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委屈，但还是看着他笑。
「我没生气，我只是想回家了。」
温舟捏着我的胳膊。
「江心月，这么多年了，我能不知道你生气是什么样子吗？」
我定定的看着他。
「我没生气，放开我。」
温舟鼻子翕动着，眼圈突然红了。
「我不放！你总是这样，高兴的时候怎么都行，一生气就一言不发，每次巴不得我跪下求你你才能赏我个笑脸。宝宝，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们就翻篇不行吗？」
看着他的样子，我眼圈也红了。
本想镇定的表现出自己毫不在意，可还是不太行。
「我需要回去冷静冷静，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跟你冷战，想通了就没事了，好吗？」
温舟松了松手，我趁机抽回了胳膊。
出门前，他走了两步，瘪了瘪嘴。
「心月，别不要我，别生气，求你了。」
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跟我说，求我了，却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cp。
我知道，从这次开始，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好像回不去了。
我直接回了家，没跟爸妈说一句多余的话，蒙起被子、咬着被角就哭。
可笑吧，怕家里人担心，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5
我一直睡到傍晚，醒来的时候，温舟给我发了好多消息。
有道歉的，有求情的，有发誓的。
当然，还有关怀。
他知道我在意，所以告诉我。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们是要结婚的，你相信我。】
他知道我会哭，所以告诉我。
【哭过后冰敷下眼睛，轻点咬被角，别把你的小白牙崩了，别让爸爸妈妈看出来，他们会担心你，我也一样。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晚上，他又给我发来了消息。
【一天没吃饭，我给你定了你爱吃的皮蛋瘦肉粥，送家里了，你起来吃一口。】
【就算跟我生气，别为难自己的身体行吗？】
【江心月，求你了。】
看到这几个字，我潸然泪下。
求我……求我。
我揉着心脏的位置，原来心疼竟然是这种感觉。
我起来收拾了一下，顶着肿成核桃的眼睛走出了门。
爸妈只是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从微波炉里拿出热了又热的粥递给我。
「喝了会好一点，小温…欺负你了？」
我什么都没说，他们什么都知道。
我摇摇头，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鼻子堵得慌。
心里，也堵得慌。
我借口出门散心，拿了家门钥匙就走了出去。
还没出小区门，在拐角处，我看到了双眼通红的温舟。
见我第一眼，他将我抱在怀里，轻啄我的发，给我道歉。
「你走后我就醒了，我想了很多，也把她骂了一顿。都怪我，当时只觉得组cp可以升级快，没想到这一层。心月，你原谅我，好吗？我以后一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儿。我是爱你的，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要不是我早晨发现了那档子事儿，我真的会觉得他是认真的。
我埋在他怀里哭，他埋在我头顶哭。
昏天黑地哭了好一阵，我抬起头抹抹眼泪。
「我原谅你了，温舟。」
六年，眼看马上就要从校服到婚纱了，说我怂也好，说我傻也好，我不愿意说放就放。
我想给他一次机会。
他笑得开心，像中了彩票似的，喃喃在我耳边发誓会一辈子对我好。
他正准备跟我说什么，手机突然嗡嗡响了起来。
温舟接了个电话，语带抱歉。
「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我家里有事儿，明天你去我那我做饭给你吃，做你最爱的大闸蟹，好吗？」
我点了点头。
温舟转身就走，出了小区门外就拦了个车。
不知怎么，我竟鬼使神差的跟上了他。
甩给出租司机一百块钱，让他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眼前一亮，一边收钱一边道。
