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雾生,似乎已经告别了之前的颓唐和阴冷,取而代之的,是以往一直始终如一的冷静如水、清冷淡定。熟悉的人,重新拥有了熟悉的灵魂,这让原木重新感觉到了以往的滋味。
“雾生同学,你觉得这个螺丝钉很奇怪,是从什么方面入手得到的结论?”享受完了往日的雾生带来的感官享受,原木感觉自己的疾病似乎都有了一定的缓解,轻轻抚摸胸膛,便正色着询问道。
“从什么方面……这个问题倒是很抽象。或许我应该说,如果不是这场大雪,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事情了!不!或许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如果没有这场雪的话,死者猪木的死亡将不会成为必然,最少也将是缺少关键影响因素的普通案件。之所以这起案件很奇怪,甚至于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原因仅仅就是雪带来的!只要解开了雪地的谜题,这起案件就和平常的案件没区别了!而这颗螺丝钉提示了我,凶手可能用到的手法了!”雾生很是自信,笑容灿烂,就像冬日挂着的暖日一般,微不可见,却总能让人感到最为温馨的暖意。她终究还是暂时摆脱了心魔……
原木微微点头,表情格外的严肃,赞同的点头,有一种全力相助的感觉:“确实如此,如若不是这场雪,我们就根本不需要再多考虑一个脚印问题和痕迹问题!只需要解开别的细节就足够了。”
“我之前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样的办法能让尸体突然出现在宽敞又漫长的露天走廊正中心的呢?我始终想不通。想不通的原因显而易见,就是因为雪地上没有脚印!”雾生看向露天走廊的地面。
在他们的眼中,这片被积雪覆盖的走廊之地,这混沌充斥着的地方,除却了刚才生者留下的纷乱繁杂的脚印之外,根本就没有亡者飘荡的痕迹!而那隐藏幕后,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凶手,同样也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轻微叹了口气,雾生垂下眼睑,像是似梦非醒一般,幽然道:“发现尸体时,死者的身边一个脚印都没有,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无论有无帮凶,我们能知道的是凶手和死者都没有走上过走廊半步。因为一旦走上去了就必定留下脚印,而没有留下脚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者和凶手的脚从来没有落在上面过!无论是借助道具亦或是动用什么手法,总归证明了一点就是他们的身体没有和雪地有任何直接接触!那么死者的尸体将如何出现在走廊中心呢?”
望向雪地的正中心,那被无数杂乱脚印包围着的地方,那个尚且还有一个人形凹凼的地方,眼睛似乎被那近乎妖艳的雪白蒙蔽,原本已经挪走的尸体似乎重新回到了这里,而尸体周围的一切,也在这一刻起格外清晰!
没有脚印!根本一个脚印甚至一点痕迹也没有!只有死者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尚且有些深度的雪地之中!足迹呢?该有的痕迹呢?
“如果说,不存在什么反物理装置之类的设定,那么就这么几种可能:要么,是凶手力大无穷,将死者扔了过去。可是别说扔过去,死者的体重带来的惯性会在雪地上形成大摩擦,使得人形凹凼无法成立不说,就算是扔,谁又敢说自己能够将死者扔到这么宽敞的走廊中心呢?且不说世界上掷铅球的世界纪录也才堪堪这条走廊的长度,更别说是个高大健壮异常的成年男人了。这个可能性不可能行得通。”雾生的语气越发的飘渺,像是下一刻就要飞升一般。
