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喘息声就在耳边,急促,失了规律。
孟晚溪没有见过魏玠如此失态。
她的生死,竟叫他如此在乎吗?
“魏大人?”她喊道。
魏玠没有应声,唯有手臂收紧,将她彻彻底底地融入怀抱中,仿佛很害怕失去她。
孟晚溪愣了愣神,抬起手,悬在他的肩膀上方,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按在了魏玠的肩背上。
随着手掌落下,她的心也平静了,柔声道:“我没事。”
他垂下头,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呼吸间的气息快要灼伤她的皮肤。
他们就这么抱着彼此,外面的一切都暂且与自己无关。
马车外,长乐公主被宫女们搀扶起来时,绣鞋踩在湿漉漉的泥地里,又是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倒,宫女们来不及反应,叠罗汉似的摔在长乐公主的身上,一阵杀猪般的嘶吼响彻整个河滩。
林子里,经由魏府护卫疏导分流的人群刚刚平定下来,听见惨叫声,如惊弓之鸟又慌了。
护卫赶紧抓起宫女们的后脖领,把人拎起来就甩飞出去,七手八脚地扶起公主。
此时的长乐公主形同泥人,发髻散乱,金钗稀稀拉拉地缠在发丝上,脸蛋上满是臭烘烘的泥巴,华贵的衣衫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啊啊啊——”她抓着头发,发了疯似的尖叫,“魏玠呢,魏玠在哪里!”
顾嬷嬷见势不好,公主这么气疯了,恐怕要大开杀戒了,急忙指着马车,“魏大人在车厢里。”
长乐公主发红的双眼瞪向马车,这时候才认出是姓孟的贱婢的车,恍然明白魏玠控制疯马不是想救她的性命,而是为了贱婢!
“魏玠,你怎么可以——”她癫狂地扑倒车辕上,魏玠缓步走出来,平静地望着她。
明月下的翩翩君子,摄人心魂。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公主殿下,有两个榕州来的百姓疑似患上官兵,臣拿祛秽香给您。”魏玠俯下,身,递上一只熏球。
长乐公主从他清湛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一滴泥水从发尖滴下,正好落进眼睛里,瞬间炸开刺痛感,她捂着眼睛踉跄后退。
顾嬷嬷赶忙上前扶住,“公主,奴婢伺候您梳洗去。”
长乐公主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模样极其狼狈,忙抬手挡在脸前,叫道:“魏郎,不许看我!”
魏玠朗声道:“公主殿下,小心脚下的尖石。”
“啊啊啊——”长乐公主更疯了,捂着脸仓皇逃离。
魏玠收起熏球,回头看向孟晚溪,温声道:“你跟随叶广躲避,我去去就回。”
“魏大人!”孟晚溪叫住他,“你的手……”
魏玠摊开手掌,掌心被缰绳勒出血痕,他毫不在意地在衣袍上擦了擦,“没关系。”
孟晚溪追出来,从干净的帕子包裹住他的手,“那种怪病看样子只要接触就会染上,你有伤口更容易感染。这种时候,使团万万不能没有你。”
看着她脸颊微红,硬找理由的模样,魏玠会心一笑,“孟姑娘细心,多谢。”
孟晚溪觉得他笑得怪怪的,干咳一声,“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瘟疫,但请魏大人一定要用上祛秽香。”
魏玠炫耀般的拿起悬在蹀躞带上的熏球,“我一直带着,放心。”
他捏捏孟晚溪的手,松开时从容地笑了笑。
孟晚溪的心仍紧紧地揪着,望着魏玠的身影永无反顾地投入危险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