「妈呀，这不是电视里才会发生的事儿吗？妹子，你是去捉奸吗？真刺激！」
我坐在后排，往下躺去，努力隐去自己的身形。
几个红绿灯后，温舟的车停在了一家网咖门口。
出租司机很有职业道德的在距离他一百米的地方停了，好心让我细细观察，问我需不需要下车。
需要下车吗？
我想不需要了。
网咖门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是不久后那个用平板登微信，给他打掩护证明“忙线中”是正常现象的好朋友。
女的我不认识，但远远的看上去瘦瘦高高，带着红色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温舟一下车，女孩就迎了上去。
她松垮垮的搂住温舟的腰，跟在他朋友后面进了网咖。
而温舟顶着红通通的眼睛，没拒绝。
你说，还有什么比亲眼看到更证据确凿的呢？
我像是大病了一场，浑身无力，瘫软在座位上，冲师傅说。
「不用下车了，送我回上车点吧。」
原来网吧就是温舟的家。
6
也不知道他是对我太放心了，还是觉得我即使发现了也割舍不掉这六年的感情，更不能跟他分手，他丝毫不带遮掩，大咧咧的将手机放在那，像是摆明了让我去查，摆明了他问心无愧。
发现事情真相后，我再没有查他手机的心思。
想躲藏的人，无论你怎么查都发现不了。
他在厨房忙着给我做五香小龙虾，我撑起脸观察着镜子里的自己。
是我自己不够好看吗？
是我身材不够好？
还是我长得不够高？
所以命中注定温舟是要出轨的。
温舟光着上半身带着围裙做饭，等虾熟的时候，他就靠在窗户边抽烟玩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在给那个女孩发消息。
我去网上随意搜了个塔罗师，告诉了她我身上最近发生的事儿。
塔罗师抽了五分钟的牌，告诉我。
「姑娘，你们是命定的缘分，但因为你男朋友现在红鸾星动，对方又是女王位，他比较吃对方这种菜，所以是有些波动……这个牌对你很不友好啊！但等一等的话，他会回心转意的。」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问她有没有什么不需要等的方法。
塔罗师秒回。
「我们这里有回心转意牌、许愿蜡烛还有仪式，价钱嘛，188、288、520、888不等，你看你需要什么的？」
再三纠结下，我发给她520，请了个蜡烛。
塔罗师给我发来了视频，写着“江心月温舟”名字的纸条被供奉在牌阵中心。
她念了两句话，收下了红包。
「希望你们长长久久。」
我看着嘴角带笑发消息的温舟。
但愿吧。
吃过饭后，温舟说他做饭太热了，需要去冲个澡。
他进去后，我熟练的打开了游戏，去他们战队里搜到了无悦的个人信息。
大概是为了方便战队的人联系吧，她的个人简介里有自己的手机号。
真是件幸运的事儿，但也没那么幸运。
按照手机号，我搜了温舟的微信，没发现这个好友，也没有最近新加的人。
但下一秒，我从通话记录里搜出来了。
这一连串手机号没备注，但却是他这段时间联系最频繁的人。
两个人几乎每天都有在通电话，而且时间都不短。
怪不得前段时间看他交话费的金额都大了。
最近的一次，是昨天，就是叫他去网吧那阵。
他们聊的真多啊。
多到我都羡慕。
恋爱六年，我们已经没有热恋的时候那么能说话了。
因为除了通话记录，压根没有聊天记录，我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只能不断臆想。
温舟会不会跟她说他周围发生的事，他哪个同事谈恋爱了，哪个同事出轨了？
温舟会不会跟她说些我听不懂的东西，他们站队怎么设置阵容会赢？应该什么时候打帮赛？
温舟会不会跟她提起我，然后告诉她——
「我早就对她没兴趣了，但是六年，我总不能说扔就扔吧」
你看，我永远猜不到，温舟跟她说了点什么。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7
我装作忘记这事的样子，麻痹自己，也麻痹了温舟。
他以为我忘了，照常收拾细软准备去陪老板出差。
临走时还嘱咐我，要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好好想他。
我怀疑他在骗我，直接打电话去问了他们公司的前台。
但前台告诉我，张老板确实是出差去了，得两三天后才能回来。
终于，我终于找到了温舟没骗我的证据，短暂的松了口气。
了却这事后，我又投入了下一阶段。
之前根据手机号，我搜到了女孩的抖音，又从她多个平台都一样的名字，找到了微博。
看，女人总能用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誓死当爱情里的福尔摩斯。
