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岚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圆圆的手。
她太熟悉这种套路了,王主任就是用同样的借口约过她。
“开始,开始还挺正常的,”
圆圆的眼睛失焦地望着远处,仿佛在回忆那天的情景,
“他订了个大包间,点了很多酒,还说什么‘女孩子们辛苦了,今晚放松放松’。”
圆圆的叙述开始变得流畅,酒精似乎给了她勇气。
小岚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啤酒罐上的水珠。
“他,他专门坐在我旁边,”圆圆的声音低了下去,“一直给我倒酒,说我酒量好,其他人也都起哄。”
小岚注意到圆圆的手腕上有一圈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她不敢想象那是什么造成的。
“后来,后来其他人都找借口走了,”圆圆突然打了个寒战,“包间里,就剩下我和他。”
宿舍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岚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圆圆沉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说,说再唱一会儿,”圆圆的手指绞在一起,“然后,然后他拿出了一张光碟。”
圆圆的叙述突然变得断断续续,脸上浮现出一种怪异的表情,既像羞耻又像愤怒。
小岚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什么光碟,王主任曾经也想给她看那种“电影”。
“我,我当时已经喝得有点晕了,”圆圆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他坐得越来越近,手放在我腿上。”
小岚看到圆圆的瞳孔放大,呼吸变得急促。
她轻轻握住圆圆冰冷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然后,然后很奇怪,”
圆圆的眼神变得迷茫,“他一碰我,我全身就,就特别敏感,像是,像是被电到一样。”
小岚皱起眉头:“他可能在酒里下了药。”
她想起厂里流传的传闻,说王主任有“那种药”。
圆圆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我,我也这么想,因为平时,平时我不会那样的。”
她说不下去了,抓起啤酒罐又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
小岚注意到她脖子上有几处可疑的红痕,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他,他把我按在沙发上,”
圆圆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像是在背诵一段可怕的记忆,
“我,我腿软得站不起来,他就,就……”
圆圆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小岚感到一阵窒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好多次,”
圆圆突然掀起T恤下摆,露出腰侧一片片的淤青,“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小岚倒吸一口冷气。
圆圆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色的痕迹,
有些像是手指掐出来的,有些则像是被什么硬物撞击所致。
最触目惊心的是大腿的伤痕,周围是一片淤血。
“他,他根本不管我死活…”
小岚的胃里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把圆圆搂得更紧。
圆圆的身体冰冷得像块石头,只有眼泪是滚烫的。
“后来,后来他怕出事,”
圆圆抽噎着说,
“给了,给了我五千块钱,还帮我请假,说我,说我喝酒喝得喉咙发炎了。”
圆圆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那笑声比哭声更令人心碎:
“五千块,我的第一次,就值五千块。”
小岚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她把圆圆搂在怀里,两人一起颤抖着哭泣。
圆圆的泪水打湿了小岚的肩膀,温热而咸涩。
“我,我本来想报警的,”
圆圆在小岚耳边轻声说,“但他,他说他认识所长,还说,说是我勾引他的。”
小岚感到一阵无力。
她知道圆圆说的是真的,在这个小地方,王主任确实有这样的人脉。
更何况,谁会相信一个满身纹身、作风豪放的女工,而不相信一个体面的车间主任?
“他还说,说如果我说出去,”
圆圆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就,就让厂里开除我,还要,还要告诉我家里人。”
小岚感到一阵愤怒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想起自己在仓库的经历,想起王主任油腻的手和恶臭的呼吸。
如果不是那天的铁块,现在哭泣的可能就是她自己。
“圆圆,”小岚捧着圆圆泪湿的脸,坚定地说,“这不是你的错。”
圆圆怔怔地看着小岚,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然后她“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这次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我,我好疼啊,”圆圆抽泣着说。
小岚轻轻拍着圆圆的背,像哄小孩一样。
她能感觉到圆圆的身体在讲述过程中变得越来越紧绷,仿佛随时会崩溃。
她的心里充满了对王主任的恨意,也充满了对圆圆的心疼。
“我,我洗了好久,”圆圆的眼神变得空洞,“但,但怎么洗都觉得,觉得脏。”
小岚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圆圆。
任何语言在这种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能紧紧抱住圆圆,希望能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
“你知道吗,”圆圆突然苦笑了一下,“最恶心的是,他,他还…”
小岚感到一阵反胃。
她知道那种药会让人产生异常反应,王主任一定是利用了这一点来为自己开脱。
“那不是真的你。”
小岚坚定地说,“是药,是他在酒里下了药。”
圆圆怔怔地看着小岚,眼泪无声地流下。
然后她慢慢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一处咬痕,触目惊心。
圆圆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说,说是给我留个记号。”
小岚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轻轻触摸那个伤痕,感受到圆圆身体的颤抖。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像两只受伤的小动物互相舔舐伤口。
圆圆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泪痕。
小岚倒杯热水。
“我要带你去报警。”
小岚把水杯塞进圆圆手里,声音压得很低。
圆圆摇摇头,水杯在她手里晃动,热水溅到手上她也没反应。“算了。”
她声音嘶哑。
“怎么能算了?”小岚抓住圆圆的手腕,“他这是强奸!”
圆圆把手抽回来,低头看着水杯。“我收了钱。”
她声音更小了,“五千块。”
小岚瞪大眼睛。“那是他给你的封口费!”
“我家里急用钱,那五千已经给家里转过去了。”
圆圆抬起头,眼泪又流下来,“他说,说以后还会给。”
小岚猛地站起来,床板发出“吱呀”一声。“你还要继续跟他?”
圆圆不说话了,手指抠着杯沿。
宿舍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
过了很久,圆圆才开口:“他说,只要我听话,每个月都给钱。”
她声音发抖,“我需要钱。”
小岚胸口发闷,像压了块石头。
她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最后只叹了口气,坐回圆圆身边。
“至少,要注意安全。”
小岚声音干涩,“别怀孕了。”
圆圆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板。“我买了避孕药。”
她顿了顿,“但他不喜欢用套子。”
小岚胃里一阵翻腾。
她想起王主任油腻的脸和那双总是湿漉漉的眼睛。
夜越来越深,宿舍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圆圆终于哭累了,靠在小岚肩膀上昏昏欲睡。
小岚轻轻把她放平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就在小岚准备关灯时,圆圆突然抓住她的手:“小岚,你,你会看不起我吗?”
小岚摇摇头,俯身在圆圆额头上轻轻一吻:“你是我最好的姐妹。”
圆圆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但这次,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久违的酒窝。
小岚关掉灯,在黑暗中握紧了圆圆的手。
两人就这样手拉着手,在寂静的夜里寻找一丝慰藉。
窗外,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天空,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
几天后的夜班,小岚正在流水线上干活。
王主任走过来,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咔嗒”声。
他在圆圆工位前停下,说了什么。
圆圆点点头,跟着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