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倾城打了水替尹天浩洗去了脸上的脏污，随后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着伤口，盼儿则在一旁帮忙打打下手。
看着忙碌的母子二人，所有人都惊呆了。
待到尹天浩的伤口处理好，南宫除这才开了口，“倾城，你会医术？”
水倾城抬头看他，淡淡一笑，算是回答。盼儿窝进尹天浩怀里，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不但会医术，武功也很厉害哦！”那可爱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骄傲与自豪。
听了盼儿这话，暗夜脸上的表情倒是未变。水倾城的武功还是他和逍遥教的呢，厉害与否，他自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却不知水倾城在这些年里学了三叔公的武功，功夫更是长进了不少。
“娘亲最棒了，是不是？”尹天浩亲昵的搂着盼儿，脸上是温暖的笑容，完全无视旁边那两道愤怒的目光。
在这里，盼儿和水倾城便是他的护身符，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说他卑鄙也好，说他无耻也罢，他都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千寻也很棒呢。”盼儿自尹天浩怀里探出头来，一双又大又灵活的眼睛在暗夜身上转来转去，明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
他真的没想到千寻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自己的爹爹。
暗夜勾唇一笑，心情瞬间变好，“那盼儿喜不喜欢我呢？”慵懒的声音落入耳中，有种致命的诱惑。
盼儿不迭的点头，“喜欢呐……”
尹天浩的手臂紧了紧，南宫除的脸上有了一丝阴霾，唯有暗夜站在那里开心不已。
感觉到房中的低气压，水倾城赶紧端着盆走了出去。
见状，南宫除赶紧跟了上去。
等到了僻静处，水倾城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南宫除，秀眉微蹙，“南宫除，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我，尹天浩，暗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饶是她再粗线条，也能看出这三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般。
望着她清澈的黑眸，南宫除没有急于开口，而是慢慢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那一夜甜蜜的感觉依旧还在，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因此变得极细极柔，她情动时的模样，她娇喘时的声音……有关她的一切都深深地扎进他的心脉里，从此缠绵悱恻，无法抽身，不能触碰，一碰便是血潮汹涌，疼痛万分。
他常常想，上天既然将她送至他的身边，那么，上天就一定是看透了他的心，知道他爱她，爱到无可自拨。
看着南宫除一脸痛苦的模样，又见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胸口，联想到自己心疼时的感觉，水倾城不由关切的问道：“南宫除，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南宫除回过神来，苦涩的笑笑，“我没事，我很好。”
“可是，你……”水倾城指着他的胸口，迟疑着开口。
男人都很好强，就算是疼痛也不会轻易的说出口，就好比尹天浩。
“这里，一直住着一个女人，碰不得，摸不得，一碰便会撕心裂肺。”心尖上的那道伤口被撕裂开来，瞬间便已鲜血淋漓，隐约间，口中似是尝到了一丝腥甜的味道，是血的味道。
水倾城低低的垂下眸子，将所有的情绪掩映在长长的睫毛下。
她，竟然会有心疼的感觉……
轻轻地摩挲着胸口那块地方，南宫除缓缓地开了口：“那个女人很爱我，为了我，她成了紫御国最大的笑话，可是，她却依旧毫不在意。那时的我，骄傲，冷酷，无情，我漠视她的人，漠视她的爱，漠视她的一切，我以为，自己的心是铜墙铁壁，任何尖锐的东西都刺不进去。后来，她成了我的妻，我依旧对她很冷漠，以至于她在嫁给我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连她的模样都没看清楚过。”回忆起那段往事，南宫除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很狠心。
水倾城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痛楚在身体中迅速的蔓延开来。
“后来，她被人推入湖中，我去看她，当时，她冲我笑了，那笑容灿烂得让人心疼，到现在我都依然记忆犹新。自那以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没事的时候总是带着丫鬟偷溜出府，有一次，她竟然为了救一个唱曲的女子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那一次，我很生气，回府后，我拿了鞭子打算惩罚她的丫鬟，没想到她却挺身而出，原本应该抽在丫鬟身上的鞭子硬生生的打在了她的背上。”说到这里，南宫除突然就停了下来，眼眶里似是有雾气涌上来。
痛楚依旧在身体里肆意蔓延，水倾城咬了咬牙，没有作声。