只有把证据甩在自己脸上时，才会相信。
他告诉我出差的那天，我看到了无悦发的微博——一张正在打点滴的手。
【36度的天烧到了39度，当生病撞上一周年纪念日，不知道是好是坏ε=(。ο。)】
一周年？是跟温舟过吗？
难道温舟这边结束出差，那边就回来跟她过一周年吗？
我像个疯子一样翻她的微博。
照片里露出的一段男人胳膊像温舟，角落里的那双aj鞋像温舟的，她怀里的胳膊像温舟的……
她的每条微博身边都有一个男人，但这个男人没有脸。
我怕是温舟，又怕不是温舟。
这几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只是我每晚每晚睡不着觉，靠在夜里刷微博，用电子屏幕刺眼的光晃眼，才能闭上眼睛休息会。
那天晚上，我刷到一个人说自己男友的出轨经历时，颇有共鸣的私聊了她，表示我们都一样。
对方还反过来安慰了我半天。
聊天的时候，我告诉她，我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只用短信聊天，都能维持一年的感情。
发不了表情弹不了语音，更不能24小时知道对方的状态。
对面女生顿了半晌问我。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你男朋友很可能是在你来之前先删了她，在你走以后，再把那个不要脸的小三加回来。这样你查手机的时候发现不了微信，最多发现一点无关紧要的通话记录，那又不能证明他出轨。】
我有如醍醐灌顶。
她教给我一招，她说现在的人晚上睡觉都会连麦，我可以试试半夜突击给他打电话，要是他没接，一定有鬼。
我熬啊熬，熬到凌晨一点，终于没忍住给他打去了电话。
果然，绿油油一片“对方忙线中”晃了我的眼。
我把截图发给陪我一直等结果的小姐姐，她默默给我回了句。
【节哀，姐妹。】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糊了一脸。
第二天下午，温舟提前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好朋友，我见过的，那个也认识无悦的人。
两个人一唱一和打配合，非要说我想多了。
好吧，那我就承认是我想多了吧。
我坐在电脑前，忙着给温舟赶他的毕业论文。
还有半个月就交稿了，自从发现他出轨后的这十来天，我还没来得及给他写。
无论如何，在分手前，我得写完这篇，就当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我洋洋洒洒，没一会就写出了几千字。
晚上，温舟端着牛奶放到我面前。
「老婆，喝了再写吧，还早呢，也不着急。」
我头都没抬。
「你朋友走了？」
他漫不经心道。
「嗯，说是回去打战队赛了，你可不知道，他沉迷游戏简直无法自拔！」
我默默腹诽，他沉迷游戏，你沉迷游戏里的cp，你俩不当朋友真是天理难容。
落下论文里最后一个句号时，我抬起头看着他，准备将心里那句酝酿了百八十遍的“我们分手吧”说出来。
温舟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写完论文，顺手将我抱进了怀里，下巴抵在我额头上。
「心月，有你是我的福气。我们结婚吧。」
我眯着眼，硬是咽回去了那句话。
温舟啊，你既然这么爱我，那为什么要出轨呢？
我们不是到处发情随意交配的动物。
我能做到只喜欢你一个人，想要你也只喜欢我，不可以吗？
8
晚上，我给无悦打去了电话。
接通后，她半晌不说话，我也没说话。
就在我觉得我们会默默挂断电话时，她开口了。
「其实我搞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联系我啊？你们不想结婚了吗？温舟知道吗？」
一连串的问题打的我猝不及防。
我竟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她是小三，还是我是。
我淡淡道。
「我有事情想问你，温舟不知道，你放心吧。」
对方嗤笑一声。
「我没什么好放心的，正好，我也想见你。」
无悦划拉了两下手机问我。
「你在哪？我们在哪见面？」
我环顾四周，看着翻了个身睡的不太踏实的温舟，淡淡道。
「我在温舟家……」
话音未落，无悦“嗯”了一声。
「那我知道了，我去过，我找你们。」
她挂断了电话。
我像个傻子一样坐在沙发上又哭又笑。
她知道温舟的地址的那个语气，真的很骄傲，仿佛是趾高气昂的告诉我“你男朋友的家我去过”。
很快，门铃响了。
我赶在温舟有反应前去开了门。
进来的人果然是那天我在网咖门口看到的那个红色棒球帽。
