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厉瑾晟还是没有送我去医院,而是抱着我回了厉宅。
不知道他是不想去医院丢人,还是根本不在乎我死活。
“晟哥,这是怎么了?”孟荷柳迎上来。
“怎么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你给我通风报信让我去捉奸吗?”
厉瑾晟把我放在沙发上,冰冷的眸子落在孟荷柳身上。
“我承认,我是跟踪了洛依婉。在酒店大堂的时候,我还趁着跟她擦肩的时候,在她身上放了录音笔!”
杀手锏还有后招!
“晟哥,你要是想知道她在酒店都做了什么,亲自听听就好啦。”
孟荷柳伸手掏我的风衣口袋,掏出来一只笔形录音笔,强行塞进厉瑾晟的手中。
厉瑾晟握着录音笔,仿佛握着手榴弹,面色急剧变化,愤怒隐忍,纠结痛苦。
“我还没有那么恶趣味,不想自找恶心。”
说完,厉瑾晟双手硬生生掰断了录音笔。
塑料外壳割破了他的手,鲜血染红了录音笔,滴落在地。
又一次,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孟荷柳马上蹲下在碎片中寻找,找到了存储卡,死死握在手心里,“晟哥,我录的音,我要听!”
说完孟荷柳转身就跑。
厉瑾晟走到我身边,发泄似的把我压在沙发上,皱眉苦笑:
“你一定也恨我吧?硬生生拆散你和你爱的凌曜曦。很好,趁着药效还在,我可以让你更恨我,让他彻底厌弃你!”
厉瑾晟用力吻了过来!
我喜欢的厉瑾晟终于吻了我,但我却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温热泪水流过厉瑾晟的唇。他瞬间清醒,偃旗息鼓。
我流着泪苦笑,他是真的做不到对一个厌恶的女人亲近啊。
10.
晚上,陈护工找到我,说陶青青又刚刚制造了一片狼藉,需要我的帮忙。
我跟陈护工合作换下了脏污的衣物和床品。
按照惯例,大晚上不能使用洗衣机,陈护工要我连夜手洗。
我身处陶青青房间的洗手间,面对着一大盆散发着恶臭的东西,大脑放空。
“陈护工,你先出去吧,我想跟青青单独呆会儿。”
外面传来厉瑾晟的声音。
大半夜的,他又来陪陶青青,怕是刚刚梦见了心上人吧。
“好的,那个……”陈护工想说我还在洗手间。
“出去!”厉瑾晟不耐烦。
陈护工被厉瑾晟的气势吓到,赶忙走人关门。
我被关在洗手间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只能再听一次厉瑾晟对陶青青情意绵绵。
厉瑾晟无限哀伤,像个委屈的孩子诉说委屈:
“我信她没有掐你,信她喜欢凌曜曦,信她没有偷镯子,我什么都信她,为什么她还是不肯对我说一句,她是被冤枉的?”
“在被我当众拒绝的那一刻,她便恨死我了吧?恨到都不屑于对我解释一个字。现在,我拆散了她跟凌曜曦,还打了她最爱的男人,她一定更恨我了。”
“可我就是不愿相信是她害了你。哪怕所有人都说她是骄纵的大小姐,被宠坏了,什么都做得出。我都认为是他们不了解她。我喜欢人的不会是那么不堪……”
“她已经不喜欢我了,她爱上了凌曜曦。她可真是个善变的女人,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我们就这样错过了吗?”
“青青,我当初就应该听你的,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可一方面是我妈的医药费,我爸真的不能失业,一方面是,我得知你竟然喜欢凌曜曦……”
“我以为你鼓励我跟她在一起,是出于你喜欢凌曜曦的私心。我当时还怨你,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你居然出于这种私心劝我……”
“青青,事到如今,我还是吃了她为凌曜曦学做的红豆粥,只因为那碗粥是她做给我的,我不忍心她的手被烫伤,仍然会心疼她,不舍得看她委屈的样子,不舍得勉强她欺负她,我是不是没救了?”
“青青,你醒过来,告诉我七年前到底是谁害你好不好?只有你亲口说是她,我才能彻底死心。”
不敢置信!
难道厉瑾晟天天跟陶青青说的都是这些?这些心底最深的秘密,他只敢跟陶青青说?
因为太过激动,我手中的肥皂掉进盆中,发出声响。
“谁?”
厉瑾晟猛地推开洗手间的门。
我俩四目相对,两脸尴尬。
11.
“七年前,不是我!”
一开口,我泪如雨下。
原来这句话我欠了厉瑾晟七年,他等我这句话等了七年!
原来他们只是最好的朋友。
原来厉瑾晟喜欢我,陶青青喜欢凌曜曦!
