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回来的时候，顾静冬已经重新缩在了被子里。
他的身上，带着的都是楼道里站久的凉风。
床头的灯没有关，一杯绿茶冒着袅袅的热气，里面的茶叶在水中上下摇摆，妖艳异常。
顾静冬面朝另一边，没说话，也没有动作，似乎是睡着了。
白明拉着被子，钻了进去。
他手脚有点冷，碰到顾静冬腿上的时候，她不着痕迹的缩了一下。
白明盯着顾静冬的背影，她还知道躲他，那就是没有睡着了？
“静冬……”
白明叫她。
“嗯。”
顾静冬闭着眼睛应了一声，顿了下，又问他。
“他们都走了吗？”
“……”
白明皱了皱眉头，走之前，他专门强调了两声让顾静冬不要起床，看起来她还是没听话，也不知道到底听了多少。
因为楼道口离门口最近，自己在有事情交代的时候，同时也能注意到家里大门口，所以才只就近选了个地方沟通。
白明的沉默让顾静冬眼酸，她原本就是爱哭鬼，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特别容易情绪崩溃，想着白明身上永远挖不完的秘密，她的眼泪就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无声的寂静里，她没有动作，白明虽然没说话，却是长臂揽了过来，从背后把顾静冬抱住了。
顾静冬没说话，白明也没说话。
她们都清楚的意识到，彼此是相爱的，只不过，一个喜欢藏着事情，一个没有追根究底的勇气，偏偏还要暗搓搓的自行想象。
隔了半晌，白明靠了过来，手摸了摸顾静冬的脸，手里抓了一把，都是眼泪。
“哭什么？”
白明抽手，想要把顾静冬的肩膀扳正过来，面对他。
可是顾静冬就是死死犟着，僵着身体，脸就是不转过来。
顾静冬还怀着孕，白明不敢太用力，最后没办法，从顾静冬旁边翻了过去，变成了面对她的姿势。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
白明面对着顾静冬，她背着光，脸上的表情模糊，不过眼泪晶莹，挂在眼角。
顾静冬抽噎了一下，她也不想哭来着，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泪腺估计跟自己有仇，每次该哭的时候不哭，不该哭的时候拼命的掉眼泪。
她伸手想擦擦自己的眼泪，结果反而抽噎了一声。
这下白明更心疼了，急忙说道。
“你不要多想，都不关你的事情，有些事情，本就应该是我做完，让你不受伤害的。”
顾静冬一听白明的话，抽噎的的更加大声了。
白明这个人大男子主义太过严重了，喜欢把所有的麻烦都往自己身上揽，认为顾静冬就该是这么一副无忧无虑小女孩的模样。
他还在内疚于静雯带来的那么多麻烦。
顾静冬从来没有想过怪他的意思，这事情本来就是性格有关。
哭了几声，顾静冬情绪崩溃了只有两三秒，哭出来就平息了下来，问白明第一个人问题。
“你在犯罪吗？”
“……没有。”
白明被顾静冬问的这句话逗的笑了一下，顾静冬看见他还能笑的出来，气的哼了一声。
“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情？”
顾静冬觉的脑子疼，原本以为跟白明相处这些天，已经把他的背景习性摸了个透，就连他先前认识她注意她的事情，还有早年自闭症的事情也被她挖了出来。
可是越是相处，越是发现，这个人，身上一个接着一个秘密的冒出来，让她拿小勺一口一口的挖，根本来不及。
完全就是迷雾一样的男人。
特别是想到刚刚她断断续续听到的那些话，更让她有种白明是黑社会老大的错觉。
白明斟酌了一下，跟顾静冬说道。
“我藏了一些私房钱。”
“……”
顾静冬抬头看他，眼泪还挂在眼角。
这……算是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吗？
白明伸手，用食指关节把顾静冬的眼泪一点点擦掉，继续说道。
“只不过花钱雇了点人，帮我调查我老头子当年的事情。”
“偶尔也会帮我办一些其他的事情。”
私房钱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重点，现在两人的钱大多数都是白明的，存折里，银行卡，甚至网银里的钱，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白明的钱，顾静冬觉得够花够用，根本不在意这个事情。
她回想了一下刚刚那几个人，想象其中他们说的话，确实也能说得通。
“那……你们这算是犯罪吗？”
顾静冬年幼时候受郝女士影响，看见过不少黑社会进局子的，黑社会这三个字完全不是外人想象中打架斗殴这种事情这么简单。
“不算的。”
白明笑了笑，揉了揉顾静冬的脑袋，把她往怀里又凑了凑，低声问她。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在法律边缘试探的人？”
顾静冬闭嘴了，半天没吭声。
白明皱了皱眉头，小声的跟顾静冬说：“静冬，我只想保护你。”
顾静冬原本平息下来的眼泪被白明一句话又调了出来。
她知道白明的意思，也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会选择在家门口商量事情的意图，他不放心自己，却又不想让自己担心。
“不哭不哭。”
白明又伸手帮顾静冬擦眼泪，不知道顾静冬的泪腺到底是有多发达，一会一滴眼泪一会一滴眼泪，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白明还在手忙脚乱的哄她，又是搂又是抱，嘴唇贴在她的脑门上，不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顾静冬伸手打了白明一巴掌，一边哭一边说道：“不要一直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这下，顾静冬再想问白明刚刚那几个人真的是干什么的，也问不出口，白明算是换算了一种方式解释给她听，也让她懂了，白明没有把这整件事情前前后后解释给她听的打算。
白明不想讲的事情，顾静冬追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硬是要瞒着，就是有他自己固执认定的一个道理。
顾静冬抹掉了眼泪，还想开口问问林言，于静雯，许棉棉的事情，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睡觉吧。”
顾静冬有种有火没处发的感觉，道理就是，她明知道白明是为她好，可是她还是想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