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受到两次来自“绝望”的挑战,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凶险,雾生和原木已经越发的警觉了。源骸在学园里的调查还是没有结束,也就意味着那个潜伏在学园里的“绝望”的手下,还是没有找到。
不过这些日子到是难得的清闲。学园举办了秋季运动会,号召所有师生全部参加。虽说秋季已入良久,但是温度却依旧未降多少,还是那样的火热。周围的树木已经初见枯黄,但是整片大地却还是洋溢着异样的生机勃勃。没有冬日的素白雪景,没有春季的花团锦簇,也没有刚刚过去的夏季的小荷才露。但是却也有着别样的美艳。
整场运动会,原木都没有上场。原本班级的长跑冠军,因为肺部原因无法参赛,这让很多人扼腕叹息。不过最让人惊讶的就是雾生了,谁也没有想到,她能够挫败体育专精的学生,一举夺下跳高的冠军。让人大跌眼镜的就是源骸,军人的素养让她格外突出,整场运动会几乎屠杀全场。
夕阳西下,外头宣布运动会闭幕的广播声传遍校园,田径场上的喧闹没有蔓延到别处,教学楼还有着难得的清闲。雾生便徜徉在这夕阳的怀抱之中,紧了紧从不离手的手套,轻轻翻动桌上平放的书,或许是看到精彩之处,竟露出令人惊心动魄的微笑。夕阳的黄、烘托着黑色的她,别有风情。
推拉门被轻轻推开,那位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男孩走了进来,看见正在读书的雾生,只是无声地笑了笑,抽出一旁的椅子,隔着课桌等候着她。
读书是享受,是不该被轻易打扰的。原木深谙这一点。
等到夕阳从窗台蔓延到讲台,从女孩的脸上蔓延到男孩脸上,这段寂静的光阴方才中止。
“你坐了这么久,也不吭声啊?”雾生轻轻合上书,淡淡的道。
“用不着。看书是享受,我不该打搅你的。”原木笑着道。
谁知,雾生竟然撇了撇嘴,露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原木君,你的回答,就不能别每次都这么诚实吗……”
雾生的话,原木自然听不懂;原木听不懂,雾生当然也知道。便只能叹一口气,将书收好。
夕阳之下,一片寂静。远处的广播声和欢呼声似乎也和这教学楼的世界脱节了。教学楼的空间之中,仅剩两人,沉默不语,相互对视,无语、无言。
“呃……雾生同学,你不说点什么吗?你要是再不说话的话,我会很尴尬的。”饶是原木身为商业巨头之子,熟知交流技能,也不太擅长应对这样无声的沟通,有些手足无措。
“呼~”雾生长长地吐了口气,抬起眼帘,看着眼前的男孩。看着他手足无措,不知为何,雾生感觉出了别样的满足。良久,雾生终于开口:“有一件小事,需要拜托你。”
“只希望这件小事,不会是源同学口中那种程度的‘小事’。”原木吃吃的笑着。源骸口中的“小事”,对于曾经的他来说都异常吃力,更别说现在跟三级残废一样的身体状态了。
“她是个怪人,莫非在原木君眼中,我也是个怪人吗?我当然不会要你去做一些超出你现在身体极限的事情……”雾生有些忿然,但随后,却突然垂下眼帘:“对不起……”
“身体受伤,是我自己不小心;跟雾生同学没有关系的。侦探的工作是解决问题得出真相,而不是保护什么人;如果是这样那不就成了保镖了?”原木笑了笑,显得有些没心没肺:“差不多可以说说看是什么小事了吧?”
雾生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爷爷找你。”
空气仿佛静止一般,比之前的寂静更加寂静。良久,原木终于表情一垮:“哈?”
“我说:我的爷爷找你。”雾生大声重复了一遍。
“不不不,我听清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奇怪……雾生同学的爷爷,也就是那位现任的雾生家家主·雾生贺须原先生啊!他为什么要找我啊?我似乎并没有和他接触过吧?”
“你是没有和老头子接触过。可是你接触过我。自打你和我认识的那起案件之后,回到家里我就和他提起了你,那时起他就知道你了。不过看上去似乎老头子和你的父亲认识,所以说到你的时候他并不震惊,而是说‘是原木直次郎的儿子啊,有意思。’。这一回他点名要找你,要我赶紧把你带到京都去,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雾生似乎很埋怨贺须原,一点都没有对长辈的尊敬,眼中深埋着的也是厌恶和回避。
“要去京都啊……又要跑到学园外去啊……本来我就想安安心心的上个学,自打遇上雾生同学你之后,就没有一天和平日子……”原木使劲揉了揉脸,恢复笑容:“好吧,我答应你了。我们明天就启程去京都雾生家。”
“那就好。”雾生笑了笑,随即又皱起了眉头,随即一拍脑袋:“哎呀,我差点忘记了。老头子要你带着神座一起去。”
“带上神座君?为什么啊?难道神座君和老爷子认识?”原木大为吃惊。
“我觉得他是不认识的,可是他那副样子,看上去的确是认识神座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老头子点名要人了,你最好还是照做吧。明天一早,东京机场见。”说罢,雾生抱起那本书,站了起来。
原木还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决定赶紧回去问问看,于是也站起来,和雾生一同离开。
“换心”之中,不知是夏日刚过,还是秋老虎威力不减,店里还开着空调,有着和外界截然不同的阴冷。擦拭着人体器官标本罐子的神座猛然回头,毫无表情的脸看着原木:“雾生贺须原……他邀请我去雾生家?要干嘛?不会是让我去看病吧?”
