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北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她会以如此淡定的姿态离开,微微地一愣神,恢复常态之后,一步步走向林晓夕,一张薄唇欲言又止,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一丝杂音,只是目光灼灼地瞄着她看。
片刻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像滚了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地冒泡了,温温吞吞地说道:“林晓夕,其实男女之间不一定只有一种关系,你看,其实像我们以前那样不是挺好的嘛,这种第四类情感,不是也很好?”
一旁缩着身子在探听的好事之人,眼神暧昧地在两人之间打转着,旋即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林晓夕听到那五个特别的字,嘴角嘲弄地上扬,勾着唇角,自嘲地笑着。
什么叫第四类情感,嗬,所谓的第四类情感就是,可以暧昧不明,可以捉弄调笑,但是却永远隔了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
苏宁北,你可真狡猾,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呢。
林晓夕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一腔的火气无处宣泄,目光胡乱地一扫,看见了长桌上一瓶开了盖的雪花啤酒,也不管是谁开的,喝过没有,一把拿过了青绿透亮的玻璃瓶,就着冰冰凉凉的玻璃壁抿了一小口,体验了下温度,觉着还不够降低心中噌噌上扬的火气,索性一个提臂,一个仰头,冰冷的啤酒和着雪白的泡沫顺着她的喉管,一路流淌,一路蜿蜒,以冰冷润喉为开始,又以浑身发热为末尾,整个肺腑霎时滚热起来,火气倒是的的确确降下去了,可是心里依旧堵得慌,像是缺了一角似的难受。
“苏宁北,凭什么是你决定啊!凭什么我林晓夕够不上你的标准呢!你凭什么这么说!”
喝了酒,胆气是噌噌噌地上攀了,那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掉头的倔强脾气发作了,声音陡然上去了半个拍子,档次也升了一层。
红润的脸蛋衬着火红色的晚礼服,看着跟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一样,惹眼得很。
苏宁北脸上终于消失了唯一的儒雅,笑容冷却了,嘴角甚至有些不规则的扭曲:“林晓夕,淡定,淡定,不然你的气质就不衬这条裙子了。”
林晓夕脑袋晕晕乎乎的,按着他的话仔细地看了看自己,富贵华丽的牡丹在腰间开得火热,很美,很美,脸上唰地又红了一层,居然奇迹般地平和了心态,气息也不似之前那样紊乱。
“对不起,一时鬼上身失态了,应该没影响晚会吧。”她很欠扁地道歉道,心里却不为此感到低微。
“噗嗤——”一声破音擦过耳边。
那个听墙角跟的不良青年居然还杵在那里,一手叉着腰,一手捧着平坦的小腹,笑得前仰后翻的。
“笑什么笑,没看见过情侣吵架呀!”林晓夕咬了咬牙,一个甩头,高扬起脸,对着剩余的啤酒,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凉凉的酒水便顺着喉管一路曲曲折折到达了腹部,觉着凉凉的,不是滋味。
苏宁北在听到她的说辞之后,脸色是变了样,纠结着眉头,瞧了好事者一眼,不再说话了,也不去管那狂喝啤酒的傻丫头。
“你笑什么啊,神经出问题了!”林晓夕用手背抹了抹嘴角残留的酒液,转过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瞪着那个听墙角的人看。
那人自然地对上林晓夕的眼,突然侧过身子,对着墙壁捶打着,笑弯了腰:“阿苏,你可真厉害,你上哪里找了这么一个有潜力的活宝,你看她那样子还真有意思,有趣得很啊!”
林晓夕觉着眼前的人忽而变成了三头六臂的,知晓自己是喝醉了,趁着还有最后几分清醒的理智,抬手对着自己的脸颊拍了又拍,迷离的眼珠子稍微动了动,淡去了几分醉意,奇迹般的,人影重新回归到了一体,三合一,正常了。
“别打了。”苏宁北看着眼前有些醉醺醺的女生,隐忍地说道。
林晓夕有些木讷地抬起头,仰望说话的男生,迷离着眼直勾勾地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男孩,看着朝她说话的人,就是儒雅的小北,俊逸的小北,酷酷的小北……眨眼间,身影从一个分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四个……最后居然多得她也数不清了,好像满目都是她喜欢的苏宁北。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呵呵,你会细胞分裂呀,让我打一巴掌变回去!”林晓夕一遇上苏宁北准会发酒疯,左右挣扎着,一巴掌挥打在他俊美的脸上,手心一震,成了,眼前终于只剩下一个苏宁北了,没有了那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的苏宁北自然是面色不豫,碍于自己是从来不打女生的,兀自隐忍下来。
林晓夕清醒了一大半,心知肚明,晓得自己生生地打了苏宁北一个耳刮子,这种事情怕是只有她一个人做得出来了。
在心心念念的白马王子面前如此失态,如此放肆,向来也只有她林晓夕敢拍着胸脯大喊一声“我敢!”
“对不起,一不留神,手滑了,打错了方向。”林晓夕面不改色地说道,九十度的鞠躬,再直起背脊的时候,头晕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只好挣扎着一步三晃地往前移动,一手落在了长桌上,得了支撑才勉强稳住了下倾的身子。
“我头有点晕,看来实在是帮不了什么忙了。听墙角跟的,你去帮帮苏宁北吧。”她晃了晃身子,双手撑在桌面上,微微地喘息。
“我?算了吧,阿苏还缺人手吗?不缺,是不是呀,阿苏?”好事者听到自己的外号,赶紧否定道,双手交叉反枕在脑后,歪斜着倚在墙壁上,嘴角戏弄地翘起,带了几分痞子的味道。
“你们好了没有?哎哟,我可是站得腰都酸了,该换换位置了。方洋,你去那边守着,要是谁进来了,拳头伺候!”蔡红旗这小子大步迈着朝这里走了过来,在林晓夕身旁站定了,抱怨地说道,指尖一翘,对上了听墙角的那位。
“好吧,好吧,好戏我也看了,我也该到现场去转悠转悠了。”好事者也就是方洋,抬了抬下颚,拍了拍手掌,痞痞地一笑,往蔡红旗来时的方向走去了。
原来之前一直没有人过来打扰是因为有蔡红旗在那里站岗,闲杂人等都不得过来,自然是看不见其余的人了。
“喂,林晓夕,你怎么了?”蔡红旗俯下身,侧着脸看着倚靠着桌面上的女生,好奇地问道,话语之中含了关心之意。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林晓夕一手扶着额头,使劲地揉着太阳穴,红着脸颊,慢吞吞地说道。
“不正常,严重的不正常。”蔡红旗探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又望了望六步远的苏宁北,发现他左脸颊上的一个红手印,“哦哦”两声惊异,而后回望向林晓夕,指着她,道,“你打了苏宁北一巴掌?”脸上的惊诧之色依然显眼地呈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