我俩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无悦向我伸出手。
「你好，我叫林悦。」
她没施脂粉，穿的也朴朴素素，但除了比我高外，整个人比我瘦一圈，高高瘦瘦的，很精干。
我侧了侧身让她进来。
林悦站在玄关处，轻车熟路的从鞋柜里拿出双拖鞋晃了晃。
「我的。」
我故作坚强，垂下了头。
跟我的款式一样，只不过我是米黄色，她是天蓝色。
我们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两端，我毫不客气的指责她。
「你知道吗？你是小三。」
她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是啊，那又如何？」
「难道公司会因为我是小三开除我，战队会因为我是小三踢了我，出租车会因为我是小三不肯让我上车吗？」
「你看，这件事除了你会介意，对我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
我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目光飘向里面，眷恋的转了个圈。
「我没想破坏你们的感情，温舟告诉我，他要结婚了。为了不失去他，我同意了，你看，我甚至可以在外面当个默默无闻的情妇……」
「可是江心月啊，你为什么要找我呢？你为什么要跟我宣誓你的主权呢？你这么一见我，我就算不想跟你争都不行了。你说，你好好的装傻过日子不好吗？」
我扯了扯嘴角。
「我为什么要装傻？难道要我们结婚了，你挺着肚子到我面前让我滚蛋，告诉我你才是他的真爱？林悦是吧，女孩子，要点脸。」
林悦往后靠了靠，熟练的找了个抱枕歪倒在一侧，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你倒是要脸，相恋六年的男友都能变心，这就是你要脸的后果。」
「江心月，你想过没？他要是真的爱你，怎么会允许我的出现，怎么会纵容我，跟我在一起一年？」
「哈哈，你真要脸。」
见我面色惨白，她摇摇头。
「况且，我哥说了，有对象又怎么样，结婚了又怎么样。人一辈子不会爱一个人，但是却只能活一辈子，他想让我开心。」
我突然有些胃疼。
她的开心如果要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那这不叫开心，叫恶毒。
末了，她看着我的表情，恶趣味的笑笑。
「对了，你不知道我哥是谁吧？林豪，温舟哥最好的朋友。我们之间的每一次见面和约会，都是打着我哥的旗号他才能出来的。」
我愣在原地，
通了，一切都通了。
怪不得那天他们三个人会同时出现在网咖门口，怪不得他们是一个战队的，怪不得他会帮着温舟打掩护，登上他的平板告诉我对方忙线中是正常的，让我别多想……
不知道林豪是为了维护我跟温舟之间脆弱的感情，还是不想让我发现他亲妹妹是我们之间的小三。
我呼了口气，如释重负。
「我知道了。」
「这是他的家门钥匙，你替他收好。」
「祝你们一周年快乐，百年好合。」
9
说实话，分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六年的感情说放就放也不太容易。
更何况，这是我单方面分手。
那天温舟醒来后看到林悦在他家里，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试过道歉，也试过挽回，他甚至不顾人来人往，跪在我家门口叫我的名字，只为让我出去。
连我爸妈都看不下去替他求情，让我见见他。
重感冒的我头上顶着退热贴，茫然的看向他们。
「你们的意思是，我还得再给这个跟我好了六年出轨的男人一次伤害我的机会吗？」
爸妈对视一眼，不再管我们之间的事了。
像是知道了我的态度，温舟不再来了，他换着号给我发短信，从一开始的道歉到解释，再到最后的气急败坏。
他告诉我，他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让我原谅他，我们还能结婚。
再后来，他问我。
【我同意分手，但是你要知道，我永远舍不得你，我放不下你。】
我默默的将短信删除，就当我没看到这句话。
其实那天见到林悦的时候，我想过几千次报复他们的办法。
我想去公司让他们都知道渣男贱女的嘴脸，想把他们的亲密照发到他们公司邮箱里，想去找林悦家、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教的女儿。
可是我没做，我嫌丢人。
没错，我明明是感情里的受害者，却是我嫌丢人。
