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离开了这么长久的时间,只是为了一桩看上去毫无收获的案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孩子才好。能解开案子倒是不错,可是这破案时间太长,而且毫无结果可言,当真是无聊得很。”贺须原将身子深深陷进那相当沉厚的沙发之中,翘着一双腿,目露精光。手中的报告轻轻放下,摘下金丝老花眼镜,轻揉额角,长长的叹息着,似乎对报告所提及的新又野家案件的结果非常无奈。
“安啦安啦,我倒是觉得,这两个孩子成长了。毕竟这件案子的结果早就已经不重要了。孩子们能够从里面学到些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雾生家的刑侦教育方针不就是这样吗?实践出真知。”梳着耸立头发精神矍铄的直次郎拍了拍贺须原的手背,安慰道。
“哼~我看是这老头太钻牛角尖了,总是强迫大小姐做到完美。我可算见识到这老头的厚脸皮了,我就没看见过这老头这么多年做到过完美,居然还有脸强迫人家完美。笑话啊笑话。”神座坐在一边,那白皙的右手抄起一旁的小勺子,一边轻轻搅动咖啡杯中的咖啡,一边嘲讽着贺须原。
“哼!你什么时候不跟我抬杠可就真是谢天谢地了。”贺须原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没一抖手把直次郎扇飞出去。他当然心虚了,因为彻底了解了这起案件后,他扪心自问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答案却是,和雾生他们的做法差不多的地步。所以他这般强行要求雾生,鸡蛋里挑骨头,的确毫无来由。
“哟哟~不继续*的麻烦,就直接杠上我了?看样子你也心虚得很啊……”神座叉起了手,一脸戏谑地看着贺须原,差点没把这老家伙看炸了毛。
“好了好了,你们俩不要老是一见面就开杠好吗?都七八十岁的人了,别老让我这个晚辈操心行吗?”直次郎差点没把自己的眉毛皱得掉下来。两边的人,全都是老头子了,表现得还和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惹得他说教不是不说教也不是,矛盾连连。
“哼~要不是直次郎拼命阻拦,老夫一定和你杠到底!”贺须原吹胡子瞪眼,怒视神座,神座则像个孩子似的做了个鬼脸回击,差点没让贺须原暴跳如雷。
“你……罢了罢了。还是好好说说这一次的案件吧。”贺须原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从旁边的书柜里拿出了厚厚的档案袋,排在了两人的眼前:“这就是我的助手还有绫子那丫头一起写下的案件报告。你们好好看看,看看有没有他们的影子。”
二人也不多废话,恢复了正常,一人抄起一叠文件细细查看起来。
不久,直次郎放下文件,长叹一声:“难以想象,这次的案件能够以这样的方式终结。不过……照这么看来,新又野家算是彻底覆灭了……毕竟一个种也没能留下来。这倒是挺符合他们的做事风格,斩草除根,一个不留。而且就像是玩乐一般。总让人觉得,这些案件就是他们拿来消遣的工具一般。”
神座把玩着自己的银色长发,平淡的道:“或许我没办法想到这起案件除了斩草除根这个共性以外还有什么可以和他们挂钩,但是我却觉得这一次案件不太一般啊……凭什么这起案件能够死这么多人呢?加上五年前那起案件的两名死者,这一系列的案件竟然死了足足六人。新又野家所有的人全部瓦解,这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呢?”
