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激昂而嘹亮的冲锋号冲天而起,惊扰了夜的宁静。
一时之间,吼声不断,叫声不断,战鼓声不断……战场上弥漫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水倾城脸色突变,身体的凉意就像是寒风钻入骨髓一般,使得整颗心都是凉的。
“放箭!”尹天浩再度下令。
突然之间,水倾城觉得站在远处的那个男人有些莫测高深,看来,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才会布下了这天罗地网,等南宫除送上门来。
水倾城便看到满天长箭,咻,咻,咻地射向对方阵中,长箭落下,顿时,响声一片,那刺耳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接着,无数的将士倒下了,转眼间,战场上就被将士们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染红,浓浓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着,一天晚上,经历了两次这样的血腥杀戮,水倾城再也无法忍受,弯腰吐了起来,吐得几乎连胆汗都要吐出来了。
“走!”只听到耳畔一声低吼,随即身子腾空而起。
熟悉的味道混合着血腥的味道飘入鼻中,水倾城只觉得一阵晕眩。
是南宫除!
他怎么会……
“放开夫人!”看到水倾城被南宫除带走,月末不由丢下水云鹤赶了过来,伸手拦住了南宫除的去路。
“你算什么东西,滚!”依旧那般霸道而又冰冷的语气,水倾城淡淡的笑了。
原来,他从来都不曾变过。
就像她对他的感情,不管经历了多少不堪,都依旧不曾改变。
“南宫除,你想带我去哪?”她扭过头去看他,声音很轻。
就算是在这样的时候,她依然心存幻想。
回府,回家,私奔……
只可惜下一秒,她立马就失望了。
“闭嘴!”他瞪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耐烦。
水倾城将目光从他脸上收回,语气有些落寞:“月末,我们走吧!”奇怪的是,这一次,她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心痛。
是痛得麻木了,所以不知道痛了吗?
“是,夫人!”月末的手还未伸到水倾城面前,便被南宫除的剑气*得无法前进一步。
“南宫除,放开我!”她使劲的挣扎起来,奈何力气太小,怎么也挣脱不了他的禁锢。
南宫除也不理她,手里的剑挽成一朵朵美丽的剑花在空中飘散开来,美得炫目。
虽然南宫除与暗夜比起来功夫要逊色许多,可是,他要与眼前的月末比起来,强了不知多少倍。因此,他一只手抓住水倾城,一只手还能与月末过招。
月末使尽浑身解数来对付南宫除,却还是近不了他的身,一时之间,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水倾城停止了挣扎,扭头看着南宫除英挺的侧脸,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南宫除的话——我想你弄错了,她,不是我的女人!
她不过是送上门来的女人,就算是本王的九夫人,也不过是一个失宠的女人!
本王扔掉的破鞋,你若喜欢,拿去便好!
这边三人在苦苦纠缠,那边水云鹤正带着人马用手中的长枪抵挡那密密的箭雨。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被箭射中倒下,水云鹤既自责,又内疚。
是他的自私害他们丢了性命。
因为担心水倾城,自来到这里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一直都在想办法怎么救水倾城。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他找南宫除谈了无数次,可是,南宫除的回答都是等。终于,他打探到了水倾城被关押的地方,部署一番后,怕人多引人注目,他只带上了一小部分人马冲向了敌方军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救走水倾城。
没想到,他们才刚走到敌军军营,就被人发现了。
接着,他看到水倾城出来了。
至于南宫除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疲惫加上体力不支,渐渐地,水云鹤的动作慢了下来,手里的长枪似是有千斤重,挥动起来很是吃力。
“丞相,末将掩护你撤退!”似是看出了他的异样,一位将士急急的冲过来,手里的长枪挥得虎虎生风。
“要走大家一起走!”水云鹤征战沙场几十年,骨子里有股傲气,自然不会轻易丢下自己的兵。
战场上只剩下了最后两个人,水云鹤苦涩的笑了。
看来,今天是他的末日。
就在水云鹤怔愣的这一瞬间,一支箭从他背后呼啸而来,咻地一下子射穿了他的身体,胸口的地方露出一截冰冷的箭头,箭羽在身后轻轻的颤抖着。鲜红的血从胸口的血洞里喷涌而出,溅起一片血雾,紧接着,一支,两支,三支……很快,水云鹤的身体就插满了箭,犹如一只刺猬。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倒地的最后瞬间,他的眸光落在远处水倾城的身上,沧桑的脸上绽开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女儿和南宫除在一起,肯定会没事!
