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让我的心情也变得不好起来,
“安沐。”
他喊着我的名字,眼里疯狂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以后不要再提林仕杰这个名字。”
他一点都不避讳自己对那个人的厌恶和嫌弃,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还警告着我不要触他的逆鳞。
“如果你还想好好的呆在我的车上,就不要提那个人的名字。”
“有过节?”
“呵……”他歪头看了我一眼,没有感情的眼神中透着凉意。
“过节可大了,想不想听豪门野史?林家家主的风流韵事?”
“别闹,这种事不要乱开玩笑。”
他扯了扯嘴角,脸上挂着让猜不透的表情。
这时候的天空已经完全亮了起来,晨曦的光明亮而刺眼。
林厌深穿着一件黑色的前面带着红色小标的T恤,一直没有睡觉的他脸上不见一点疲惫的神色,他不知道从哪里摸了颗烟出来,也不抽,放在指尖不断的把玩着。
车子停在公路的一旁,没有熄火,不时的发出空调工作的声音。
“不走?”
我出声提醒他,天都已经亮了,我不明白他在路边停着不走是想要做什么。
他把指尖的香烟捏碎扔进了车载烟灰缸里,他看向前方的眼睛空洞,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我……并不是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我感到可笑,这算什么?推心置腹?开心见诚?我从来都不认为短短两天的相处就可以让我们之间所谓的‘友情’深厚到这种地步。
林家继承人,他在一出生就占据了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起点上,开着价值不菲的名车,穿着高档牌子的衣服,却在这跟我感叹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有多少人感叹着命运的不公平,你却在这嫌弃它?
“别矫情,不是不喜欢你现在的生活吗,把车子丢掉自己走回去,感受一下普通人的艰辛?”
他转过头来,一只胳膊扶在方向盘上面,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我。
“我怎么感觉你给我说话带刺呢?”
“说明你脑子还没那么蠢,我确实带刺了。”
“很讨厌我?”
“这么明显看不出来?”
“行吧!”他满脸遗憾的发动了车子,却又再一次探过头来。
“你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
我躺在座椅上装做没有听到这个问题。
车子很快就动了起来,一夜没睡的困意在此时袭来,我朦胧中听到有人问我。
“送你回家还是去哪?”
“学校。”
我条件反射的说出了学校,我宁愿窝在图书馆硬邦邦的椅子上,也不愿意去面对我父亲那不满的脸。
我躺在座椅上昏昏沉沉,车子的晃动像极了母亲的摇篮,把人全部的睡意都激发了出来。
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林厌深俯着身子,歪头盯着我看的脸。
那探究的目光像是在我的脸上寻找着以答案,复杂又深沉。
我不自觉得向后缩了一下,看到了他皱起的眉头。
“怕我做什么?”
我捏了捏眉心,这不睡还好,只是睡了一小下,头疼就像是蔓延开来的蜘蛛网,遍布了大脑里的每一条神经。
我有点烦他。
“什么叫怕你,论谁睡醒看到有人盯着自己也会躲的。”
我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学校的门口不时有学生路过,在脚步快要踏进学校门口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折过身看他。
“我问你,你昨天晚上是特地来我家蹲点的?”
林厌深正想关上车窗,听到我的话后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车窗玻璃像是镜子反射着周围的事物,他的脸半掩在车窗后面,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你猜对了,我是特意去找你的。”
他或许知道了我接下来要问些什么,主动说了下去。
“我想跟你道歉。”
不知道何处的风吹了过来,钻进了我的衣衫里,早上的凉意让我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我看着林厌深隐在车窗后面的脸。
“何必呢?”
这一次林厌深从里车钻了出来,他后倚在车身上,他的语气呢喃,给人像是在说情话一样的感觉。
“我想和你做朋友。”
他的眼睛里是漂亮的琥珀色,在这样光线充足的环境下,带着蛊惑的神色。
我歪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为什么突然转到这所学校来?”