大概林悦说对了吧，这就是我要脸的代价。
我也想试着原谅温舟。
可我想，一旦跟他和好，我们之间必定有嫌隙。
他不理我的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在跟林悦开黑。
他说想睡一天，我会想是不是林悦叫他出去玩。
每个我们不在一起的夜，我都会想林悦会不会去他家找他了，他们会不会在我曾经睡过的床上，做我们曾经做过的事。
不，不止这样。
哪怕我们在一起，温舟每个看手机的瞬间，我都会在想是不是林悦发来的消息。
经历过背叛的人都是惊弓之鸟。
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
我们是同学，也是同城，即使我再恨他，也不可能像小说里那样，举家搬迁背井离乡。
能做到的，只是控制自己不要去找他，不要想他。
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毕竟，爱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态。
10
不算太和平的和平分手后，我们没有再联系。
我气不过，将之前给他代写论文的那些证据整理了一下，尽数发给了温舟大专和专升本学校。
果然不出我所料，查明后，两个学校都以造假为由收回了温舟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现在，他只是个高中文凭而已。
大概他猜到是我做的吧，事情发生后没多久，他就用别人手机给我发来了三个字。
【对不起】
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看吧，明明是我搞了他，他还得给我道歉。
这事后，我的气好像消了一半。
人生就这么长，跟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没有意义。
我开始用心经营自己的人生。
就在我觉得我们后半辈子可能再也不联系的时候，没过三个月，我就在共友的朋友圈，看到了温舟跟林悦的婚礼现场。
他牵着她，脸上没什么笑容。
视频配的文案是【终于见证了好兄弟有情人终成眷属，婚礼现场猛吃狗粮！】
我握着手机的关节都泛白。
他是终成眷属，那我的六年是什么，笑话吗？
两个人是中式婚礼，婚礼现场，主持人cue流程让他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后是夫妻对白，两个人的头轻轻的碰在一起——礼成。
看啊，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狗血。
明明是知三当三的人，偏偏她能上位。
诚然如林悦所说，如果温舟真的爱我，就不会有林悦的出现。
我们好了六年都没结婚，他俩在一起苟且了一年多就结婚了。
为了忘掉他，我疯狂工作，甚至向公司申请外派出国学习。
可优秀的人很多，轮不到我头上。
我已经够倒霉了，就不要让不幸降临了，我不止一次的乞求上天能让我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倒霉到这个份上。
触底也是会反弹的。
可偏偏，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我在公司又碰到了温舟。
成婚后，他升职了，这次是代表他们公司过来跟我们公司谈合作的。
据同事说，当时我脸色惨白，跟温舟目光相触的时候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掉头就跑。
看，我还是没放下。
午休的时候，温舟来工位前劫住了我。
他邀我吃饭，想跟我聊天。
看着他眼里毫不遮掩的哀求，我鬼使神差的心软同意了。
反正，只是吃个饭而已吧。
我们去吃了我最爱的辣火锅，温舟像以前一样给我调好油碟推过来。
我却没接，径直去打了碗芝麻酱。
回来后，他有些怅然若失。
「你什么时候爱吃芝麻酱了？」
我抿了抿唇。
「年纪大了，口味变了。」
他微微点头，跟我聊起家常。
无非就是那些问题，比如好久不见，比如分手后你过得怎么样，比如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又比如，我想你了。
我看着他无名指上明晃晃的黄金婚戒，差点笑出声。
「温舟，你是不是觉得，偷情很有意思啊？跟我也是，跟林悦也是。你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
温舟脸色一片惨白。
「心月，你什么时候嘴巴这么毒了？我不是偷情……」