这打趣一般的话差点让原木笑出来:“我觉得……应该不是吧。总之,神座君你就一句话,是去还是不去?我又不勉强你。”
“哼~你不勉强我,不知道雾生贺须原那个老头会不会强迫我啊~”神座不屑地嗤之以鼻,放下罐子,丢下抹布,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我去。反正大哥大姐拜托我要照顾你这个他们唯一的儿子,我自然要好好执行啊。”笑着摸了摸原木的头,神座摘下身上的围裙,整理了一下里头黑西装的领带,左手轻拢长长银发,眼神之中多了些什么东西:“没想到啊,我神座清野,要去雾生家了……雾生家……”
翌日,三人站在了一座巨大的庄园之前。在老仆人的带领之下,顺着一条黑色砖头搭砌的通道前往雾生家的别墅。原木还是老样子,一身轻便的休闲装,一双红色的布鞋,一边嘀咕着浪费,一边缓步走着。神座还是那身黑西装,赤色的眼眸显出一份慵懒;双手插袋,似乎漫不经心。而雾生本人还是那一身打扮,黑色的基调为主,却用一种厌恶的、恶心的眼神看着这里。
这里的人,无论是雾生家成员还是佣人,见到三人了都会很热情地打招呼,但是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些招呼都十分空洞、虚假、无用。就好像打招呼对他们来说是公式化的东西,就像是起床睁开双眼那样,你不会融入任何感情的行为一样。他们的神情十分漠然,,异常的冷静,有着让常人想象不到的睿智,可是却像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没有自我。
雾生突然爆发出一声闷哼:“那群人说的没有错!雾生家,是墓地!是世界上最为黑暗、最为可怕的地方!若不是我体内流淌着雾生家的血,我不会选择踏入这里一步的!”
远处的别墅,在三人的眼中完全改头换面,他不是那样的金碧辉煌、不是那样的豪华大气;它更像一处牢笼,将所有身处其中和其外的人的心灵之中,勾画出黑暗的处所!仿佛整个别墅就是黑暗、整个庄园就是黑暗!哪怕这个庄园再奢华、生机盎然,都会给来访者一种虚假的感觉。
“雾生家……当真越发阴暗了……”神座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哦?你来过吗?”雾生好奇地问。
“曾经在京都开过诊所,你忘了?那个时候,很多上门问诊的服务,都集中在这一片区域,每次都能看见雾生家的巨大庄园。”神座耸了耸肩,表示回答问题的轻松。
“哼~说不定,周围那么多人生病,病重到需要医生上门问诊,就是雾生家造成的!雾生家的压迫气氛你,让那些人生病。”雾生的每一句话,都在表达对这个庄园、这个家族的不满和怨念。
“嘛嘛~不要这样说自己的家族嘛。会伤和气的。”原木赶紧好言相劝,其实心中也相当忐忑。雾生庄园,仿佛连空气都无法流动了,实在太过压抑了。
“哦?我可以把你刚才的话,当作是对我医术的夸奖吗?”轻抚下巴,神座露出了相当自恋的一抹笑容。
“从你帮助救治原木君那次开始,我就一直很相信你的医术。我不相信的,只是你这个人本身罢了。”雾生白了神座一眼,转过头不再理他。
原木尴尬地冲神座一笑,神座也只是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
进入别墅内部,那种压抑的感觉更加强烈,这里面的佣人们更加类似行尸走肉,一言一行、一步一动都小心翼翼的,似乎他们成天就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来到一间书房,老仆人打开门,三人走进书房内部,终于知道了整个庄园的压抑氛围的来源:
西装革履的一位鹤发老者坐在书桌之前,放下手中的世界地图,看着眼前的三人。他完全没有表情,似乎他天生就不知道表情是何物。雾生和神座也时常会有表情,可是这老者似乎从来没有。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些机械化了,就好像他毫无生命力一般,只是一副骨肉在行动,没有灵魂。这样的压抑,全部来源于他!
