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静冬记得,那时候特别流行看电影,两人坐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那会顾静冬只觉得白明是个沉默如山的男人,同时情趣也欠缺,两人看的什么电影是忘记了,只记得黑暗中,白明过来牵她的手。
干燥的指腹上有粗粝粝的茧子,长长的手指跟她十指紧扣的时候,指尖能碰到她手腕跟手背交接的地方,很痒。
顾静冬只觉得,他们当兵入伍的人身上都带着一种特质,就是比较木楞,但是可靠。
至少,移情别恋的机会要少很多。
顾静冬想着,差不多就是这么个人了,一辈子横也过完,竖也过完,遇到个家世背景人品都差不多的人,也就真的差不多吧。
所以白明来牵她手的时候,她没拒绝。
爆米花就在两人的中间,手被他拉着,再去拿,就很不方便。
但是两人说熟也熟,说不熟那是完全不熟的那种关系,顾静冬思量着,这种时候甩开他的手一定不太好,所以就扭着身体,拿另一只手去抓爆米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角度让白明有什么误解了,顾静冬凑过去的瞬间,白明先是一愣,然后低头,很轻很轻的用嘴碰了一下。
完了他自己手心就开始出汗,黏黏腻腻的。
顾静冬咬了一块苹果,白明收拾好了,出来挨着坐在她身边。
两人的身体热量紧紧的靠着,顾静冬咬着苹果,总算明白了曾经在书上看的那句话。
心动是喜欢,心安是爱。
她有点心慌,茶几下面有电视遥控器,她慌张的去拿,电视机需要反应一会,黑频跳转的瞬间,白明捧着茶杯,垂着眼睛简短的说。
“我年后会入职,工作特质比较特殊,在离这里不远的警官学院里,主要训练体能格斗,偶尔还会教到拆弹,排爆,嗯……最危险的,大概有时候会需要武装支援,不过那种机会很少。”
顾静冬点头,眼睛盯着电视机。
说实在的,成年之后,她的梦想就是安稳,平淡的过日子,白明这种职业很明显不适合她梦想规划的人设,但是他是白明,她竟然没有一点心理挣扎就接受了。
顾静冬没见过白明带兵的样子,不过之前在病房里的时候,那帮小伙子来看他,白明的眼中有一簇小火苗子跳跃,他适合这份职业,也热爱这份职业,顾静冬也没有一丁点让他换一份工作的想法。
白明斟酌着开口。
“如果你不喜欢……”
“没事,我能接受。”
顾静冬打断白明的担忧,电视上的节目调到了一个讲人文地理的纪录片,她伸手指了指,缓缓的对白明说。
“你看,这是你守护好的山河。”
白明盯着顾静冬看了好一会。
他在想,是不是他受的十年风雨磨砺,守护过很多人的性命,所以命运馈赠了他最好的礼物,把顾静冬又又送回了他的身边。
因为是隆冬,所以客厅的灯光调到最暖黄的颜色,这种柔柔的没有任何攻击力的灯光落到顾静冬的脸上,白明的心里泛出了很多酸酸的情绪。
他在回来之前,被刘全余压着背了很多煽情的桥段,刘全余甚至让他手抄笔记,什么样的场景适合什么样的情话,他大多数都记下了。
这会,他通通又忘光了,只觉得面对顾静冬,有很多的话想说又说不出口,怕只牵出一句,就一股脑的讲到死亡也讲不完。
他说不出话来,沉默的去厨房抽烟,油烟机唔噜噜的响着,青色的烟气一丝丝的钻进了收油烟的孔缝里。
烟灰落到灶台边上,他又拿抹布去擦,擦出了很长很长的一道痕迹。
为了一个不知能否实现的愿望,人有时候会出现豁出一辈子的决心。
很多年以前,白明甚至都没有意识到顾静冬就是他的愿望,等到发现的时候,这种决心已经无法动摇。
我本是世间俗物,有幸占你一眼,从此化锦成铁。
抽完的烟,白明又回到沙发边,喝了一口茶叶水,淡淡的苦涩味道冲淡了烟的辛辣。
他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下来。
客厅门口还有他简单收拾的行李,他在下飞机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回来这里,而是去了趟银行。
他所有的身家从银行柜子里取出来的时候,他还有些忐忑,此刻就都没有了。
他从行李包里拿出一包牛皮纸的档案袋,当着顾静冬的面,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这是市区两套房的钥匙,结婚的时候我有给过你,后来又被你退了回来。”
白明把两把钥匙拨到顾静冬的那一边。
之后又指着另一把钥匙:“我爸生前在乡下有套老房子,过两年可能会拆迁,所以一直没卖。”
他难得说那么多琐碎的话,抿了一下嘴唇,把那个钥匙又推到了顾静冬的面前。
档案袋里还有两张卡,一张鲜红,一张碧绿,在他的指尖带着颜色冲击,很是喜庆。
“卡里有我这些年攒下的钱,之后正式离队还有一笔,不算多,但够我们一家三口温饱几年……”
最后还有一本暗红色的储蓄本,样式很老,看样子至少有二十年的历史。
“这个……这是我爸生前的财产清算,数目不算小吧。”
白明说的保守,把东西都递给顾静冬,顾静冬打开了储蓄本,上面的数目让她眉头直跳。
她之前跟白明相亲的那会,介绍人有介绍过他家的情况,只说年少时候家道中落,父亲早亡,母亲后来改嫁,入伍三年,家底有一点,不过不多,这种基本信息顾静冬核对过,当时只觉得还可以,跟自己也算门当户对。
可是现在再看这老家底,不多这个量词用的不是一般的不准确。
顾静冬合上储蓄本,烫手一样放回了茶几。
两人现在还没有正式复婚,所以她还不敢贸然开口,问白明这托底是什么意思。
“存折跟卡的密码,都是你的生日。”
白明又喝了一口茶水,话说的太多了,他有点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