我盯着他的手。
「不是偷情？那是什么？一个已婚人士跟前女友说我想你了，难道要我颁个奖给你吗？最念念不忘奖？最痴情奖？」
温舟当着我的面，将婚戒摘下随意扔进包里。
「如果你想的话，我随时可以跟她离婚，我们六年，我最爱的还是你……」
我难掩心里的厌恶，“噌”的一下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准备出门。
温舟急了，拉住我的胳膊。
「我说错话了，我们吃完饭好吗？求你了。」
我鼻间一酸，强忍着逐渐泛红的眼圈。
「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你的戒指不应该躺在包里，而应该躺进锅里。温舟，你承认吧，权衡利弊下，林悦才适合你，而你只是舍不得我们之间的六年而已。」
「人生有几十年甚至一百年，六年算不了什么。」
趁着他出神松手的时候，我抽出了胳膊，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火锅店。
11
大概是源于对我的“亏欠”吧，温舟跟老板申请，想让我参与项目，并且给公司申请了最大利益。
不明真相的同事们起哄他为爱痴狂。
我只觉得可笑，还有一丝不安。
果然，没多久，林悦找了上来。
像当时我们见面一样，我们约在了我单位附近的咖啡厅，只不过身份对调。
这次，她是原配。
林悦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听说，你还跟温舟有联系？你别忘了，我们已经……」
我打断了她。
「我们的联系只是工作联系，等这个项目结束后，该删的我也不会留。我知道你们结婚了，林悦，你是不是觉得偷来的东西，怕守不住啊？」
她脸色白了白，但还是骄傲的抬起头。
「不，我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怀孕了，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希望你像你之前所说的那样，要脸。」
本来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此刻更像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攥了一把，要不是我掐着大腿，恐怕眼泪会夺眶而出。
我没说话，眼神不断扫过她的肚子。
林悦注意到了这点，有些骄傲的挺了挺肚子。
「说起来，我还得叫你声姐，可是我们关系有点特殊，我就不这么叫你了。江心月，你知道吗？他给我们的孩子取名叫温越柏，超凡卓越、坚韧不拔的意思。」
她已经是赢家了，我想不通在我面前炫耀这个，对她扭曲的心里有什么益处。
低头看了下表，上班时间将近，我将杯底最后一点咖啡喝下，起身告辞。
林悦也没拦我，她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江心月，我希望你别做之前你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我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话。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林悦有些懵，一下没反应过来。
「啊？」
「琵琶行里的，“唯见江心，秋月白”。」
说完，我就离开了。
五秒后，身后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还有服务员的惊呼声。
「啊！你的手！」
我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看，这就叫自取其辱。
后来，我跟主管提了我跟温舟之间的关系，在他的帮忙下，我以忙其他工作为由退出了项目组。
温舟几次三番在微信上逼问我。
【至于吗江心月？你为什么要躲我？】
【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吗？】
【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但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你，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等我把她处理了，我就找你？】
……
