
「我俩好着呢！马上就二胎了！」
外婆快速地给舅舅使了眼色，舅舅后知后觉，后悔地捂住了嘴。
明明这遮遮掩掩的气氛莫名地怪异，只有我妈像感不到似的。
她喜形于色地庆祝道：「新年流流的，这是喜上加囍呀！」
舅舅见事情已经开了个口子，便顺着杆子往上爬。
「妈，既然你好得差不多了，那这次也该跟我回去了吧！」
「媳妇她肚子越来越大，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就盼着你照顾了。」
好啊，我说怎么今年特别的客气呢，原来要把劳动力抢回去。
外婆面露难色：「要是个孙子，我自然是愿意伺候的，但现在八字还没有一瞥呢……」
舅舅不满意了：「那男的女的可都是你亲孙啊！你要等个结果，那得等到啥时候啊。」
外婆给我妈递了个眼色，纵是不情愿，我妈还是帮了口。
「妈毕竟也年纪到了，加上最近疫情放开，还是比较危险的，要不你就在家请个阿姨呗。」
「说得好听，这花的钱你给我啊！」
我连忙将话接了去：「要是你不打算赔我钱的话，那就算是我请你的一份。」
「我不管，妈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是不来，以后也别想见着你的孙子。」
怎么就尽揪着咱们家占便宜了呢？
虽然外婆和我也是两看生厌，但是抵制舅舅的优先级还是首位。
「舅舅，你可别忘了年前外婆病倒的时候，你是怎么把她甩到我们家门前的啊！」
「要不我帮您回忆回忆？那可是没等我们开门你就跑了啊，那可算是弃养罪啊！」
「现在要干活了就想着使唤外婆，要不我们先把那医药费给结一下？」
舅舅铁青了脸，在我这连续吃了几轮亏，他可不敢随意插嘴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嘴！」
是嘛……那正好我就要向我那憨憨的表弟发难了。
7
我转向正捧着鸡腿大快朵颐的表弟。
「你还吃得下呀，你爸妈要有新宝宝，很快就不要你咯！」
表弟先是一愣，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变得得意洋洋起来。
「你别想再骗我了。我爸说了，我们跟你这种外姓人可不一样！」
「等我弟生下来，乡下的大别墅就建好喽！」
「你们别想来沾边！」
他机关枪似地嘟嘟嘟将秘密爆出，全场都愣了。
舅舅最先反应过来，堵住了他的嘴：「小孩子乱说什么！」
然而已经晚了，就连我那迟钝的娇妻妈妈都反应过来。
「妈，什么意思？他说的是真的吗？」
外婆神情尴尬，躲闪着不敢看向我妈：「小孩子随便说说的，不能当真的嘛。」
越是掩饰越是假，这下我妈是真的怒了。
「好啊你们……亏我刚才还帮着您说话。您倒好，心眼都偏到西边去了！」
「年初才谈定的征地赔偿，名额就那么几个。」
「你们现在争着要生二胎还藏着掖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意思！」
见纸包不住火了，舅舅也不再遮掩：「你已经嫁出去了懂吗？外嫁外嫁，意思就是别惦记着家里的。」
我：「是有好事别惦记着家里，有什么生老病死的就得上赶着奉献是吧？」
外婆：「欸哪有你这样的小辈，这样子说话的啊！」
「那作为儿女，伺候一下父母不是应该的吗？」
这话正中我下怀：「您说的对，有钱出钱，没钱出力。」
「我们家没钱，但您住院这段时间，我们好歹也是出了不少体力活。」
「您烧糊涂的时候，我妈没少熬夜护着您，您记得就好。」
这话说到了我妈心坎上了，第一次跟我一同站上了前线。
「既然乡下祖屋都没咱的名字了，妈我也没这个福气再陪着您，您爱上哪哪去吧。」
我：「但像舅舅这样的大孝子，走之前一定会把医药费补上的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外婆知道自己不走也得走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舅舅，期待着他能体面地圆场。
但我那舅舅是什么人物呐，可是红包钱都要省的人啊！
「妈，您这就去收拾吧，我这就带您走，回去以后一定好好地供着您！」
全程对那医药费是只字未提。
不过我本就不抱期待，毕竟好戏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