“就不能是碰巧正好死这么多人吗?”直次郎很是不解。
“当然可以。这只是我个人的疑惑罢了。”神座摆了摆手,戏谑道:“我只是觉得,在新又野家,人命还真是不值钱啊,任何人都能插上一手,终结生命。本就是做生物研究的一家子,本就要与各种生命打交道,如今还要将人类的生命把玩在手心里,当真讽刺啊。”
“哼~老东西,虽然我始终不愿意承认你的头脑,但是不得不说你的直觉真的很准。这起案件里,的确有他们的人的参与。”贺须原从自己刚才手持的文件内抽出一张报告,交给二人。
二人看完报告之后,都眉头紧皱,有些揪心。
报告上面记载的东西,当真是令人称奇:案件中的死者镇内一哉,导致五年前火灾案件的元凶,也是这一次连环杀人案最初的导火索的人,几乎是能串联起整起案件的人物,他的身份虽然看上去平平淡淡,但其实是“绝望”组织内的成员,被称作“凿齿”。
“凿齿……小鱼小虾的杂兵的意思吗?如果说一个小鱼小虾都是这个程度的话,我只能说,这个新组建的绝望,倒是比当年我们经历过的那个绝望,更加绝望。如果说五年前的挑唆和现如今引发复仇全都是这个凿齿的一手阴谋,那我只能说,他很厉害,厉害到我都不得不说一声佩服的程度。只靠语言就可以左右三个无辜者的行动,甚至于可以靠只身一人引发凶手一连串的怒火,甚至于死后所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还能引发毁灭性的灾难。此子……太过恐怖……若不是绝望的成员,必然是这社会上的中流砥柱。可惜了,这一次他使用的计谋,是需要付出自己生命的计谋。可惜了……”贺须原感慨万千,不由得摇了摇头。
组建这个新“绝望”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能够将这么多几乎可以被称为恐怖的天才聚集到一起,甚至可以让他们为自己卖命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这些毫无线索的问题一一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却根本无从下手,无法解答。
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敌在暗自己在明的感觉,当真是被动啊……
博望坡学园,校长室。身为校长的守嗣把玩着桌上的玉器挂饰,他的面前,端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正是原木的便宜保镖蛇崎澪。
“怎么?我叫你回来,你就真的回来了?”守嗣意味深长地看了蛇崎一眼,笑道。
“怎么说,我也还是博望坡学园的老师,就算不是什么重要的老师,校长有令,我怎么敢不回来呢?”蛇崎嬉笑着,眯起的双眼中散发出一道锐芒,顿时压低声音道:“所以,您现在还是被董事会吃得死死的呀……”
“哈哈~不用这么嘲笑我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毫不在意蛇崎压低声音的暗中嘲笑,守嗣仍是一副满不在意的面孔,继续说道:“你就这么擅离职守没保护原木君了,万一原木君遇到了危险怎么办?如果遇到了危险的话,我给你的工作你可就是没完成哟……”
蛇崎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样子:“可饶了我吧,我的工资可经不起您折腾了。我安排了我弟溟去暗中保护他,没有问题的啦。那小子您是知道的,别的不行,反应还是可以的。”
“工资?你居然跟我说工资?你可算是全职保镖了,原木家就没包吃包住,月发工资?”守嗣倒是感觉稀奇,赶紧问道。
蛇崎眯起的眼中,微微显露出一丝莫名的光:“哎呀,朋友之间的事情,哪能用金钱去玷污了呢?”
听到蛇崎这么一说,守嗣也有些意味深长起来:“你就没……教他两招防身的?”
“时机不准、环境不许。如此一来,就算我爹来了,也教不了。”蛇崎的话,不可谓不妙。
“……”守嗣微微沉吟,突然笑了起来:“我没什么本事,连自己家也看管不住。原木家的事情,只能指望你多上点心了。虽说原木君父母仍然健在,但是毕竟你比他年长,希望你也能在适当的时候,指导他一下,不说是防身的招数,就算是相人之术,也可以适当的教一些。毕竟那小子还是太天真了,总觉得这个世界充满善意。这对他的将来可不好。毕竟……他的未来……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对手呢……”
蛇崎阴森一笑,白皙的牙齿寒光阵阵:“我明白的。放心吧校长大人,原木家,我们蛇崎家早就一手保了……从他父亲那一辈开始,就已经吃定了……”
守嗣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当年的人啊,视野太过于狭窄,也没有那样大的野心,到头来只是引火自焚自取灭亡。可是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人们的想法独特了,也更开阔了,野心也更大了,事业心也更重了。能够仍旧和以前一样重视家庭,还真是难得啊……”
守嗣的那个眼神,那番话,让蛇崎都不由得心头一凉……
形势,当真不好……
一处看似普通的民房之中,那道长发飘然、风姿卓绝的人影正柔若无骨一般,半倚在沙发之上,细细品味手中高脚杯中的清澈白开水。那束目光透过高脚杯的杯身,依稀看见门口的另一人,这道人影终于柔柔一笑:“你来了?”