“至于第二种可能……我想应该就是借助外界的机械装置了吧?”原木在一旁插嘴道。他还是在关注雾生,此时雾生的状态似乎有些紊乱,若不是雾生推理的条理和状态仍在,原木一定会开始担心的。
“呵呵~你说的没错。如果说室内无法做到这一切的话,我们只能从室外着手进行思考。室内暂时做不到这一切的话,就由室外来做,而且是不处于走廊这一段的室外。那就只可能是不介入或是无法介入这段走廊的大型机械装置,比如大吊臂等建筑用工具。可是那些东西的缺陷和现实我们都能知道,太大太笨重,太容易被发现。更何况搬运装载都非常麻烦。凶手不会为了杀一个人如此大费周章,所以反而可以排除,甚至比第一种推断来得可信度更低。”雾生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一只手轻轻伸向了走廊扶手,似乎是想要稳住身体。
“的确如此。”原木点点头。
“至于第三种可能性,在我的推断中,是从更高层的房屋内部的某处向对面的办公区的某处拉一道绳索,像是缆车一般输送尸体。由于这毕竟不是缆车,不可能有动力装置,尸体不可能违背物理原理从低处往高处走,自然只有从高处往低处走的可能!平着走的话,尸体也将没有动力,也就不会出现在走廊正中心了!可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二楼,也就是走廊所在的楼层,已经是整座宅邸最高的地方了!两层已经是新又野家的极限,而天台并没有任何设计,甚至没有开通往天台的出入口,也就代表了不存在三楼或者类似三楼的情况!”雾生的脸色有些苍白起来,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难道说第三种情况也要排除吗?”原木大为吃惊,他根本没有想到一连三种看上去都很合乎情理的推断,还是被一一否决了。
“按照这样的,我们对第三种推理的构想,的确是行不通。但是你找到了这颗螺丝钉,并且能发现它是从办公区双开大门上的门把手位置来的,那我就有了另外的推断,是第三种推断的分化:拉绳索,运输尸体到正中心,扔下尸体。而凶手所要运用到的,其实是非常省力气的一种装置——滚轮!”雾生的声音如陨石般轰动。
“滚轮?”原木微微一愣:“貌似我们在这座宅邸内都没有看见过滚轮结构的东西吧?甚至滚轮都没有!这又如何形成滚轮呢?不现实吧?”
“滚轮并不一定需要真正的轮子。只要是圆周形的施力方向,加上接触面的小摩擦力,任何圆形的东西都可以成为滚轮形态的东西。比如……这个门把手!”雾生缓缓踱步上前,就这么扶着栏杆,来到办公区双开大门的门口,指着那个门把手的拉手。那个拉手是一根不算长的圆柱体,有圆周形的施力方向,也因为是金属制成的所以有摩擦力小的接触面,如果绳子在这上面绕一圈,估计可以很轻松的相互拉扯。
这个东西做成滚轮……或者说让它起到和滚轮一模一样的作用,是完全可行的!
等等!
滚轮?绳索?那路程呢?绳索和滚轮要用在什么地方?路程有多长呢?
原木猛然回头,看向了生活区靠近露天走廊这一侧的,和办公区双开大门一般无二的门把手!一种毛骨悚然的预感浮现心头。他的脑海中有了一个非常难以令人相信的推断!
如果说……如果说这段走廊……这两个门把手都被利用了的话……
“看你的表情……恐怕已经想到了吧……没错。我的构想是,用绳索等物件将处于走廊两端的门把手串联起来,按照道理来说是绕两圈,这样才有收放自如的可能。死者的尸体被串联到绳索上,之后因为把手的光滑,使得绳索在两扇门之间形成了一个滑轮回路。尸体就可以被这样一个滑轮回路送到中间了!”雾生勉强的笑了笑。
雾生的意思非常明确。就是要在两个门把手中间拉一个绳索制成的圆环。这样就可以像水车一样,不断来回拉扯。将尸体固定在生活区的房门这一段的时候,只需要不断拉扯一头的绳索,就可以让绳索的回路运作起来,将尸体送上走廊的区域,而且不至于让尸体落地留下痕迹!这就和水车一样,将水从一头舀起来,送到另一头的地方。这两样东西是一个原理!
