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化疗结束,夏如棠的状态比上一次要差许多,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她换掉一身病服,独自一人站在窗边看着天空盘旋的小鸟,看得有些入神,以至于蔺世霆来到身后都没有察觉。
“可以出院了。”
“好。”
夏如棠转过身,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跌进蔺世霆的怀里。
“不好意思,我可能是站太久了……”
还未说完,双脚腾空,吓得她惊呼一声,本能地抓住西装,蔺世霆二话不说抱着她往外走。
出了病房,四面八方的目光投来,夏如棠耳根一热,急忙挣扎,“我自己可以走,蔺先生,你放我下来。”
蔺世霆沉声开口,“你是病人,理应受到照顾。”
“不是……”夏如棠郁闷,“这里是医院,到处都是眼睛,我是活不了多久,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你不一样……”
“我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蔺世霆随口问,云淡风轻里还带着睥睨一切的嚣张。
夏如棠语塞。
算了,她也懒得劝了。
不用自己走路,她还轻松呢。
这么一想,夏如棠心安理得地窝进蔺世霆的怀里,隔着西装和衬衫,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出来男人磅礴的力量。
不自觉地,脑海里勾勒出衣服包裹着的身材……
耳根更热了。
夏如棠偷偷摸了下耳垂,轻舒一口气,忍不住暗暗骂自己,脑子都有病了还拦不住胡思乱想。
她也是胆子大了,竟然敢肖想蔺世霆的身子。
这时,蔺成焱的大嗓门传来,拉回夏如棠飘远的思绪。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姐姐那天的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你们怎么还阴魂不散?”
夏如棠闻声望去,只见蔺成焱带着莫呈站在夏家人跟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而蔺世霆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朝着停车场走去。
“姐姐!”
夏如盈喊了一声,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带向蔺世霆走远的方向。
夏家人立马推开蔺成焱他们,快步跑向蔺世霆,不料,数名保镖涌了出来,再次将他们拦住。
“棠棠!”
夏母大声呼喊,带着哭腔卑微恳求,“求求你跟我们回家吧,好不好?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到了车边,夏如棠拍了拍蔺世霆的胸口,“放我下来吧。”
蔺世霆迟疑片刻,还是依言放下她,抬眸看向夏家人时,眼神一凛,将他们死死地钉在原地。
夏母一腔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
大哥夏晟书站出来,朝着夏如棠伸出手,“棠棠,我们是真心接你回去的,你给我们一个机会好不好?”
看着夏晟书的手,夏如棠冷笑一声,缓缓开口,“你还记得吗?你带我和夏如盈去学游泳,我差点溺死在泳池里,还是救生员发现的。”
“事后你嫌我笨,怎么教都学不会,就再也没有带我出去过。而夏如盈呢?跟着你学了马术,滑雪,高尔夫……”
夏如棠看进夏晟书的眼睛里,“你的眼里从始至终只有夏如盈一个妹妹,而我不过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还有你。”
夏如棠看向夏晟扬,“我在学校受到的霸凌,背后都是你指使的吧?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
夏晟扬张着嘴,无法反驳。
他们就读同一所重点高中,虽然夏如棠是低年级,但她总是能拿到好名次。
在她的衬托下,更显得他不学无术,这让他很是不爽,才会让手底下的兄弟找机会欺负夏如棠。
可夏如棠像是块硬骨头,怎么欺负都不会吭一声。
他感到挫败的同时,也越来越讨厌夏如棠。
“我回夏家十四年了,给过的机会还少吗?可是,你们在意吗?”
夏如棠攥紧拳头,强行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
那些年,她一次次的期待都落空,卑微到尘埃里都得不到一丝爱。
如今摆在眼前,她却不屑了。
这些天夏家人实在是缠得她心烦。
“都给我滚远点。”
“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忏悔和愧疚只会恶心我。”
忏悔有什么用?
不过是犯错者对受害者一次自以为是的救赎,救的是他们自己的良心。
太可笑了。
夏如棠心底荒凉一片,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刚要转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人群里,裴时栎捧着一大束鲜花走来,神色认真且虔诚,目光毫不遮掩地投向夏如棠。
见状,夏如盈暗暗咬牙,眸底漫上强烈的妒意,如同淬了毒一般,暗中瞪了夏如棠一眼,恨不得她现在就死。
没有意外,裴时栎也被保镖拦了下来。
但他没有介意,直接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就看见嵌在绒布里的钻戒。
是夏如棠在订婚宴上扔进香槟塔的那一枚。
“棠棠,回到我身边,不管生死,我都只爱你一人。”
情话动听,掷地有声。
裴时栎再一次求婚,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连眼神都比当初求婚还要坚定。
夏如棠无语。
裴时栎到底是怎么想的?
前脚让夏如盈怀孕,后脚向她求婚。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还是低估了她的底线?
如此大张旗鼓的求婚,又何尝不是一种轻蔑?
在一片沉默中,夏如盈忍不住出声。
“时栎哥……”
试图提醒裴时栎,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然而,裴时栎置若罔闻,眼神仍紧紧地锁定夏如棠。
夏如盈这才看明白,裴时栎是故意当着她的面再次向夏如棠求婚,让她死心。
一时间,情绪如浪潮般席卷心头,连带着小腹隐隐作痛。
夏如盈没能站稳,捂着小腹跌坐在地上,“时栎哥,我疼……”
夏家人纷纷围上去,唯独裴时栎不为所动。
眼前的画面讽刺至极。
夏如棠噙着讥笑,“裴时栎,你到底凭什么认为我会再次接受你的求婚?”
“凭你没有担当,没有良心,还是凭你能胡乱播种的本事啊?”
“裴时栎,你现在这种行为只会让我觉得晦气。
说完,她也懒得再陪他们演下去,转身坐进车里。
蔺世霆紧跟其后,关上车门时,不动声色地给了保镖一个眼神。
“棠棠!”
裴时栎还想起身,却是被保镖狠狠摁住肩膀,怀里鲜花滚落,撒了一地花瓣。
眼睁睁看着那辆迈巴赫驶离,裴时栎一个拳头砸在地上!
身后传来夏母的尖叫声,“盈盈,你……你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