南宫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当时，若她能开口求饶，我铁定不会再忍心抽第二鞭，可是，她非但没有求饶，反而瞪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那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戏，我气得肺都快炸了，就在准备再度出手的时候，她却突然对我说——王爷，既然奴婢已受了惩罚，想必王爷的气也应该消了！那么，奴婢今天所有的过错也都一笔勾销了！王爷，奴婢觉得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请王爷恩准！依旧是那双明亮的眼眸，依旧是那样明媚的笑容，可是，那笑却未达眼底，显得空洞。那一刻，我只觉得心很痛，很痛……扬起的手垂了下来，手中的鞭子无声的落在了地上，她挣扎着起身走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很想冲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可最终，我却什么也没做，眼睁睁的看着莫南抱着她缓缓地走出我的视线。”原来，他对她的感情是从这时便已开始了吗？
“自从打了她以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了，不过，我却每天都能从下人或是那些侍妾口中得到她的消息，想那府中那么多侍妾竟然都不是她一个人的对手，每每她都会把那些侍妾整得苦不堪言，想到这些，我都忍不住会笑，笑过之后，便也不再追究。”说到这里，南宫除突然就笑了。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早上，那些侍妾脸上画满的油彩，那样幼稚的事，也只有像水倾城那样的女子才能做得出来。
看着他的笑容，听着他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水倾城心里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似乎，他口中的那个女子，她其实是认识的。
“我并不知，因为我的置之不理会使得那些侍妾变本加厉，以至到最后，她竟然写了休书要休我这个夫，可想而知，当我看到那封休书的时候有多气愤！于是，我赶紧跑去找她，其实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她了。”说到这里，南宫除的声音明显的低了下去，若不是她的离开，他又怎么能遇上如烟，没遇上如烟，水倾城就不会被陷害，更不会因此而失踪四年多。
听到休书两个字，水倾城忽然就笑了。
这个女子，果真好可爱呢。
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南宫除并未看到水倾城的笑容，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说：“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身边却多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用优秀两个字来形容都显得有些俗了，看到他们在一起，我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一心想着将她从他身边拉回来……也许，有些事其实是注定好的，玉凝芙差点流产，那个男人要我用她来做一个交易，虽然，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叫我不能那样做，可是，最终，我还是做了，她跟着那个男人走了，而玉凝芙肚子里的胎儿虽然暂时保住了，最后还是没能逃脱流产的命运。我想，上天根本就是在惩罚我的薄情罢。”他刻意隐瞒了暗夜的名字，是怕水倾城记起来吗？
“听你说了这么多，我怎么没感觉到你有多爱那个女人。”水倾城望着他，简单的陈述着一个事实，那双眸子清澈，明亮，像是一池柔静的湖水，让人沉沦。
南宫除仰头看天，喃喃地说道：“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爱。”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些女人于他来说，不可是解决生理需要的一种工具，可有，可无。
“她走后，我怀里明明抱着玉凝芙，却始终觉得空荡荡的，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于是，我发了疯一样的四处找她，几乎找遍了京都每一条大街小巷，可她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失去了消息。”就是那天晚上，他遇见了如烟，如烟的出现，暂时填满了他心中的空白，在日后的相处中，他才发现，他爱的人，是水倾城！不是如烟！
“女人伤心了，她会把自己藏得很好，不让别人找到。”有时，她心里烦的时候，也喜欢躲在角落里，不让别人找到呢。
“你说的很对，她，明明就在京都，与我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可是，我就是找不到她。不过，有一天，她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当时若不是我赶着前往边关，我定会将她强行带回府中豢养起来，永远都别想离开我身边半步，可是，边关告急，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儿女私情误了国家大事，于是，我只好忍痛放开她，看着她瘦小的身子怆惶的逃出我的视线，当时我便已暗自下定决心，等到凯旋归来时便把她接回府……只不过，世事难料……”说到这里，南宫除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不能忘记水倾城被摔下山崖的那些日子，他没日没夜的寻找着水倾城。
他也不能忘记，当水倾城与尹天浩站在城楼上时，他说的那番话。
他早已将她伤得遍体鳞伤，他还有什么资格说爱。
“后来呢？”水倾城急急地开口，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欲冲破重重阻碍跳出来。