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火把将夜空照亮。
帐篷中间的一块空地上,立着一抹挺拔的身影,容貌如画,用倾国倾城四个字形容也不为过,黑眸里光芒璀璨,像是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光芒。身上的衣衫用冰蓝色的上等绸缎制成,袖口处镶着黄色的金边,在火光的照耀下,那金边正闪着熠熠的光芒,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迷人的王者气息,令人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水倾城站在他的对面,不觉有些自惭形秽。
当年她就说他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时隔十年,他除了长得比女人更好看之外,浑身上下还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抑或是,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变的人只是她?
“翊王!”水倾城原本想开口叫声翊哥哥,可是,两人分别这么多年一点交集也没有,她若这样叫了,人家便会认定她是想来和他攀关系,因此,她觉得还是不要叫得好。
“小倾城……”弦翊眼里的光芒更甚,声音里带着一抹欣喜。
夜风吹过,衣衫飘飘逸逸,衬着他的身形,宛若从天而降的神灵。
“你还记得!”水倾城莫名有些感动。
有人记挂着的感觉,真的很暖。
“我当然记得!”弦翊柔声回答,闲恬的微笑让人觉得温暖如春。
温文尔雅,便是他对完美的最好诠释。
“我以为……”水倾城的话只说到一半就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只因,她突然就想起了两人曾经的对话。
他说,等他长大了,要娶她做娘子。
她说,她喜欢的人是奕封哥哥,长大了要做奕封哥哥的娘子。
如此稚气的话现在想来,真是分外好笑。
“以为我不记得你了吗?”弦翊望着她,眼里有光芒闪过。
“呃……”这样的问话,水倾城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回答是,那感觉就像是个怨妇。
若回答不是,那又是什么呢?
“和你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弦翊醇厚的声音,在夜的浸染下,显得犹为好听。
“水奕绝见过翊王!”水奕绝适时出声,解了水倾城的围。
水倾城回过头去,向水奕绝投去一抹赞赏的眼神。
“久闻三公子大名,却是一直未能相见,今日一见,三公子果然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弦翊看向水奕绝,语气不似刚才与水倾城谈话那般热络。
风吹过,水奕绝只觉得背心冷飕飕的。
这弦翊的话,究竟是褒还是贬啊……
看着水奕绝臭臭的脸,水倾城有种想笑的冲动。
“谢翊王夸奖……”水奕绝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弦翊笑笑,把脸转向水倾城,笑着说道:“你来,是有话要对我说吧?”他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直接肯定的语气。
虽然两人这么多年不见,但是,对于她的情况,他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她开心了,她伤心了,她难过了,她结婚了,她休夫了……
这些,他全都知道。
然,即便知道,他也只能远远看着。
不能靠近,无法触摸。
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将自己来的目的给说出来,一时之间,水倾城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搪塞。
于是,她如雕塑般的立在那里,任夜风将她的发丝吹得更乱……
弦翊的眼神暗了暗,却是不动声色的把头转向水奕绝,一脸温和的说着客套话:“三公子,若不嫌弃,本王命人带你去休息,品茶,可好?”
水奕绝看了一眼水倾城,又看了一眼弦翊,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水奕绝点头,弦翊便对着站在一旁的那位领头士兵说道:“带三公子去休息,再泡上一壶上等好茶,若是招待不周,本王唯你是问!”弦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冷,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极为严厉的上级。
“是!”
水奕绝在领头士兵的带领下走了。
弦翊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双方的人马,不由对水倾城说道:“让他们在原地休息,你随我去帐篷!”
“嗯,好的!”水倾城转身吩咐了几句,无非是让大家不可轻举妄动之类的,说完,她才跟在弦翊身后走了。
圆顶的大帐篷内,布置得简单素雅,虽然是黑与白的组合,但给人的感觉并不冷,反而透出一丝简洁。
水倾城迈步走进去,却赫然发现一旁的角落里放着一架古琴,棕色的琴身上面,一排琴弦整齐的排列着。
她不由一怔。
难道,弦翊会弹古琴?