不是我的警惕心太强,而是林厌深的目地太过明显,他有自己的朋友和熟悉的生活环境,却在见到我后的第二天就出现在了我的学校里,强行的插入了我的生活轨迹,这种巧合……难免不让人多想。
可是他只是笑了笑,一口白齿在阳光下亮的刺眼。
他说。
“安沐……这是个秘密。”
“……”
我的上午是有课的,但是脑袋里的疼痛就像是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让我窒息,于是我在学校的医务室里躲了一上午。
我并没有睡得很沉,满脑袋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一会是罗芯质问我的画面,一会是父亲失望嘲讽的眼神,最后画面定格在林厌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的时候,我被不断传来的吵闹声吵醒了。
医务室里的床板很硬,上面的被褥似乎是被人拿去洗换了,只留下了一床薄薄的被子铺着,我醒来的时候,浑身像是被撵过一样酸疼。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不知不觉我已经睡过去好几个小时,午后的阳光从墙壁上的窗户投身进来,在地面上形成光影。
我坐在床铺上发呆。
我不明白,我和林厌深仅仅只是认识几天的人,为什么他对我的影响会这么大,就连做梦时都在影射他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
我不讨厌林厌深,我只是本能的畏惧着他的靠近,至于为什么呢?我也不清楚。
“你能不能别墨迹?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别来找我,找我干吗?担心个屁!我和深哥要是早能发生点什么,那还有你什么事!滚蛋!”
说这话的人声调很高,听上去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
我坐直了身体,一动不动,不想让人知道我躲在这里的事情。
隔着浅蓝色的隔断帘,我看到那人坐在医务室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正抱着手机骂骂咧咧地打着。
电话那头的人大概被他骂了一分多钟,他从桌子上蹦了下来,晃着步子在屋里游走着,开始对电话那头的人好言相劝。
“所以啊,深哥虽然长得帅,但是我不是他的菜啊,所以我们之间肯定不会发生什么的,别担心。”
“……”
“什么叫深哥一点头我就自动送上去了?你是不是找骂?”
那人的语气又开始气急败坏,我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但是长期维持着一个动作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我打算让自己换一个轻松一点的姿势。
但是没想到学校医务室里的床不仅硬,质量还不好,稍微一动就发出了像是陈年旧家具快要被压碎的吱声。
打电话的那人反应迅速,一个飞奔过来拉开了我前面的隔断帘,我的动作立刻僵了。
“卧槽!怎么是你?”
我镇定得向他打招呼。
“下午好。”
“你偷听我电话?”
我不喜欢和陌生人纠缠,更何况眼前的人还和林厌深关系匪浅,我原本想要直接离开这里,但是眼前这人质疑的口气又把我的脚步给逼了回来。
我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你搞错了顺序,是我先在这里的,你打着电话进来强行让我听到的。”
他的口气特别惊讶。
“你说我碰瓷?”
“那是你自己说的。”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
他大声的指控着我。
“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第一次偷窥别人!这次又偷听别人打电话!白瞎你长了一张还不错的脸!人面兽心!”
这就是无理取闹了,我心里有点烦,也懒得和他争辩什么,眼前的人看着年龄就很小,这个年纪的人最喜欢强词夺理。
我越过他打算从这里出去,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去哪?怎么突然走人啊?你是不是心虚了?”
我脚下的动作不停,一心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地方,在我脚步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那人的询问声。
“你也是个同性恋?”
“我不是。”
我的否认引来了那人放肆的笑声,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吧。”
他这样的回答让我心里很别扭,什么叫做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心里的烦躁像是被添加了发酵剂一样膨胀起来。
“你是深哥的朋友对吗?我叫李景溪,深哥有给你说过吗?”
我不想理他,脚步快速走了了校医室,李景溪却死死跟在我身后喋喋不休。
“我和深哥关系很好你知道吗?”
“……”
“你为什么不理我?因为我和深哥关系好?”
“……”
“深哥是看上你了吗?”
我第一次见识到,啰嗦不仅仅只是中年妇女的特权,它在某一些人的身上也是常见。
我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走廊,大片的阳光洒了下来,在上面铺成了黄色的地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早上林厌深的那句话。
“我想和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