只是,没看到女儿幸福,他,死不瞑目。
逍遥远远的看着,原本想要出手相救,奈何,对方射来的箭速度太快,不等他有所行动,水云鹤的身上已经插满了箭。他很明白,这箭,不是尹天浩的人射出的,而是另有他人!谁会想要置水云鹤于死地?相信查过之后,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丞相!”失控的叫声传来,水倾城先是一怔,随即立时反应过来。
爹爹出事了!
低头,张口朝着南宫除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下去。
南宫除吃痛,陡地松开手,水倾城得到自由,立马朝着阵营冲去。
箭在耳畔呼呼作响,有几次都差点射到了水倾城的身上,可是,她依然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去。
见状,尹天浩吓了一跳,手一挥,大吼一声:“停!”
他对她,终究做不到狠心,而他,似乎还是间接的伤害到了她。
可是,明明之前他已经下令不准射杀水云鹤,为什么他还是会中箭?而最为奇怪的是,那箭竟然是从他身后射来,力道和位置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而是刚刚好!
究竟是谁要置水云鹤于死地?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他唯一明白的是他与她的距离,怕是这一生都无法再靠近一步了!
心,似乎很痛,转身,泪湿了眼眶。
曾经那颗冷硬的心因为她的出现而有了温度,一段情,还没开始就已结束,他相信时间会慢慢沉淀,也许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人会在心底慢慢模糊,放手成全她的同时也放过了自己。
尹天浩走了,同时他也带走了自己的兵马,喧闹过后,四周恢复了宁静,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越来越浓。
南宫除迅速的反应过来,立时收了剑,纵身追了过去。
接着,月末也跟着追了上去。
站在水云鹤面前,水倾城感觉一下子自己的精神支柱就倒了,眼泪立时就涌了出来。
她不愿相信,眼前这个与刺猬相差无几的人会是自己的父亲,腿一软,顿时跌坐在地,颤抖的双手缓缓的抚上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她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爹爹,你快点站起来,不要扔下女儿!”颤抖的声音泄漏了她心底的恐惧。
也许是水倾城的模样太过悲伤,也许是她哭声太大,总之,躺在地上的水云鹤缓缓地张开了眼睛,在看清眼前的人后,苍白的唇一张一合,声音听起来极度虚弱,“倾……城,爹爹……怕是……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他断断续续的说着,水倾城把耳朵贴在他的唇边,这才能听清楚他说的话,“爹爹……相……信……千寻……会……让……你……幸……福……疼……你……一……辈子!”
这时,南宫除和月末已经赶到了,他的这席话,南宫除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朵里,一种快要失去的感觉在心底发醇,无限膨胀开来,最终变成了恐惧。
他要失去她了吗?
可是,他都已经决定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了呢!
“岳父大人!”他赶紧蹲下身子,急急的开了口。
“请……你……放……过……倾……城……”直到这一刻,水云鹤都还怪他没积极想办法营救水倾城,因此,他才会觉得左千寻要比他好。
听了水云鹤的话,南宫除顿时语塞,许久,才诺诺地说道:“岳父大人!我……”
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不撕心裂肺,绝不罢休!
手,若有似无的抚上肩膀,那里,正痛得厉害,想必,伤口又撕裂了吧!只是,这手臂的痛怎么都没有心痛来得厉害!
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开口告诉眼前的老人,不是他不愿放过她,而是因为他太爱,所以,才不愿放手。
得知水倾城被挟持,他比谁都要着急,都要紧张,可是,在那样的场景下,他如何能表明心迹?
他一直是冷酷,甚至是无情的人,但,为了救出水倾城,他只身夜闯尹天浩军营,甚至都没想过这样做究竟对不对,或是对自己有没有危险。
后来,他遇上尹天浩,他对他说——谢谢南宫将军的成全,明天我就要和水倾城拜堂成亲了,能娶到她,他三生有幸!他蓦地心头一乱,恍神间便被尹天浩的大刀刺中了肩膀。由于伤势太过严重,他只好先养伤,想要等自己的伤好一点再做打算。
这两天,他不是没看出水云鹤的焦急与愤怒,虽嘴里对水云鹤说着再等等,实则心里已是乱成了一团麻。
得知水云鹤夜袭敌军军营,他立马赶来。
这样的结果,是他不愿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