原来每一次厉瑾晟折磨我,也等同于自我折磨。
原来不单单是他在虐我,我也在虐他。
厉瑾晟几步跨到我面前,紧紧抱住我。
“当年是你爸找上我爸,要我狠狠拒绝你,让你彻底死心,否则会让我爸失业,我妈当时病得很重,急需医药费……”
“不可能的,我爸说他已经不想勉强我了,他说你是潜力……”
我的话没说完,厉瑾晟的吻猛烈来袭。积压了七年多的热情再也无法克制,喷薄而出。
“抱歉,我还是不能放了你,不能成全你跟凌曜曦。七年前,我没资格拥有你,七年后,我终于攒够了实力和勇气,你只能属于我。不管你过去属于谁,从今往后,只属于我!”
“我根本就不喜……”
我还是没机会把话说清楚。
厉瑾晟的嘴太过霸道,只顾着自己抒发,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砰”的一声,房门被从外面撞开。
“晟哥!你在做什么?在表姐面前,你怎么可以?”
还是孟荷柳,她手里还握着一只崭新的录音笔,一张被胶带拼凑起来的纸。
“出去!”厉瑾晟也看到了那张纸,抢过来后呵斥。
那是七年前我写给厉瑾晟的情书,被他撕碎丢在我身上,七零八落的碎片。
厉瑾晟趁没人的时候又把被风吹散的它们,被丢进垃圾箱的它们一一找了回来,仔细拼凑还原,珍藏,七年间时时重读重温!
“原本我还不敢相信你真的喜欢她,直到我找到了这个东西!晟哥,你疯了吗?”
“疯的是你,竟敢进我的房间偷东西!”
“晟哥,醒醒吧,你听听这个!”
孟荷柳用力按下录音笔播放键。
“曜曦,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脱离厉瑾晟的魔爪。说什么恨我,其实都是谎言,他根本就是喜欢我,强行把我留在他身边!”
竟然是我的声音。可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没错,我得赶快想想办法,你在他身边太危险了。要是让他顺藤摸瓜,找到被你收买的我家司机,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凌曜曦也没说过这样的话!
“你家那个司机现在在哪?”
“他现在是通缉犯,在外逃亡,倒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婉婉,你当初就该听我的,不要意气用事。”
“那不行,我出国之前必须跟厉瑾晟做个了结。我就是要让他后悔一辈子!现在想想,我根本不是喜欢他,就是征服欲胜负欲作祟。毁了陶青青,我也算赢了。”
“唉,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我很后悔告诉你我家司机缺钱的事。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记住我无心的一句话,真的去收买他做这种事。”
“曜曦,我是先斩后奏,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事儿又不怪你。”
接下来是我跟凌曜曦温存的声音。
厉瑾晟已然变成一枚被点燃引线的炸弹,目眦尽裂。
七年前我被人泼脏水,如今又来!
这一次,我不允许!
12.
“假的,录音是合成的,是你收买了凌曜曦,迷晕我。”
我彻底出乎了孟荷柳的预料,沉着冷静,自信微笑。
“你胡说!”孟荷柳还是太稚嫩,见我不慌,她有点慌。
“你跟凌曜曦打电话我都听到了。”
我转而面对厉瑾晟,“孟荷柳说,她亲眼所见陶青青落水。她说不是我,也等于是我害的。”
“看见表姐落水,却保持沉默?”
厉瑾晟疑惑,看得出,他不知道该信谁。
“很简单,收了封口费呗。孟荷柳本就一心挤入上流圈层,那次正是好机会。”
“不是你也等于是你,莫非是你父亲?”厉瑾晟冷声说,“背地里使手段,这的确是你好父亲的行事风格。”
“听到孟荷柳这么说,我也第一时间怀疑我父亲。正好赶上他出院,我无论如何也得亲自向他求证。”
“结果呢?”厉瑾晟小心翼翼,怀揣希望。
“事到如今,我父亲没必要瞒我。他没有!他还说当初他已经不想再勉强我跟凌家联姻,说你是个潜力股。”
“你信?如果不是你父亲,那句话怎么解释?”
“我信。排除我父亲,能够解释孟荷柳那句话的,就只有为了得到我,不惜陷害我的——凌曜曦。当年和现在,他丝毫未改,一直这么卑劣。”
厉瑾晟的心一沉,回头去看床上一动不动的陶青青。
陶青青竟然是被她喜欢的凌曜曦给害成今天这副模样!
“洛依婉,你不是喜欢凌曜曦吗?这会儿又想抱晟哥的大腿,水性杨花!”
“厉瑾晟,我刚刚就想告诉你,我从未喜欢过凌曜曦。当年陶青青出事,我以为你恨惨了我,我们再无可能,才跟他出国订婚。实际上我跟他清清白白!我之前为什么骗你,原因你应该清楚。”
厉瑾晟怒容消退,自嘲苦笑,“红豆粥……”
“是你最喜欢的。”我苦笑接话。
“晟哥,你不要又被这个恶毒女人骗了。什么清清白白?在酒店他们就已经……”
“在酒店我也是清清白白,我能肯定。”我打断孟荷柳。
“这种事你怎么肯定?”
