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算了，贤妃长松了一口气，大皇子也嘴角微微翘起，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永康的戏还没演完，听见这话脸上并没有庆幸，反而是种更加委屈的神色，嘴巴一撇，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此举更是引得皇上恻隐，环视周围一圈，他沉声对侍卫道：“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个刺客的身份给朕查出来！”
“是！”
几个御林军侍卫齐齐出声，很快便带人下去搜查线索。
既然这个人是男子，便要先从宫中太医和侍卫之间查起，尽管他们都对那张脸面熟，但依旧要将名单过一遍，看最近有无失踪之人。
若查不到，便能确定是宫外混进来的，今日宫宴人多，需严加盘查各宫守门侍卫，看是否有巡查不严，或有人暗中勾结……
或者那刺客已谋划了很长时间，恐怕这个月的宫门门禁都要查一遍，总之今晚谁也别想睡了。
有太监上来，将被永康杀了的那具尸体拖下去，又把殿内地上的血渍清理干净。
很快，这里被收拾好，虽然宴会被中断，但皇上却并未让人离开，而是让各人回到座位上，宴会继续。
只是经此一事，谁都没了宴饮的兴趣，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子压抑的气氛。
姜棉淡淡的打量席上众人，眼光从那些已从惊惧中缓和过来的世家们，转到姜月那边去。
刚才混乱中，对方一直不动声色。
刺客没死时，线索指向四皇子，当时也是自己和蔚承平最危险的时候，按对方以往的行事风格，定会让晋王等人趁乱生事，就算不能抓到证据，也一定会泼自己一身脏水，总之不会轻易放了自己。
可她如今……
看她这样，倒像是胸有成竹，仿佛算准了自己一定会出事似的。
心中疑窦一起，她不由得看向对面某个位子。
蔚承平目光舒朗，像是感到了自己的注视，竟也看过来，眼神在半空中相汇，透出一股子笃定从容，莫名让人有种安全感。
半个时辰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个侍卫进来，跪下道：“皇上，我等在乐府院内的一个屋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皇上沉声问道：“死的是何人？”
那侍卫看了看刚才刺客被杀的地方，低头回道：“正是被刺客冒充之人。”
说完这句话，他将发现那个死尸的经过说了出来。
今日乐府忙乱，宫人们都是每日进行歌舞调教的，今日夜宴大多数都来了大殿，只有少部分留在院内。
调教师傅们不在，乐府宫人乐得偷懒，或有偷着吃酒的，或有早睡的，死了的那个宫人偏僻，等侍卫快搜查完了整个院子，才发现他。
当时，那尸体已死透了，直挺挺的躺在板床上，头上有早已干枯的血迹，显然是半日前便被人打死。
宫中禁卫森严，今日更是五步一岗，没想到能发生命案，且宫人被打死后尸体并未进行任何掩埋，可见这背后策划之人胆大包天，目无宫规，妄想祸乱朝纲……
皇上又问了几句话，想到冒充者脸上的人皮面具，不禁周身遍布寒意。
易容高手啊，能将人皮面具做的如此精致，若不将他找出来，待此事过后，他岂不是可以扮作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刚才对大皇子的怀疑，此刻就像外面的夜空一般，越来越深。
众人纷纷噤声。
皇上看向大皇子，阴沉的目光就像一把无形的枷锁，将对方看得浑身不自在。
终于，皇上沉声道：“宫宴之上居然发生此等事，禁卫军都是干什么吃的！”
话音刚落，大皇子浑身打了个哆嗦，首先起身出列，跪在地上请罪，“儿臣管理不善，让父皇受惊了，请父皇责罚！”
其余两只禁军首领也上前，道：“臣失职，请皇上责罚！”
皇上面无表情的指着那两个首领，喝道：“滚去大理寺领罪！”
二人纷纷打了个寒战，磕完头躬身便退了出去。
还好，皇上没有治他们的死罪。
场中只剩了大皇子，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他身上。
不知道皇上对这个亲儿子，要怎么处罚。
贤妃死死抓着椅背的把手，用力过大导致手背上青筋绷起，呼吸剧烈起伏，一会儿看看皇上，一会儿看看自己儿子，最后将求救的目光重新投向永康公主。
永康公主眼底也有担忧，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刚才她已听从贤妃的命令，替皇兄挡了一灾了，此刻父皇还揪着不放，那她也没办法。
虽说贤妃收养她多年，但她心中明白，对方只将自己当做一枚棋子，皇兄才是她心尖上的肉。
况且皇兄对她情谊淡淡的，她自然也没将其当成血亲骨肉。
她刚才真真假假的将那刺客杀了灭口的事，做的太过突兀，只怕父皇也看出了其中究竟，这会子若她还替皇兄求情，那便是将自己都搭进去了。
想到这，她低下头装呆自保，故意不去看贤妃的目光。
“禁卫军事涉朕之安危，煜儿行军打仗表现不错，但管理禁卫却有疏漏，自此后，还是多在军营待着，禁卫军首领，朕令派他人负责。”
皇上不咸不淡的说出这话，虽然并未罚大皇子，但话音背后的深意，却让众人纷纷吃了一惊。
直接将大皇子的禁卫军首领换人，还当着满屋世家的面，这无疑是在打大皇子的脸啊。
晋王听完，一丝冷笑浮现在嘴角。
他是无意中知晓大皇子今日的谋划，并未抓住对方把柄，本想趁此将老四和世子等人压下去，谁知竟被那世子妃看出端倪，直接让蔚庭煜自打耳光。
眼看对方不被父皇信任，他心底涌出一股快意。
果然见大皇子脸色铁青，眼中意外之色闪过后，神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皇上不可啊！”
贤妃忽然出声，颤声道：“今日您当众褫夺了煜儿的禁卫差事，这……叫他往后如何在众人面前自处啊……”
流言最是伤人，只怕今日煜儿被罚一事，很快就会被众人联想到刺客一事上，将来皇上若是立储，难免有人旧事重提。
煜儿若但一个弑父的罪名，即便是流言，那也终将与太子之位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