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小美她骗我!”
原来那家商场根本没什么新开的服装店,小美带她去了家黑店,一条裙子要价三千八。
若冰刷完卡才觉得不对劲,想退货却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店员围住。
幸好她毕竟是城隍,稍微放出点威压就把那群人吓退了。
“他们...他们还说我是土包子!”她抽抽搭搭地在我衣服上蹭眼泪。
“说我穿什么都像村姑!”
我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谁说的?我们家若冰穿什么都好看。”
“真的?”她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我重重点头。
“当然!你穿那件小熊睡衣都好看!”
她突然又不高兴了,一把推开我。
“谁要穿睡衣啊!人家都二十岁了!”说完气呼呼地拎着袋子冲进卧室。
“砰”地一声把门摔上。
我站在客厅中央,彻底懵了。
这丫头现在怎么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
晚上我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好说歹说才把人哄出来吃饭。
她眼睛还是红红的,但好歹肯动筷子了。
“黄二皮...”她突然小声叫我。
“嗯?”
“我是不是...真的很土啊?”她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声音闷闷的。
我心里一软,伸手想揉她头发,又想起她现在不喜欢这样,只好改成拍拍她的肩。
“谁说的?我们家若冰最时髦了。
明天我带你去买衣服,好不好?”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
“当然。”
我笑着点头。
“想去哪家商场都行。”
她咬着筷子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凑过来在我脸上“啾”地亲了一口。
“黄二皮最好了!”说完自己先红了脸,赶紧埋头扒饭。
我摸着脸上被亲的地方,心跳突然有点快。
这丫头...现在亲一下都会害羞了?
吃完饭,她破天荒地主动洗碗。
我坐在沙发上看她忙碌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确实长大了。
会自己挑衣服,会化妆,会跟朋友出去玩,甚至会因为被人说土而伤心...这些都是以前那个八岁心智的她不会有的情绪。
晚上十点,我照例去她房间道晚安。
推门却看见她正对着镜子试新买的口红,身上穿着件我从没见过的吊带睡裙。
黑色的,丝质的,领口低得让人不敢直视。
“若冰你...”我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转头看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的是什么。
“啊”地一声跳上床用被子裹住自己。
“出去出去!谁让你不敲门的!”
我赶紧退出去,关上门才长舒一口气。
心跳快得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这丫头现在买的都是什么衣服啊!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她的小脑袋探出来。
“那个...晚安。”
“晚安。”
我柔声说。
“做个好梦。”
她犹豫了一下,突然小声说。
“黄二皮...我是不是变得不可爱了?”
我一愣。
“怎么会?”
“可是...”她咬着嘴唇。
“我现在总是控制不住要发脾气...明明不想这样的...”
原来她自己也在困扰啊。
我心里一软,蹲下身与她平视。
“若冰,这是成长的一部分。
你只是在学习如何做一个大人,这很正常。”
她眼睛湿漉漉的。
“那...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喜欢我吗?”
“当然。”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
“不管你是八岁还是八十岁,你都是我的若冰。”
她突然扑进我怀里,紧紧抱住我的脖子。
“黄二皮...我害怕...”
我拍着她的背。
“怕什么?”
“怕变得不像自己...”她的声音闷在我肩头。
“怕你不喜欢现在的我...”
我叹了口气,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傻丫头,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某个特定的样子。”
她在我怀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抬头。
“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现在不能一起睡了?”她眨着大眼睛。
“小美说情侣都是睡一起的...”
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那个...若冰啊,这个事比较复杂...”
“因为我是城隍了所以要端庄吗?”她歪着头。
“可是我看电视剧里皇后和皇上也睡一起啊...”
我扶额。
这丫头最近到底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不是因为这个。”
我斟酌着词句。
“你现在长大了,需要有私人空间...”
“骗人!”她突然红了眼眶。
“你就是嫌我脾气变坏了!”
“我没有...”
“就有!”她一把推开我。
“出去!我要睡觉了!”
门又一次在我面前重重关上。
我站在走廊上,无奈地叹气。
青春期的小姑娘都这么难搞吗?
半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被窝里钻进来个暖烘烘的东西。
睁眼一看,若冰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像只小猫似的蜷在我身边。
“若冰?”我小声叫她。
她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但睫毛抖得跟蝴蝶翅膀似的。
我忍不住笑了,轻轻把她搂进怀里。
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就乖乖靠在我胸口。
“黄二皮...”她小声说。
“我是不是很麻烦啊?”