【江心月，我只爱你，你听没听到？】
我只当笑话看，顺便截图发给了林豪——他的好朋友兼大舅哥。
除此以外，一句也没回。
不知道他的大舅哥跟他说了什么，总之从那以后，他再没骚扰过我。
项目进行的很顺利，比预期的还要提前，就结束了。
临走的那天，我们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听说是对方老板阔气，还特别要求两家公司所有员工都得去。
作为项目负责人，温舟坐在主桌，跟两个老板侃侃而谈，不知是在汇报工作还是侃大山。
觥筹交错间，我恍惚又看到了高中时那个少年。
他一身校服，坐在讲台旁，在老师上课时冲身后笑得开心。
可惜，回不去了。
12
林悦的孩子还没生下来，他们就离婚了。
没错，是离婚。
听说离婚的时候林悦歇斯底里的大闹了一通，连家都砸了。
而温舟只是倾尽全力，将他爸妈用来养老的三十万赔给了林悦，当做给她离婚的补偿费、打胎费和精神损失费。
林悦砸来砸去，家里的玻璃、家具、大门没有一处好的。
温舟都无动于衷。
他现在的心情毫无波澜，一半原因是因为他根本不喜欢林悦，另一半，大概是因为那个最让他心疼的女孩，他已经将她归还进了人海。
其实温舟挺恼火的，他不是恼火自己出轨，而是恼火自己怎么没藏好一点。
江心月不懂游戏，也不爱玩游戏，更不喜欢查手机。
要是藏好一点，她就不会发现他出轨。
要是藏好一点，他就能如约跟谈了六年恋爱，已经变成家人的江心月结婚，成为别人嘴里的神仙眷侣。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大家表面上感慨温舟结婚快，实际在背地里猜测他跟江心月的感情。
他们在八卦，到底是江心月背叛了温舟，还是温舟背叛了江心月。
他对不起江心月，也对不起林悦。
那时他们刚分手，在无数次挽回江心月无果后，他跟朋友们去了酒吧。
喝多的时候，是林悦送他回去的。
林悦跪在他面前，哭着让他不要糟蹋自己。
那张脸，竟然意外的跟江心月重叠在了一起。
温舟恍惚间看到江心月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分手，求他和好。
于是他同意了，他们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
其实这远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自从林悦见过江心月，知道“唯见江心秋月白”后，她就变着法的跟温舟闹事。
有一次，温舟中午订了份外卖，又突然想吃水果捞，吃饭的时候，他给林悦发了饭的照片，却没发水果捞的图片。
因为这件事，林悦疯了。
她挺着肚子大吵大闹，一边质问温舟为什么要吃水果捞这种女生吃的东西，一边怀疑那份水果捞进了江心月的肚子。
两个人在电话里大吵一架，林悦甚至要挺着孕肚跳楼，死给他看。
温舟晚上开车回来的时候，林悦看到那份带着外卖时间的水果捞就放在副驾驶上。
原本正常的一件事，因为她的阴影，变得那么不堪。
更恐怖的是，这种不堪，未来几十年还会一直存在。
林悦受不了了，她一边摔东西一边咒骂温舟。
「你这个狗渣男！说啊，你是不是还对江心月那个贱人余情未了？我就知道，你故意去找她，故意去跟她吃饭，你们是不是上床了？我现在怀孕满足不了你，你就找别人是嘛！」
温舟失望的看着她。
「你真有病。」
林悦又哭又笑，洋洋洒洒的抱怨了一堆。
从温舟开会不接电话，一直骂到他“加班”彻夜不归。
她冷冷的笑了。
「对，我是有病，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你骗江心月加班，实际是跟我在一起，现在你骗我加班，却为了跟江心月在一起，看来在你眼里，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温舟没反抗，任凭林悦撕扯他。
末了，林悦颓然的松了口气，她轻捶着自己六七个月的肚子，同意跟温舟离婚，也同意将孩子引产。
他们的缘分，也到头了。
13
离婚后不久，林悦就引产了，在家做小月子。
温舟跟林豪间因为林悦这件事，也生了嫌隙，他们再也不是发小、再也不是最好的朋友了。
因为离婚，他爸妈跟他决裂了。
这一刻，他没有了家人、没有了朋友、没有了妻子、没有了孩子，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但是温舟不在意。
用他的话说，反正每个人出生的时候就是一个人，死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所以过程有几个人的陪伴，不重要。
生简单，死更简单。