她可是从来没见过男人弹古琴呢。
“其实,我从小就不喜欢舞刀弄剑,唯一的爱好便是弹古琴,这架古琴是父皇赐给我的,这么多年来,一直伴随着我,因此,无论我走哪里,都会带上它。”弦翊说完,水倾城汗颜了。
这弦翊,果真是观察入微,竟然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
“呵,我倒是很想听你弹古琴。”水倾城讪讪一笑,轻声说道。
她学过古琴,自是知道这会弹古琴倒是没什么,关键是,要将这古琴弹好,绝非易事。
她跟着琴师学了好几年,也都只是学了些皮毛。
“听说,你曾经也有学过几年古琴。”他的黑眸落在水倾城脸上,俊颜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会琴棋书画,还能歌善舞……不过,却是从来没有人见识过你的歌舞。”
他的话,分明是在提醒水倾城曾经为南宫除所做的那些傻事。
水倾城华丽丽的囧了。
正如弦翊所说,她的歌舞从来都不曾在任何场合表演过。
就连当初太后寿辰让她表演,她都找理由搪塞过去了。
因为,她只想为一人展现她的美。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实现这个愿望。
她的第一支舞,给了自己的爹爹。
而她,很庆幸当初这样做了,否则,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展示给爹爹看了。
“想不想听我弹琴?”弦翊轻笑,似是在循循善诱。
水倾城不经意的抬起头,眸光正巧落在他的脖颈上,那墨黑的发衬着他那白皙的脖颈,正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我……”结巴半天,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自问不是色女,可是,在面对这样美得让人窒息的弦翊时,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慌乱。
“那,你弹,我听,可好?”依然是温和的笑容,依然是温柔的声音,让人不忍拒绝。
听到这句话,水倾城终是清醒过来。
头,用力的摇着,嘴里不停的说着,“不,不行……”
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时间对于她来说,很是宝贵。
她不能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
“那,你想如何?”看似散漫的语气,听起来却有股淡淡的失落的味道。
“我……”面对这样的弦翊,一向口齿伶俐的水倾城竟有些词穷。
他察觉到她来这里的真实意图了吗?
怔了怔,弦翊缓缓地开了口,“小倾城,你可记得曾经送我的那朵花?”说着,伸手从腰间取下一个绣着粉色玫瑰的香囊,打开来,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在鼻端氤氲,水倾城微微一怔,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这香囊里放着的,就是你曾经送我的那朵花。”见她不解,弦月不由出声解释。
水倾城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他还真留着那朵花。
“呵,这京都谁不知晓你喜欢南宫除哇,因此,我自是不敢拿着这花上门求你父亲把你嫁给我。”他自嘲的笑笑,湿润如玉的脸上,闪过一抹黯然,却是瞬间即隐去,恍若只是一种错觉。
“呵,当初我还太小,记不太清楚说过些什么话了。”没想到弦翊竟是还收着这花,记着这些话,她不觉有些心虚。
“呵,是吗?”弦翊淡然一笑。
心,终究还是痛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记挂着她,可是,她却连两人曾经说过些什么话都不记得了,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讽刺。
“你不记得没关系,只要我记得就好。”说着,他把手伸进香囊里,接着,掏出一朵风干的玫瑰来,那淡淡的红色在烛光的浸染下,显得格外妖娆。
乍看这玫瑰,水倾城只觉得背心有汗冒出来,衣服湿濡濡的贴在身上,感觉极不舒服。
该死的,为什么偏偏就好死不死的摘了一朵玫瑰呢?就算是送支狗尾巴花也比这玫瑰要强上一百倍啊,这下可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翊王……”她后面的话,直接被弦翊给堵了回去,“叫我翊哥哥……”他还记得,当年她为了讨好他,故意甜甜地叫他翊哥哥。
听了他的话,水倾城那单薄的身子,顿时在风中凌乱了。
翊哥哥……
当初,她可是为了讨好他,不让他生气才这样叫的,现在,她都这么大了,叫起来会很怪的好不好。
“小倾城,你可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吗?”世界上悲哀的事莫过于,明明站在她的面前,却不能大声对她说一句——我爱你!反而要把这感情深埋于心底,不让任何人触及。
“我……”水倾城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当然记得,可是,现在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因此,她只能装不懂。
“呵,没关系,只要我记得你就好!”又是这样的一句回答,水倾城的心,莫名有些抽痛。
她真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点好,能让弦翊如此记挂着。
“坐吧!”弦翊端了凳子放到水倾城的面前,不愠不火的说道:“你来,不会是想劝说我退兵吧?”
看来,她还真是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