“哟~怎么回事?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没想到赫赫有名的‘绝望’领袖,众多绝望的党派成员内心中的王,竟然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么一处看似平常的民房之中啊……这可和你以前的行事风格大不一样啊。”来人相当的魁梧,并没有离开门口的阴影,周身包裹在黑暗之中,甚至还带了口罩,似乎不想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人影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笑道:“比起身处黑暗的天使,我更想要当的,是阳光下的恶魔。而且,你不觉得暴露在阳光下的恶魔,来的更加匪夷所思吗?”
“或许吧……”口罩人微微点头,走到人影的身边,坐在她的旁边,却仍然坐得非常端正:“那么,找我有什么事情呢?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凿齿的事情就叫我过来,那可没什么用。毕竟凿齿只是一个可以牺牲的工具,我不会为了一个工具去做什么事的。工具坏了,没了……换一个不就好了?又或者说……”口罩人斜过眼来,墨镜下的双瞳竟然异常的可怕:“你舍不得那小子?”
“呵呵~就和你说的一样,工具坏了,可以换一个。我没有舍不得他,但是我觉得你会舍不得他,毕竟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家伙。所以我才叫你过来,好好谈谈心,没想到啊,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人影终于也坐了起来,伸了个好看的懒腰。
“好心?你吗?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口罩人冷笑着,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副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卡牌:“真不明白为什么我当时会听你的话,上了你的贼船,沦落到现在还要出去,给你买桌游的地步。我军……我的名声,算是被你给毁了。”
“这就是狼人杀吗……”人影盯着那副桌游,和桌游盒子上的狼头四目相对,竟然从心底里升腾起了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那是惺惺相惜的感觉。
“啊……对。一个既要骗人,又要防止被人骗,最后一定会将自己都骗得团团转的阴谋论桌游,狼人杀。不过我不明白,你要这个干什么?”口罩人还是不理解人影要自己买来这种桌游的动机。
人影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双腿:“教我。”
“啊?”口罩人微微蹙眉,明显不理解人影的意思。
“教我狼人杀的玩法,我不会。”人影斜眼看了口罩人一眼,腹诽道。
“所以说,你都没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啊?”口罩人的语气急躁了起来。
“没什么,玩个游戏。”人影满不在乎,嬉笑道。
“游戏?”口罩人微微一愣:“莫非……”
“呵呵……她的杰作还没完结,我可不能就这么放下了。”人影把玩着柔顺的长发,突然问道:“对了,新又野家的那起案子,结论如何?”
“那里的警察倒是挺有一套的,尤其是那边的局长更为难缠。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傻子,把这么一群精英安排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过……大蛇亲自出手,杀掉了那个医院院长,算是死无对证了。”口罩人叉起手来,满怀赞叹的道。
“大蛇出手了?没能把那个院长劝服,而是杀掉了吗?”人影细细思索片刻,突然笑道:“估计那帮警察看到审讯室里原本完好无缺的人突然死掉了,会很感兴趣的吧……”
“那帮警察看得严密,除了杀掉,大蛇也毫无办法全身而退。所以我才说想要知道是哪个傻子把那帮精英安排在那里的!”口罩人似乎有些珍惜人才似的,拍着沙发怒声道。
“呵呵~没关系的。反正计划照旧,一切如常,死了一个,不影响大局就好。”人影微微用力,高脚杯应声碎裂:“辛苦你一趟,去完成那边的事情,百百目会去接应你的。这一次的计划,不是为了骚扰雾生家和原木家的那两个小家伙,而是为了彻底摸清楚,博望坡到底在搞什么鬼。”
口罩人很是惊讶:“博望坡避开了你的眼线?你摸不进去?”
人影冷哼道:“好一个博望坡,就和中国的三国历史上的博望坡一模一样,是块难啃的骨头。至今我也没能摸进去调查清楚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但是我也掌握到了一定的信息,算是知道了他们的企图。这个企图,还真是不一般啊……”
口罩人十分好奇:“他们想要做什么?”
人影扔下碎成残片的酒杯,轻轻将嘴唇贴在手掌上,吸吮着流淌的鲜血,认真地回答道:“造人。”
“造人?!”
(第十六章,完。期待第十七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