“像个水车一样……可是的确很有效!怪不得那边的门把手会掉下一颗螺丝,肯定是松动了!如果说这种类似水车构造的绳索回路的确成立,那么那颗螺丝和摇摇欲坠的门把手,就是被死者尸体的巨大重量而压迫出来的。可是绳索呢?又如何稳定尸体不让他提前掉下去呢?回收绳索的问题呢?还有最为重要的事情:凶手如果没有经过大量的尝试,是根本不知道这些把手能否支撑死者尸体的重量的。那么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机会在这里进行大规模的试验的呢?”原木疑虑重重。不仅是关心疾病,更是在关心那摇摇欲坠的清冷背影的主人……
“这仅仅是我的推断,至于细节方面我并没有时间多去考虑。我现在做的,仅仅是提出一个大的方向……或许……细节的东西,因为线索太少了,所以还需要更多的线索去佐证……毕竟……毕竟……”雾生轻轻揉着太阳穴,原本坚定的话语越发飘忽。
“雾生同学?”原木越发担忧,毕竟这几天自己的搜查,并没有在乎过雾生的情况。这几天的雾生究竟是怎样一步步仅仅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支撑到现在的,原木也不知道。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这该死的案子一天不解决,恐怕我将永不安宁……”雾生的脸色非常不好看,甚至展现出了对这样的案件的怨毒和憎恨。
的确如此,若不是必要的话,原木也十分厌恶这些案件的发生。这些灭绝人性天理、肆意剥夺生命的行为,在原木看来,与茹毛饮血的野蛮行径,一般无二。
“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原木关切的问。
“呵呵~这可和你前两天的态度大相径庭啊……”雾生勉强笑着,扶住栏杆:“休息意味着浪费时间,这样的时间,我们浪费不起。必须要在警方赶到之前得到足够多的线索,这是我们的目标,否则我们再次就没有任何意义,仅仅只是观光客了。这有违我雾生绫子的名字所蕴含的含义……”
“没有好的身体,又谈何搜证?又谈何侦探呢?这……”正急切着,突然看到雾生眼中那抹戏谑,原木顿时收声不语。他当然明白雾生的意思,他自己的身体更加谈不上好,根本没资格说这种教训的话。
看着眼前的两人似乎打得火热,蛇崎本不打算打扰,但是顾虑慎重,蛇崎还是打破了这样的安定宁静,出言道:“少爷,我觉得……刚才雾生小姐说的那个猜测,似乎行不通啊。”
齐刷刷的目光都看着蛇崎。
这还是蛇崎头一次主动提出自己的看法。
收到原木的眼神示意,蛇崎这才放下心来,主动开口:“少爷,雾生小姐。绳索的这个概念,还有水车型运输尸体的方法,我都认为很好,可是之中却存在一个非常大的矛盾点。那就还是雪地的问题。少爷让我仔细拍摄了发现尸体当时整个雪地的情况,我们能看到的是上面真的一点痕迹也没有,栏杆扶手上的雪也好端端的在那里。也就是说,这个地方的雪地,除了尸体之外,没有任何东西跟它有所接触,这也是你们的推断。可是你们说到回收绳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绳索收不回来!”
“你是说……”雾生大为震惊。
“如果真的按照雾生小姐所说的那样,是一个类似水车的,圆环形绳圈套住了两头的门把手,就算能把尸体送到位,绳索也能够解开。可是绳索会掉下来,会落到雪地上,回收的时候必然会在雪地上留下长条形的拖拽痕迹,可是根本没有这种迹象啊!这不就代表了,运用绳索运送尸体的方法行不通吗?”蛇崎挠了挠头,表示十分不解。
确实,正如蛇崎所说,按照雾生的推断,成为绳圈的绳索,因为套在两个门把手上,无法马上取下来,所以必须把绳圈拆散。可是一旦拆散,绳圈就会变成一根绳索,就会有两端!就算能够抓住一端,另一端也无法顾及,也就意味着会有一段绳索必定要落到地上,留下痕迹!现在按照之前的照片显示,雪地上任何痕迹都没有!难道说这个方法也行不通吗?
更重要的问题,也就是原木的那些问题:绳索在哪?如何稳定尸体?针对这样的行动的大规模试验,又怎么做?
这些问题,像是千斤的巨石,重重的砸在雾生的脑中。太阳穴砰砰乱跳,耳边的耳鸣异常严重。
眼前的世界似乎朦胧……拉丝……一切都仿佛是梦境中的事物一样如梦似幻……一切都仿佛存在,也仿佛不存在……一切似乎都没了着落……似乎……死了一样……
“嘭……”
“雾生同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