我亲了亲她的发顶。
“不麻烦。”
“那...我能偶尔回来睡吗?”她仰起小脸。
“就偶尔...我保证不踢被子...”
我心头一软。
“好。”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把脸埋在我胸前。
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突然觉得,就算她脾气再古怪十倍,我也认了。
毕竟,这就是我的若冰啊。
从八岁到二十岁的智商,从懵懂到青涩,永远都是我最爱的那个姑娘。
我睡得正香,梦里还在跟白若冰那丫头斗嘴,突然感觉有人使劲推我肩膀。
“黄二皮!醒醒!快醒醒!”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白若冰那张精致的小脸凑在我面前,月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照得她眼睛亮晶晶的。
“干嘛啊大半夜的...”我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这丫头最近脾气见长,我可不想触霉头。
“别睡了!”她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冰凉的空气让我瞬间清醒。
“城隍庙那边有个女人在哭,是活人不是鬼告状,你得亲自去一趟!”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床头的闹钟。
凌晨两点四十。
这个点儿活人去城隍庙哭?不是撞邪就是真有冤情。
“你确定是活人?”我一边套衣服一边问。
白若冰翻了个白眼。
“废话,我堂堂阳间城隍还能分不清活人死人?那女人在烧纸告阴状,哭得可惨了,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三两下穿好衣服,抓起钥匙就往外走。
白若冰突然叫住我。
“等等!”
“又怎么了姑奶奶?”
她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你...小心点。”
我愣了一下,这丫头居然会关心我了?还没等我感动完,她又补了句。
“别又像上次那样把人家庙门槛踩坏了,修起来很贵的!”
得,白感动了。
我开着我那辆破皮卡直奔城隍庙。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惨白的光。
皮卡发动机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我甚至能听到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拐过最后一个弯,城隍庙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
庙前果然有个人影,蹲在地上烧纸,火光映出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我把车停在路边,走近了几步。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朴素。
灰色针织衫配牛仔裤,脚上是双已经有些旧的平底鞋。
但即使是这样简单的装扮,也掩不住她姣好的身材和精致的五官。
火光映照下,能看到她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皮肤依然白皙,一头微卷的棕色长发随意扎在脑后。
她旁边停着一辆白色轿车,车门上还贴着滴滴的标志。
看来是个跑滴滴的女司机。
我轻咳一声。
“这位大姐...”
“啊!”她惊叫一声,猛地站起来后退几步,手里的纸钱撒了一地。
“你、你是谁?”
她双手护在胸前,警惕地盯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还戴着一串佛珠,在火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别怕,”我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我是来接阴状的。”
“接阴状?”她皱起眉头,眼中的戒备丝毫未减。
“什么接阴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看来不露一手是不行了。
这种情况我见多了,普通人哪能轻易相信阴阳师的存在?
“白若冰是阳间城隍,我是她的助手。”
我尽量放柔声音。
“你不是在告阴状吗?城隍大人感应到了,派我来看看。”
她将信将疑地打量我。
“你...你怎么证明?”
我微微一笑,双手结印,低声念出魂咒。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魂出!”
随着咒语落下,我感觉自己的魂魄轻飘飘地从身体里分离出来。
在夏艳红惊恐的目光中,我的魂魄手持打魂锤和锁魂绳,飘在她面前。
“现在信了吗?”我的魂魄和肉身同时开口,声音在夜空中产生诡异的回响。
“大、大师!”她腿一软,直接跪下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求您救救我儿子!求求您了!”
我赶紧魂魄归位,上前扶起她。
“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她站起来时已经哭成了泪人,抓着我的袖子不放。
“我叫夏艳红,我儿子小伟...小伟他...”
“慢慢说,”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先上车,边走边聊。”
她点点头,抹了把眼泪,跟着我上了皮卡。
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白若冰上次落在这儿的香水。
夏艳红坐在副驾驶,双手紧紧攥着安全带。
我发动车子,问她。
“家住哪儿?”
“阳光花园小区,就在城东...”她的声音还在发抖。
我调转车头,往城东方向开去。
深夜的马路空旷得很,只有偶尔几辆货车呼啸而过。
“说说你儿子的事吧。”
我目视前方,余光却注意到她不停地搓着那串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