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白小白醒过一次，喝了几口温开水，吃了药，昏昏沉沉的又要睡去。
“睡吧，明天就不那么难受了。”
顾静冬心疼的摸着白小白的头发，他的头发很黑，有点硬，摸在手里略微扎手，麻麻痒痒的。
白小白看似什么都懂事，其实犟的很，就跟他的头发一样。
“爸爸呢？”
他眯着眼睛左右看了看，明明虚弱到下一秒就要睡着了，可还是固执的到处找白明。
“爸爸在外面抽烟，一会就过来。”
顾静冬话音刚落，白明就从外面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两份粥，折腾了一夜，昨天晚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光了。
白小白看见了白明，眉头才舒展开来，沙哑着对顾静冬说：“从小到大第一次，我生病的时候，你们两个都在……”
白小白的话让顾静冬眼眶又红了起来，握着白小白没打点滴的那只手，哽咽道：“以后妈妈跟爸爸多抽空一起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我想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
白小白没力气回握顾静冬的手，眼前虽然还有点发黑，不过脑子却清醒的，直白的说出他平日里不好说出口的话。
顾静冬没回应，白明也跟着沉默。
白小白等了半天，没等到两人的保证，扁了扁嘴，却说了一句。
“我……我今天好开心。”
顾静冬和白明的心里又是一酸。
大人的世界哪有孩子眼中的那般简单，说打架就打架，打完架之后道个歉就和好，人心都是越长大越朦胧越孤单的东西。
“快睡吧，傻瓜。”
顾静冬轻哄，过了一会，白小白呼吸沉稳，已经睡着了。
白明走到了窗台边，对顾静冬招招手，那边有小桌子，他把粥放在了上面。
顾静冬没有一点胃口，提了一夜的心吊了半夜的胆，这时候才有点放下来，不规律的作息让胃里正难受，哪里能还吃得下。
病房里配有独立的卫生间洗手池，就被放在阳台边，顾静冬洗了手，又用冷水激了一下脸，回过头就看见白明递过来的筷子。
顾静冬愣了一下，没胃口的话没说出口，顺从的把筷子接过，坐了下来，很小口的喝了一口。
“还来得及睡一会吗？”
他应该马上要去队里了，这大半夜回来到现在没睡觉，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马上的训练。
白明喝了一口粥，摇了摇头。
“我吃完就走。”
顾静冬低下头，又喝了一口粥。
阳台向南，天边微微泛出来的白变成了黄蓝交接，窗户开出了一丝小缝，早晨的空气清新又微凉，一点点的爬进阳台这小地方，安静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下午我大概会晚点过来，到时候给你们带晚饭。”
怕吵到白小白，所以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开灯，顾静冬抬头看了一眼白明，他的脸半隐在黑暗里，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前被打断的话题，两个人都没有再提。
“你待会也在旁边的床上睡一会，医生说观察两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白明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
“能不出病房就不要出去，这小镇前些时候发生过扒手伤人的事情，不太平。”
顾静冬轻轻的嗯了一声，面前的粥却是一口也喝不下了。
白明的粥已经喝完了，抬手看了一下表，时间差不多了，就把一次性的盒子收拾了起来，再看顾静冬面前的粥，基本没动几口。
“不合胃口？”
白明指了指顾静冬面前的粥，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顾静冬。
顾静冬连忙摆手，勉强笑了笑，说道。
“还不饿。”
她惊吓受的多了，现在吃不下。
“嗯，我中午会让人拿午饭过来，有没有想吃什么？”
早饭都在这磨磨唧唧的吃不下，更别说想什么中午的饭了。
“都行。”
顾静冬实在是没什么说话的欲望，头低下来，掰自己的手指头，也没发现今早的白明话特别多，几乎都不像那个白明了。
一只大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白明沉沉的声音传过来。
“别怕，都没事了。”
顾静冬眼眶又红了起来，头垂着不敢抬，怕被白明看见，只点点头。
白明真的不能耽搁了，把空盒子包好，迟疑了一下，又把顾静冬面前的粥拿起来。
“我走了。”
“好。”
顾静冬没跟白明说其他，白明的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临走时候把门关了起来。
病房在二楼，不一会儿就看见白明匆匆走过去的身影，但是在大门口的垃圾桶面前停了下来，之前顾静冬喝了几口没喝完的粥被他三两口喝的干净，就站在还没什么人的路边，仰着头喝光，盒子扔进了垃圾桶之后，拐个弯就不见了。
顾静冬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白明这种人，用十年的靑春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这种人从骨头缝到血液里，都燃烧着一种叫做军魂的东西，大概也就为了于静雯，才会舍弃掉血液里的东西吧。
她倒是一点都没想起来，那盒子被她的嘴唇碰了好几口。
七点多的时候，一个老太太拎着塑料盒子过来敲门，说着带严重口音的普通话，问她是不是顾小姐，大概意思，就是一个叫白明的人，早上跟她说好了，这时候送早餐过来。
一打开，竟然是一碗小馄饨，碧绿的小葱花撒在上面，香气扑鼻，老太太手里还拎着另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醋和辣的混合。
顾静冬捧着这一碗小馄饨，手心里都是热热的感觉，让人感觉特别的踏实。
老太太很有眼色的夸着白明，从一表人才，夸到身体精神，最后笑看顾静冬，夸完总结道，你这老公真的好。
顾静冬要去掏钱，老太太摆摆手，笑容特别淳朴，说白明一早上就给过钱了。
送走了老太太，白小白还没有醒，顾静冬又坐到了早上喝粥的位置，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小馄饨，她喜欢吃小馄饨的事情，白明竟然巧合的碰上了，她就记得，以前还在初中的时候，妈妈带给她的早饭她总不吃，每每提前二十分钟出门，攒这钱去巷子口一家老太太的小摊上吃小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