但他真是这么想的吗？
没人能知道。
只是在拿到那份“肺癌晚期”的诊疗单时，温舟将纸捏皱了，眼泪模糊了字迹。
离婚后，不知道是受困于江心月还是林悦，他染上了烟瘾，每天从起床到睡觉，烟不离手，一根抽完就跟上另一根。
他拿烟当饭。
或许只有在吞云吐雾里，在尼古丁中毒的幻觉里，他才能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因为身体原因，他看了看自己余额可观的存款，毅然决然的辞了职。
开始环游世界。
人的一生中能碰到很多人，有的人跟你擦肩而过后就再无声息，有的人尽管不认识，但却能从一开始的相看两厌发展成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密关系。
温舟皮囊不错，每经过一个城市，就有一次艳遇。
有的人是鼻子像，有的人是眼睛像，还有的人是身形像，亦或是说话声音像、生气时像、哭时像……
可那些都不是她。
肺癌晚期，活不了几个月。
在他最后一次艳遇后，好像被透支了体力似的，躺在民宿的床上再也没醒来。
要是有人发现他的话，大概会拨开他的手看一看，那紧握的拳头里藏着什么奇珍异宝。
其实什么贵重东西都没有。
只不过是江心月高中时候跟风，送给他的小皮筋而已。
小皮筋发旧发黄，甚至马上要段成两截了。
就像他们的感情一样。
14
我知道温舟去世的消息时，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才三十来岁，之前还有锻炼的习惯，怎么会这么早就死掉呢？
他的葬礼办的很简单，他爸妈头发白了一半，穿着一身黑衣服迎接每一位宾客。
我远远的看了一眼。
来的人很多，但我都不怎么认识。
看起来大部分是他公司的同事，大家都感慨世事无常，感慨他英年早逝。
一道声音自我背后响起。
「你都来了，怎么不过去。」
我侧头，林悦一身黑裙，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没什么反应，收回了眼神。
「你不也来了。」
她耸了耸肩，好像放下了。
「他是贱人，我也是。其实那年大着肚子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就后悔了，要是当时听爸妈的话，找个爱我的，或许我也不会这么惨。我想了这么多年，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们，要是没有我……」
我打断她。
「要是没有你，也会有张悦王悦李悦马悦，狗改不了吃屎的。」
林悦愣了愣。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我勾了勾嘴角，笑不出来。
「有吗？」
林悦也顺着我的眼神看了过去，温舟的爸妈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强颜欢笑引着宾客吊唁。
她有些唏嘘。
「总之，这可能就是报应吧。诶对了，人都没了，你要上多少的礼啊？」
我懒得理她，盯着温舟的遗照看了一会，转头就走。
「谁说我要上礼的。」
林悦看着我的背影，撇了撇嘴。
走出礼堂的时候，忽而不知从哪儿飘来一朵云，转眼间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雨点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水花，像在给我们每个人不同的命运而哭泣。
一些听到外面下雨动静的人从礼堂跑出来，聚在门口吐槽着天气，一改刚才的哀伤，转而怨起老天。
【这么大的雨我怎么回家啊！】
【是啊！出来之前还是晴天呢，我都没带伞！】
【没办法……先回去待会吧，等雨停了赶紧走。】
【啊？！要进去吗？这可是葬礼，一直待着多晦气啊……】
【行了，少说两句吧！】
……
人们三五成群，满口抱怨。
我盯着那些连成线的雨点。
大学的时候，有一年经常下雨，有时他来找我，两个人打一把伞，每个人的半截身子总会湿掉一大片。
温舟怕我淋雨感冒，会撑起他那把从小卖部借的大伞撑在我头上，一路迎着众人异样的眼光把我送回宿舍。
放下伞的时候，他头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能把脸都浸湿。
我用袖子给他擦掉的时候，他会笑着轻啄我的手。
……
我摇了摇头，“噌”的一声撑开了手里的伞。
以后，这条路就我一个人走了。
人要学会，给自己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