“绫子,好久不见。”老人开口,沙哑而冷静的声音传了出来。
雾生根本没有看着老人,只是毫无情感的抓着一旁的放大镜观察鱼缸,好像老人的话根本不存在一样。
“让二位见笑了,我这孙女和我不亲,我雾生贺须原在此向二位致歉。”老人站起来,朝二人鞠躬。二人连忙还礼。
“那么,这位矮一些的小伙子,就是原木直次郎的儿子,原木城了,对吧?”贺须原笑问。那笑容异常的空洞无力,根本就是毫无感情的礼节性笑容。
原木微微一怒,被人戳到软肋自然不舒服,但还是礼貌地笑着回道:“是的,我就是原木城,贺须原先生,请多指教。”
贺须原却没有再去理会原木,而是看着神座:“你就是神座清野先生了吧?”
神座微微点头,毫无表情:“我是神座清野,请多关照。”
贺须原马上问:“神座先生,你姓神座?我的意思是,你没有改过名字吗?一开始就姓神座?”
神座愣了愣,微微点头:“从一开始,我的姓氏就没有变过,我就姓神座。有什么不对的吗?”
贺须原缓缓坐下来,此时他的脸上竟然有发自内心的震撼,随即说道:“没有问题,只是问一下而已。”
随即,贺须原将雾生和神座请了出去,将自己和原木关在了书房内。门一关上,贺须原就开口了:“原木君,这么叫你应该没有问题吧。我想问问你,你们碰见了两次‘绝望’的活动,就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原木道:“最为令人吃惊的,就是‘绝望’的能力。她似乎可以将任何人忽悠上她的贼船。就算是大家族的成员,也会上她的当。”
“她?怎么?‘绝望’的幕后黑手,是个女人?而且,还只有一个人?”贺须原十分震惊。
“是的,我们第一次遇到‘绝望’事件的时候,她说漏嘴了很多东西,我们能判断出幕后黑手只有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而且当时和那个‘绝望’的成员如果是上的同一个班,也就意味着她今年也应该只有二十来岁。第二次‘绝望’事件,他们肯定了幕后黑手是个女人,如果这一点得到了验证,我们就可以进一步确定线索无误,也就意味着,幕后黑手真的只有一个人,而且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原木不卑不亢的回答。
“哦……这就有些不妙了啊……”贺须原皱着眉头嘀咕着。
良久,贺须原突然道:“行了,原木君,我有话要跟你说。‘绝望’的事情,其实是针对你们原木家的,其实按照本源上来讲,跟我们雾生家没有一点关系,这是没错的吧?”
“是的。本来是没有关系的。可是没有想到,就因为我和雾生同学的来往,会给雾生家带来这样的损害。甚至丢了一条人命……”原木垂下头来,有些沮丧。
“不用跟我装傻了小子,你听懂了我刚才的意思。如果原木家和雾生家断交,就根本不会出现那些事情,我这个当家的也就可以保证雾生家无恙。所以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们在明敌在暗,想要避免伤害,和原木家断交是最为正确的选择。”贺须原有些不满,声音高昂起来。
“我当然明白雾生家的顾忌,这是自然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幕后黑手要针对我们家,但是他们居然会拿雾生家开刀,自然就已经将雾生家是为了原木家的盟友,她真的会放过雾生家吗?其次,你们雾生家因为幕后黑手已经闹出了人命,难道你们就一点也不气愤吗?大家族的特性就是护犊子,说得难听些就是睚眦必报。你们真的会忍得下这口气吗?很显然,不可能。因此,你们若要报仇,必须要依靠和我们原木家的交往勾引出幕后黑手,也就不会抛弃原木家。不是不可能,是你不敢。”原木此时眼中尽是智慧的光芒。面对雾生家最具智慧象征的老家主,他也展现出了惊人的智慧。
贺须原微微吃惊,深吸一口气,压制下眼中的震撼。
这个小子,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啊……真不愧是他的儿子……直次郎,你的儿子也和你一样有一套啊……
“不要以为雾生家怕过谁。雾生家全部都是侦探,想要追查出幕后黑手,易如反掌。”说出这句话之后,贺须原都有些底气不足,但是却强打精神道:“我现在已经开始测试你了。小子,你还可以,有些基础。但是就凭这一点,想要我雾生家真真正正投入这场战争,筹码还不够!如果你不愿意断交,希望雾生家和你原木家一起同舟共济,我必须要测试你的能力。待会儿,我会进入我的卧室,给出一个我之前编写的暗号。破解暗号之后,你就可以得到我卧室的钥匙,进来详谈合作的事情。如果你没有办法在今天之内完成,你和你的原木家,就尽早滚蛋!”
“……”原木有些后悔前来。没有想到,这一次会面,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难题。
“除了一些基础性的问题,不允许依靠任何仆人。也不允许依靠我雾生家任何人。也不准依靠你的朋友神座先生。全部都要靠你自己,只有用你自己的智慧得到的结果,我才承认!现在,你可以走了,庄园内的所有地方都是场地。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你必须解决所有的谜语!”贺须原站了起来,递给原木一个信封:“计时就在一分钟后开始!小心了,原木家的小子。”说罢,贺须原走出了书房……
雾生家的谜语,原木一个人,能够解决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