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静冬被惊吓到,低头慌忙去收拾碗筷,慌乱里,一只碗被带翻,里面的汤水铺了一桌。
白明眼疾手快的把她拎开。
“以后这种事情不要伸手。”
那只被打翻的碗还在桌子上骨碌碌的滚,正好滚到了白明的手边。
汤水滴答滴答的沿着桌子落到地上,真的狼狈的。
顾静冬站在白明背后,双手绞成麻花。
白明拿碗布擦桌子上的油汤,回头看了一眼顾静冬,发现她还站在被他拎过去的地方,委委屈屈小媳妇的样子。
他有些发笑,怕刚刚那句话会让顾静冬以为是在凶她。
“以后碗给我来洗,你那手一直脱皮,多保护保护。”
白明的声音柔软的不行,顾静冬绞成麻花的手彻底变成了天津大麻花。
顾静冬想着,自己不那么毛手毛脚的啊,为什么白明一回来,她就完全变成了智障手残了?
白明把碗收拾进洗碗池里,看见顾静冬还愣在那,对她挥了挥手。
“静冬,过来。”
顾静冬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
白明递了一个眼神给她,看了看厨房一边背放的整整齐齐的苹果,声音沉沉。
“吃水果。”
白明的本意是让顾静冬吃苹果,结果她会错了意,削好苹果,很狗腿的给白明递了一块。
空气里都是柠檬味洗洁精的味道。
白明垂眼看着葱白的指尖上,一块形状很好看的苹果就放在他的嘴边。
他张嘴咬了一口。
苹果的甜香溢满口腔。
他跟顾静冬之间,差了整整七年的缘分,这会她只是喜欢着,还谈不上爱,两人的生活习惯,说话习惯,作息习惯,都太不熟悉了。
白明洗好碗,顾静冬看着手里的苹果,还剩大半,当即就要推给白明让他自己吃,哪知道他又转头去烧水,把白天擦过一遍的灶台又认真的擦一遍。
厨房里干净的连根头发都找不到。
白明瞅着时机停手,把抹布晾好的时候,顾静冬的苹果刚好投递结束。
“你不吃?”
白明后知后觉一般,低头问她。
顾静冬摇摇头:“小白在家的时候我会陪他吃点。”
白明点头,问她:“家里有茶叶?”
顾静冬仔细的想了一下,然后低头在橱柜的最底下一层,最里面扒拉出一盒蒙着灰的铁观音。
“这罐茶还我爸在世时候拿过来的,有四五年了吧?平时家里都没有人喝茶,也不知道坏没坏。”
白明接过茶叶,打开盖子,发现塑封还没有拆。
茶叶哪有好坏,连塑封口都没有拆,肯定不会坏的。
白明不挑,他就是觉得当下该有个事情做做,水已经烧开了,在电热水壶里咕噜噜的滚动,“啪嗒”一声,水沸到极点,电水壶自动断电。
水进了玻璃杯,铁观音的茶叶在沸水中浮浮沉沉,两人站在厨房里,都没说话。
头顶的灯光亮在白明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静冬……”
他沉沉的叫她,伸手,把她的小手攥在自己的掌心里。
顾静冬抿了抿嘴唇,嗯了一声。
白明的大拇指揉着顾静冬的手背。
“爸的事情……当时我没在你身边,对不起。”
顾静冬眨了一下眼睛,挥开那种朦胧的水汽,缩着鼻子说道。
“没关系……我当时,也在无理取闹。”
其实当年,那跟白明闹离婚的时间段,几乎成了顾静冬的噩梦。
于静雯的温柔刀一刀一刀的不留情的捅着,顾静冬想找白明确定,却又隔着大半个月找不到人,好不容易接通了电话,还没说两句,就说忙,根本来不及问出她心底的疑问。
再加上,那时候突如其来爸爸的死讯,成了压垮顾静冬的最后一根稻草,养着他的儿子,他不在身边,女朋友来炫耀逼问,他不在身边,就连自己父亲的葬礼,都是她独自一人披麻戴孝,在停尸冰棺面前哭的几乎昏死。
那时候,看着还在牙牙学语的白小白,顾静冬突然就觉得,对所有的生活都失去了欲望。
抱着那种,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想法,顾静冬执意要跟白明离婚。
她在电话这头哭,他唯有沉默。
如果他能有两天的假期,匆匆的回来看一眼,或许事情就不会成为这样。
顾静冬那时候就这这样想的。
现在才知道,白明在那样的队里,请假几乎跟登天一样难,特别是在那种特殊的时候。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老天知道她顾静冬大方温柔的表面下,藏着一颗不讲道理的心脏,所以有意让她吃的这几年苦。
顾静冬又觉得眼眶发热,心里再一次感叹,跟白明的缘分真的是巧合。
如果当初她去支教的时候,交流学习的地方是内蒙,或者是别的地方,又或者她们的车没有坏,又或者,她没有打出那个电话……
大千世界,碰到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奇妙的巧合。
这些巧合融合在一起,巧合的那边,就是那个对你伸出手,共以岁月静好的人。
顾静冬被白明揉的有些烫,两人之间温度就跟开了暖气一样,不冷不热,刚刚好,很适宜。
“前天为什么哭?”
白明伸手碰了碰顾静冬的左脸,还有一点点的肿,上面还有一道细长的血痂,暗褐色,看着就很疼。
顾静冬垂着头,小声的解释。
“惹了一点麻烦……”
她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把余少安这些天的事情说出来。
白明没追问到底是什么答案,他知道,往后的很多很多年,他有足够的时间等顾静冬对他完全放下心。
“疼吗?”
白明的手指很轻很轻的碰了碰那伤口。
顾静冬心里悸动又酸涩,嗓子立马梗住,眼眶就红了。
“疼。”
人生一世,俗事万千,要走多少弯路,碰到多少不对的人,才能碰见一句话就能戳中自己心脏的那个人。
白明这轻软的一声问,让顾静冬瞬间把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
其实她已经憋了很多天了,总安慰自己,别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许棉棉,余少安,这些人都是她生命里的过客,餐厅里那个事件,只是一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