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破败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慕千月!”是大伯家的庶女慕千曦排行老三,不叫姐姐直呼其名。
慕千月眉头皱了皱,无礼的小鬼。
“有事?”
“我来看看你为什么还没死。”慕千曦拽的像个二大爷,一脚踢开了挡路的椅子,“顺便给你们送点东西。”
此时的“二大爷”得意的不得了,慕千雪匆忙的嫁了,她就是家里唯一有用的女儿,日后必定备受瞩目。
她不能让慕千月这个草包抢了风头。
慕千曦身后的婢女上前,手里还捧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件衣服。
一眼就能看出,那衣服做工粗鄙,用料倒是好绸缎,颜色花花绿绿,款式不是一个土字了得。
“后天就是中秋了,宫里要举办宫宴,你穿这个去,到了宴会上不许抬头,不准抢我的风头,否则……”
还没等慕千曦说完就被安娴容给摇头拒绝了,“这衣服太不得体,月儿不能穿这个……”
啪!
慕千曦扬起手要打安娴容被慕千月捉了个正着,指尖一使劲点了她手腕上的某个穴位。
小月月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大手一甩,慕千曦就直接被摔到地上去了,碎了一地的水缸渣子扎进了她的肉里,痛的直掉眼泪。
“你怎么敢推我!我这就去和母亲告状!”
一听见慕千曦要惊动徐氏,安娴容立刻就怂了,“千曦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主母还在养病,就别劳烦她了。我给你道歉,我这就给你道歉。”
安娴容哪里还有方才打慕千月时的泼辣,怂的一匹。
可见这些年安娴容在徐氏手底下讨生活多么不易。
“好啊,你让慕千月跪下给我磕头道歉,我就不告诉母亲。”慕千曦扬起下巴,满眼都是势在必得。
“还不快给千曦道歉!”安娴容说着便摁住慕千月的肩膀,凑到她耳边沉声警告着,“这事闹到你大婶婶那里去,你少不了顿鞭子的。”
安娴容是怕极了徐氏的。
只是慕千月屹立在那里犹如一尊石像,任凭安娴容怎么摆弄膝盖都不曾弯一下。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好像变了,这换作从前,哪里敢动慕千曦,一副唯唯诺诺的怂样。
“正好,咱们一起去。”
慕千曦听到慕千月这么说以后瞳孔不自主的放大了,这个草包在说什么?
“我也是很好奇,若是让大婶婶知道了伶姨娘用房里的丫鬟勾引大伯留在自己院子里,大婶婶会是什么反应。”慕千月抠着自己的指甲,琢磨着改日用丹蔻做个美甲,“说不定大婶婶就直接把伶姨娘给发卖了也不好说。”
伶姨娘是慕千曦的亲娘。
原主上回经过伶姨娘的院子,就听见院里半掩着的窗户里传来不堪的声音,原主年纪小,性子更是单纯,往里面瞧了一眼,正是伶姨娘的大丫鬟碧儿和大伯在那里缠绵。伶姨娘就坐在屏风后,对这一切熟视无睹。
“你!你敢?证据呢?”慕千曦被戳到了痛处,直接跳了起来。
“需要证据吗?”慕千月佯装思考的样子,“我提供个思路而已嘛,以大婶婶的手段应该是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说着就作势要往门外走去,被慕千曦死死拽住,“我不去跟母亲告状了!你也不许去!”
“啊?怎么能不去啊?天大的委屈妹妹不能就这样忍着吧?”慕千月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顺便把你想打我娘,殴打长辈的事情也给说清楚吧?姐姐皮糙肉厚不要紧的,咱们该领板子的领板子,该发卖的发卖。”
“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能去。”慕千曦疯狂的摇着头,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慕千曦也就十一岁大,在慕千月眼里不过就是个小学生。大伯的家风着实不咋地,好好的孩子一个个都要教成慕千雪那个样式的。
孩子是张白纸,还不是由着大人往上面画。这慕千曦作为庶女,也没少被慕千雪欺负,有样学样,施暴者也曾是受害者。
她上辈子好歹也活了三十多岁,跟小学生计较着实掉价。
“罢了,”慕千月看了看小丫鬟手上捧着的盒子,这往年参加宫宴的衣服大多是徐氏准备的,就算再恶毒,她也不敢办出这样的事情丢慕府的脸,“原本送给我的衣服呢?还回来。”
“我这就去给二姐拿来!”赶紧慌忙起身,磕磕绊绊的往外走,走到池子边的时候,自己脚绊脚来了个平地摔,一头栽进水池里。
慕千曦连呛了好几口水,根本不通水性,很快就沉下去了,水里隐约传来小丫鬟喊救命的声音,紧接着衣领被人一把拎了起来,生生从水里提起来。
接着,慕千曦就落入了慕千月的怀里,慕千月毫不客气的拍着她的脸。
“喂喂喂,不至于吧?”慕千曦的脸色很差。
“肚子……”慕千曦喃喃的嘟囔着,“肚子疼。”
肚子疼?怎么会肚子疼?