“我能。”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钥匙扣形录音笔。
“怀疑凌曜曦之后,我便打算去找他,录下他认罪或露出破绽的证据。没想到在半路上被你们捷足先登。被迷晕后,我用最后的力气把它打开,藏进了我的胸口。”
厉瑾晟惊喜,“在酒店醒来,你发现录音笔还在原位?”
“没错。孟荷柳,想不到吧,我们撞计谋了。只不过你们的是嫁祸的奸计,我的是自证清白的智谋。”
澄清辩白的话,我要么不说,要么就准备好证据,说了,就要掷地有声,不容质疑,让所有人都信我。
我按下钥匙扣录音笔的播放键,凌曜曦打电话的独角戏声音传出。
“喂,我已经把人给迷晕带到酒店了,录音笔放在她风衣口袋里是吧?
“你快通知厉瑾晟过来吧,我担心药效不够,婉婉很快就会醒过来。
“知道,到时候我开门,就说婉婉跟我都吃了那种药。
“说真的,那录音能行吗?厉瑾晟不会真能找到我家那个在逃的司机吧?要是找到了,谎言就全被拆穿了!
“要是司机供出是我收买他推陶青青,我就供出给你封口费的事。孟荷柳,到时候你就是包庇罪,也跑不了!”
孟荷柳听完了录音,明白大势已去,跪地抱住厉瑾晟的腿哭嚎:“晟哥,这都是因为人家喜欢你啊!”
“滚出我家。”厉瑾晟狠狠踹开孟荷柳。
“都是你——”孟荷柳气急败坏,高举手中的笔形录音笔,朝我眼睛刺过来。
厉瑾晟闪身挡在我身前,飞起一脚。
孟荷柳直接被踢出了门外。
“姜莱,来清理垃圾!”
这次没有结算工资了。
一切归于平静后,厉瑾晟温柔揽我入怀。
“为什么不早给我听?”
“怕你被仇恨冲昏头脑,即便听了也不信我,反而认定这是我的阴谋。我还在寻找时机……”
厉瑾晟又没给我把话说完的机会。
13.
厉宅慈善晚宴。
音乐声中,我作为女伴,身着华丽晚礼服,挎着厉瑾晟的手臂下楼。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天啊,厉总怎么会跟洛依婉在一起?疯了吗?”
“是呀,厉总的女伴不应该是孟荷柳吗?”
凌家一家三口目瞪口呆。
不久前我还是泥潭里的泥鳅,眨眼间成了枝头上的凤凰。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我们家不要的女人,没想到厉总这么饥不择食,喜欢捡垃圾。”凌母对身边的名流解释。
孟荷柳望着我和厉瑾晟,气得面容扭曲。
厉瑾晟给她发了请柬,她还以为自己仍有机会。
直到看到我站在厉瑾晟身边,她才明白根本没有转机,想溜。
灯光师按照我们事先安排好的,灭灯,把灯柱打在孟荷柳身上,让她无处遁形。
我走到孟荷柳面前,跟她一起站在灯光下。
“怎么?想找狗洞钻?”
“洛依婉,你不知羞耻,不久前还跟凌曜曦鬼混,如今又巴结上晟哥。说,你到底用了什么下作手段,一女侍二夫?”
“巴结之道,你是专家。今天人多,说说看,你到底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钻了谁家的狗洞,跻身名流,有机会乱入这里?”
孟荷柳心虚心慌,“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不说,我替你说。你出卖良知,钻了凌家的狗洞,是凌曜曦引领你,给你创造机会巴结了这里的更多名流。”
我一个手势,又一道光柱让凌家三口成为全场焦点。
“今天这场慈善晚宴的主题是惩恶,因为惩恶才能扬善!”我抬起手臂,音响师接收指令,播放录音。
凌曜曦打电话的声音响彻整个别墅,振聋发聩。
录音结束,现场众人恍然大悟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记者们的闪光灯晃得凌家三口和孟荷柳睁不开眼,丑态毕露。
凌曜曦抖若筛糠,一个劲儿往父母身后躲。
孟荷柳跪坐在地,面如死灰。她拼命进入的圈层如今又把她踢出去。
我走到凌母身边,“凌伯母,昔日你让人扒我衣服,今天我亲自扒你脸面。公平。”
晚宴结束,我跟厉瑾晟耳鬓厮磨。
“婉婉,我爸跟我承认了,当初用失业威胁他的是凌曜曦,嫁祸你父亲也是他要挟的条件之一。隐瞒了七年,他对咱们有愧,打算去国外定居。从今往后,你就是厉家的女主人。”
“陶青青呢?”
“青青父母早就想把她接走,我送了他们一栋豪宅,聊表愧疚。”
“说到底,还是我们连累了陶青青。以后,我跟你一起弥补。”
“你父母的债务我已经结清。婉婉,你还是得用一生来还。但这一次没有不平等条约,我会用我的爱,让你心甘情愿,离不开我。”
我轻抚厉瑾晟的脸颊,贪婪地欣赏这张日思夜想的脸。
做了七年的美梦终于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