突然一阵异香钻进了慕千月的鼻子,这香气,慕千月抬头看向院子里的池子,一株长相十分怪异的草弯弯曲曲的缠在荷叶上。
枣十草!寒性极大,光是其散发出的香气闻久了便可令女子不孕。
何况方才慕千曦整个人都掉了进去。
慕千月一诊脉,果然……
立刻下重手狠狠点了慕千曦的几个大穴,抑制寒气蔓延。
慕千雪路过被求救声引来,一进门就看见慕千月好似重重的在慕千曦的身上打了几下。
慕千曦的死活她本是不关心的,关键是能刁难慕千月。
“慕千月!你好歹毒,三妹都落水了,你还要打她!”
慕千月理都懒得理,直接把慕千曦打横抱起要往屋子里去,却被慕千雪给拦了下来。
“你干嘛?还想把人拖进屋里施暴?你休想再伤三妹!”
真是无语啊。
“这院子里被人中了枣十草,性极寒,香气有毒,姐姐若是想保腹中胎儿无恙,还是赶紧滚出去为妙。”
闻言,慕千雪一下子就让开了,一股脑直接出了屋子。这孩子是她当下翻身的唯一倚仗了。
“莲儿!快去请大夫为我号脉,顺便给三妹看看,揭开慕千月的歹毒面目!”
进了屋四处找可以用的针,这时手上的木镯一热,一根银针就出现在了慕千月的手里。
什么鬼?慕千月来不及思考怎么回事。
慕千月一针一针的扎下去,镯子一次次的发热。
足足扎了十五针,慕千曦才清醒过来,小腹的疼痛感好了大半。
看见了慕千月那张放大的脸,慕千曦不禁迷惑,不会是慕千月救的她吧?
刚扎完,大夫就进来了。
看见慕千曦胳膊上扎的针后也是惊奇了一番,穴位丝毫不差,这闺阁里的贵女还懂医术?
一番号脉过后,大夫都不禁捋着胡子啧啧称奇。
“枣十毒性霸道,若非这位小姐及时施针,等老夫来,怕是……”
“怕是什么?”门外传来一道略显威严的声音,是匆匆赶来的大伯慕延河,身后跟着的是徐氏。
“枣十草的毒还好有这位小姐及时施针,否则等老夫来便晚了,慕三小姐怕是此生都无法有子嗣了。”
子嗣对于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慕千曦虽然小,但心里却是很清楚的。她刚那般作贱过慕千月,她竟肯伸以援手?
“这院子里哪来的枣十草这种东西。”慕延河沉声问道,可见的恼火。
慕千雪已经嫁的让他颜面大失,若家里再出个不能生育注定砸在手里的姑娘,慕府岂不是要彻底成为京城笑柄。
“许是野生的吧?”徐氏心虚的赶紧回答。
这枣十草本是她用来暗算慕千月的,谁知道让慕千曦中了招。
“大婶婶说笑了,枣十草生长在西域,京城里只有些妓院会用这种草药来防止妓女怀孕的,绝不可能野生在千月的院子里的。”
徐氏狠狠瞪了眼慕千月,随后就对安娴容颐指气使的,“安娴容!你平时怎么教你女儿的!刚害的千雪做了个通房,害老爷颜面扫地,如今又来挑拨是非,顶撞长辈!”
慕千月看着那位大伯凶狠的眼神就知道,慕延河直接把这笔账算她头上了。
安娴容骂慕千月有多很,面对徐氏的时候就有多怂。
为了表达她的歉意,她直接一个耳光就扇在了慕千月的脸上,“还不快跪下给你大婶婶道歉!”
见慕千月纹丝不动,安娴容只得拉下老脸,“千月还小不懂事,妹妹有什么火气冲着我来吧,妹妹念在千月方才救了千曦的份上就饶她一次……”
慕千月侧目,安娴容还是在乎这个女儿的死活的。
徐氏每次打原主那都是往死里打,什么打法都有。
这时,一道哭天抢地的女声传来,“我的曦儿啊!”
是伶姨娘,一进来就指着慕千月的鼻子骂,“是不是你害的,曦儿就是来了你这里才变成这样了!你好狠的心啊!”
慕千月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大有种有理无处说的感觉,从老到少,一样的是非不分。
这时一只手够住了慕延河的袖子,是慕千曦。
“二姐没有伤害曦儿,是二姐救了曦儿……”慕千曦顿了顿不敢看慕千月,似是在为之前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无地自容,“二姐是好人。”
那大夫两鬓花白,也是上了年龄的人,有些风骨,也看不下去了,帮腔道,“慕二小姐说的没错,枣十草不会平白野生到京城里,并不是搬弄是非,要老夫说也是如此。”
“说句老夫不该说的,这枣十草就是种进这院子里妄图加害慕二小姐的,所幸这草进院子不久,只是闻了香气不会伤了慕二小姐的根基。慕尚书还是好好整顿下自家的后宅吧,免得再闹出前两日的丑事来。”
慕延河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却又不敢反驳。
这老大夫虽是江湖郎中,却是贵太妃常用着的,一身医术比太医院还要强上些许。
而且脾气怪,请不请的来要看心情,贵太妃起初求医也不少吃闭门羹,他哪里敢摆架子。
贵太妃则是摄政王的亲娘。
至于这老大夫为什么肯来慕府嘛,是他听自家的小主子说这个小丫头扬言能医好他的毒。
老头子就不愿意了,他都无法根除的毒,有人这么嚣张居然说能治。
现在看来,嗯,勉勉强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